崔辞用脚堆起草垫,一屁股坐了上去,靠在墙角,道:“我已经答应他,只要他能过你这一关,就把他放了。再者说,你别忘了张月华那个案子里的刘重,既然知道他无罪,还是尽早释放,省得他在牢里夜长梦多的遭罪,同样的错误我可不想再犯。”

王顺德道:“今天刘得章派人来通知我,说是我这案子刑部和大理寺都介入了,明天就三堂会审。可惜我却没有张自然的运气,遇到你这样的好主审。”

“什么?!”崔辞急了,“你怎么不早说?”

王顺德道:“只要王深的案子一日不破,我都是要当替罪羊,早说晚说的有什么区别?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崔辞焦虑的站起身,顺着墙角来回走动,道:“你知道我怎么想的?我觉得当时会灵观里除了李暧和张自然,一定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第三个人?!”李暧失声叫了出来,她回想起那阴森森的会灵观里还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和王深,不觉毛骨悚然,“那是这第三个人杀了王深?”

崔辞道:“不错,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王顺德道:“可惜这个人是谁,毫无线索可考。”

崔辞继续沿着墙角来回走动着,道:“这条线索看似已经断了,但我们手上还有三十年前东来赌场的那桩悬案,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那两桩命案的凶手与杀害王深的是同一个人,如果能找到杀害韩家兄弟的凶手,就能将王深案子一并破了。”

王顺德乍一听那赌场的名字,突然愣住,站在原地似乎在回想什么。

“等等!”

崔辞问:“怎么了?”

王顺德道:“你说东来赌场?!”

崔辞道:“对啊!东来赌场。”

王顺德道:“我之前光听你说这韩家兄弟从大辽来到东京,开了家赌场,但却不知原来叫做东来赌场。”

崔辞道:“想是我忘了说,就是叫东来赌场,这有什么奇怪之处?”

王顺德突然激动起来,质问道:“我问你,你在翻看他们卷宗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东来赌场的地契?”

崔辞仔细想了一下,道:“没有。没见过地契。因它原址已经被盖成了七十二坊,我想地契早就作废了,所以不曾在意。”

王顺德道:“奇怪!此事十分奇怪!”

崔辞道:“有什么奇怪之处?”

王顺德道:“前阵子我跟昭怀公主走的很近,她总爱听开封府破的案子。新案子讲完了,我就将从前的陈年旧案也拿出来讲给她听,我记得有个案子是个全家灭门的惨案,那家主人也开了一个赌场,叫做东来赌场,卷宗里有那赌场的地契,却不知这个东来赌场与你说的韩家兄弟开的东来赌场是不是同一间。”

“灭门?!”崔辞一听“灭门”二字顿时警觉起来,忙问道:“那这灭门惨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主家叫什么名字?”

王顺德道:“我记得也是三十年前,具体的日子你可以回开封府查一下,想来跟这韩家兄弟差不多时间。被灭门的主家叫做萧乙辛。”

“萧乙辛?!”崔辞脑中如晴天霹雳,他瞪大了眼睛,追问王顺德,“你确定?主家叫萧乙辛?”

王顺德见了崔辞的反应,意识到他定是有所发现,道:“对!因为这是辽国人的名字,我记得很清楚。”

崔辞舔了舔嘴唇,眼中闪出亢奋的光芒,道:“那么这个萧乙辛是如何被灭门的?”

王顺德道:“案卷上写的是他一家人遭到江洋大盗洗劫,全家惨遭杀害。怎么?有什么不对?”

崔辞道:“这萧乙辛跟韩家兄弟都是耶律倍曾经的部下,我知道萧乙辛一家确实是遭江洋大盗洗劫,全家惨遭杀害。可那应该在北汉境内发生的惨案,开封府怎么会有他家的案卷?”

王顺德道:“不不,你弄错了!他从大辽来到了东京,在开封开了一家赌场经营,后来才惨遭贼人杀害的。”

崔辞道:“可是当日耶律倍当日托我调查时,分明跟我说他是离开大辽去往大宋的路上,显露了钱财,所以还没到大宋的境内就被人杀了。李暧,你还记得吗?”

“不错不错!”李暧道,“耶律倍的确是这么说的,如果王大人说的是对的,那么耶律倍为什么要骗我们?”

王顺德道:“耶律倍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必有蹊跷。”说完这话,王顺德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或许不是许耶律倍骗你们,而是他也被人骗了?”

崔辞道:“那么是?。。。”

二人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听外头来了一队气势汹汹的官兵。这些人一进门,不由分说将王顺德团团围住,一个领头的走到王顺德跟前,拉住他脖子上的锁链,道:“王顺德,我们大理寺蔡大人之命,暂将你压去大理寺,明日大理寺、御史台以及刑部三堂会审你辽国间谍的身份。”

“住手!”崔辞上前阻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陈太尉怎么说?”

那大理寺当差的道:“崔大人,这是官家今早下的旨意。小人只知奉命行事,还望大人行个方便。”说着,他领着王顺德就要往外走。

李暧提剑卡住监牢大门,厉声喝斥道:“你们谁想把王大人带走,别怪我刀剑无眼。”

“闹什么?想抗旨?”从监狱外头有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御史中丞刘得章,“是这位大理寺的官差说的不够明白吗?”

刘得章阴沉着脸,不动声色走近众人,道:“将王顺德带走三堂会审,辽国间谍案与王深被杀案两案并审,是官家的意思,崔辞,你想抗旨不成?”

崔辞道:“官家的意思?我看是你撺掇的,怎么?想在王家人来之前找个替罪羊,草草的将王大人判了?”

刘得章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你的想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你也别指望谁能救他,你爹最近打了好几场败仗,陈太尉准备告老,王顺德这次死定了。崔辞,你好自为之吧!走!” 刘得章说完,大手一挥,命那几个大理寺的官差把王顺德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