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谢谢爸爸，恭喜爸爸升职。”邓春风将那十块钱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在口袋里。她脸上的喜悦之情无处躲藏，情不自禁地在地面上转圈。

这些年，她发现，每当父亲邓丰收涨工资，她和母亲秀英都会得到一份礼物。

这份礼物或许是现金，也或许是礼物，或是实现她们的一个小愿望。实在是太幸福了。

邓丰收今天高兴，邓春风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爸爸，主动走向前，搂住邓丰收的脖子，撒娇道：“爸爸，我能许一个愿望吗？”

“当然。”作为邓丰收唯一的女儿，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女儿的要求。只要她的要求合情合理，父母都会尽力满足。

邓春风偷瞄了石秀英一眼，把头藏在邓丰收的肩头，小声说，“我也想学围棋，能不能给我也买一副围棋？我还想上围棋课。”

八十年代的矿区经济已经有了起色，但是对于培训班这种事还是很稀有的。

邓丰收曾经听过同事家里的孩子上少年宫，但少年宫里究竟有什么也不清楚。

如今，女儿主动提出来要学围棋，他哑口无言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以邓家的经济条件来看，照相馆需要经营，随时需要流动资金。邓家的父母和石家的于淑珍以及，弟弟妹妹都需要夫妻二人照顾贴补。

邓丰收心里是觉得有点亏欠孩子和妻子的，有点无奈。

似乎是明白了父亲的为难，他的脸上的笑容僵住，邓春风有点叹气。

班里小朋友家里的条件，大多数都一般，但是邓春风有注意到两个小朋友画画很厉害。

邓春风本来对围棋也不感兴趣的，但是经过顾英波的刺激，让她觉得深受打击。

她不允许自己次次失败，想要快速打败顾英波，唯一办法就是请老师教和勤加练习。

她提出这个请求时，心中充满了压力和恐惧，害怕父母会嘲笑她。尤其是石秀英今天亲眼目睹了她一次又一次将围棋扔在地上的模样。目睹了她因为输棋而大发雷霆的样子。

邓春风不知道妈妈内心会怎么看她，低下头。她两只小手不停地转，既焦虑又怯懦。

然而，邓丰收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好啊，女儿喜欢的东西，爸爸一定支持。”

邓春风抬起头，不敢置信地反问：“真的？下围棋也可以？”

“可以。下围棋可以扩展思维，多动脑。有助于春风多思考。只是高手才喜欢的运动，爸爸支持你！”

停下卷衣角的手指，邓春风看向了石秀英，用目光追问石秀英的意见。

石秀英微微一笑，鼓励她说：“妈妈也一样。不过，你今天摔了英波哥哥的心爱之物，总要想办法求得他的原谅。假如你是真的想认真学习围棋，爸爸都答应了，妈妈是不会阻拦你的。”

邓春风眼睛里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直流而下，小嘴巴跟着颤抖，努力地忍着不哭。

石秀英轻轻用手帮她擦去眼泪，说：“妈妈也支持你系统地学习围棋。这样，你和英波哥哥就是棋友了。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赢他。”

“嗯嗯。”邓春风笑了，扑在石秀英的怀里撒娇。

吃过了晚饭，石秀英把女儿哄睡了，才和邓丰收收拾屋子，闲聊。

结婚多年，邓丰收工作变动都会拉远两个人的距离。

铺好了床单，石秀英温柔地问：“这一次还换不换地址？”

邓丰收刚喝下一口茶，放下杯子，沉默片刻点头了。

“暂时调去平口镇。后面应该就能稳定下来了。”

石秀英继续麻利地收拾床铺，点头道：“知道了。”

邓丰收听得出来，秀英心里有几分无奈的，但他也的确做不了什么。

夜伴随着炕洞里的热气，转眼而过。

冬天的公路，人烟稀少，所有工人也都需要上路干活。

石秀英在邓丰收临走时，特意包了一些饺子让他带上。

食堂的饭，吃多了，终归是不好吃的。

，冬天照相馆的生意不太好，石秀英休息的时间倒是不少。

矿区灰尘大，幸福照相馆的招牌，已经挡住了三个字。

石秀英站着梯子用笤帚扫，清理干净灰尘，也还是看不清上面的字。

没办法，石秀英只好让人重新做一块更醒目的牌匾。

转眼到快到春节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美食。石家是不过春节的，但也会凑着放假的日子，串串亲戚。

邓家公婆一直喊着让秀英她们母子回去。秀英思量再三，带着春风走了两三天就又匆匆回来了。

照相馆暂时关闭了，秀英带着邓春风坐车回了娘家。

原本冷静的院子，到了傍晚也都热络起来。

秀英刚坐下，建英就也带着媳妇和孩子进来了。

“妈，我回来了。”

石建英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已经穿到了屋内。

于淑珍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就匆忙赶出来。

“建英回来了，呀，方舟和春樱也来了。快进屋。”说话间，于淑珍又不忘催促石秀英，“秀英炉子上的水坐了没？一会儿水开了提进来。”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进屋了。

石秀英恍惚间觉得于淑珍骨子里还是觉得儿子亲切。

回到屋里，邓春风和白方舟去玩儿了。

建英和春樱两个人边剥橘子边笑着跟于淑珍说：“妈，我们涨工资了。这是给您的红包。”

春樱特意从黑色皮包里掏出来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面装了一沓新钱。

八十年代，人民币最大也只有五十块钱。秀英清楚地看到，里面厚厚一沓五十元。

说起来，秀英还是有些羡慕的。一是照相馆里基本都是现钱，没有那么多新钱。二是，这高工资的铁饭碗本该是她的。不过，建英结婚后还能想着给老妈，总归也算是没有白养这个儿子。

“呦，你们自己还要养孩子呢。给我干啥。”于淑珍看到信封，脸上带着笑，嘴里还说着谦虚话，手很自然地将信封推了出去。

石建英马上将信封拿起来，塞到于淑珍的手里说：“妈，您这是干啥呢。我现在涨工资了，一个月得有两千多。不缺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