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按压石方舟的小腹，询问她：“这里疼不疼？”
石方舟摇头，徐大夫继续换一个位置按压：“这里呢？”
石方舟依旧摇头，不出声。
“转个身，让阿姨听听你的背好吗？”徐大夫温柔地哄着石方舟。
于淑珍换了方向抱着她，继续让徐大夫听诊。
冰凉的听诊器贴在她的后背上，让石方舟忍不住缩了一下身子。小小的后背，干瘦干瘦的，仿佛只有皮骨，没有肉填充。
“太瘦了，得给孩子补充营养。”徐大夫说话间，已经听到石方舟带有沙哑的啰音。
这种情况，要么是肺炎，要么是哮喘。徐大夫学历不高，早些年也在大医院实习过，后来，熬不住了，就回来和爱人开了诊所。养活家里还是不错的。
凭借着经验，徐大夫跟于淑珍说：“以我目前的观察，有点像哮喘。但不太确定，先开两天的药，给孩子吃着看看。如果起效了，没再发作，那就是好了。如果没有起效，就尽快去矿区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不要耽误。”
石家人平常都不太生病，还从来没听说过哮喘。于淑珍听着这病的名字，就有点吓人，跟着问：“亿徐大夫，这病是怎么得的？”
“方舟一直很健康，很少有头疼脑热。性格也好，不惹事生非。怎么会得哮喘呢？”
徐大夫解释道：“可能跟你家里养羊有关，小孩子免疫力低，接触到某些过敏源，产生哮喘也是有的。”
“过敏？啥东西过敏？啥叫过敏？”于淑珍糊涂了，这西医大夫给的名词，都那么新鲜。听都没听说过。
全国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普及的年代，普通百姓没有几个人懂医学名词的。
每次诊所来病人，都会问东问西，徐大夫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耐心地解释：“具体什么过敏，这个需要检测才能知道。也别担心，先用药看看情况再说。”
“不过后续，等雪停了，有时间了，还是建议你们带孩子做一个全面的体检。以防万一。”
庙大庙小，徐大夫很清楚，从不担心病人流失。
“相比较而言，大医院的医疗条件和专业水平会更高一些。”
听到这些，于淑珍不禁担心起邓春风，又一把将邓春风拉到身边，问：“那春风呢？这孩子最近经常跟羊玩儿，会不会也过敏呢？”
方舟看起来还像个女孩子，爱在屋里玩儿，邓春风更像男孩子，成天地跟羊闹腾。
于淑珍忧心忡忡，她总共就只有两个孙女，万一谁有个好歹，她该怎么办啊。
“阿姨，您别着急。我慢慢看，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不会都生病的。”徐大夫掀开邓春风的小衣服，听诊。
邓春风几次想要说话，但刚一说话，徐大夫眉头一皱，只好闭紧了嘴巴。
徐大夫听了一会儿，收起了听诊器，边卷边查看邓春风的脚丫。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冻伤。”徐大夫起身从药柜上找了一瓶冻伤药，帮邓春风擦好，叮嘱道：“回家后，要按时为孩子上药，注意不要让伤口再感染了。万一化脓，就不好治了。”
“好好好。谢谢大夫。”于淑珍背不动孩子，给孩子穿上衣服，拉着她往回走。
天上又开始下雪了，邓春风隔着于淑珍的后背，跟石方舟说：“我们的雪人。”
石方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只摇头不说话。
早晨堆雪人的兴奋度没有了，只觉得这个冬天好冷。
院门的铜锁被人打开过，于淑珍进院子，看见了石建英和春樱。
“妈，您去哪了？这大雪天。”石建英上前看老妈，搀扶着她慢慢往屋里走。
春樱却小跑着冲过去，抱起石方舟问：“这两天玩得怎么样啊？”
石方舟不回答，软绵绵地趴在了春樱的肩膀上。
半晌，蚊声的童音才传到她的耳朵里。
“妈妈，我想睡觉。”
“嗯？怎么了？”春樱侧目看看肩膀上的孩子，眼睛都懒得睁，忙追着石建英问：“你倒是看看女儿啊。她怎么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石建英扶老妈进屋后，才回过头看石方舟。
大人的手碰到孩子的额头，有点滚烫，春樱惊呼道：“妈，您快看看孩子。方舟发烧了。”
于淑珍不紧不慢地提起暖壶里的热水，倒了半杯热水，吹凉了，连同药一起喂给了孩子。
“抱孩子上炕上去睡一觉吧！徐大夫说有可能是哮喘，看看吃了药怎么个情况？”
春樱明显有些生气，如果不是石建英在这里，她这个暴脾气指定发出来。
孩子才送来几天，就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照看的。
脱了鞋子，春樱搂着石方舟躺在炕上哄睡。留下石建英一个人不知道该干啥，只剩下挠头了。
被遗忘的邓春风终于挪步到了屋前，小手用力一推。
“咚！”摔门的声，惊到了所有人。
“邓春风，你干什么呢！”春樱这个舅妈，第一个不愿意了，一边忙着捂石方舟的耳朵，一边大吼。
石建英像是被敲醒了，回头才看着邓春风疲惫的样子，蹲下身问：“怎么了？这是？跟舅舅说。”
邓春风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小嘴紧紧闭着，两条小眉毛也像是扭过脾气的毛毛虫，弯弯扭扭。
可就是这样，脸上已经是满脸不高兴，可她还是不愿意说一个字。
“你们光顾着自己的孩子？”于淑珍点建英，“抱春风也去睡会儿。”
“哦。知道了。妈。”石建英把邓春风放在炕沿上，脱掉鞋子，才看到了她发红的小脚丫。
“怎么冻成这样？这两天，就别惦记玩雪了啊。”石建英的关心，让邓春风觉得假情假意的。
她翻滚过身子，自己拽开了被子，蒙住头呼呼睡觉。
妈妈怎么还不来看她，方舟的妈妈爸爸都知道来接她。她的妈妈怎么还不来。邓春风小小的心里，怨气多多，别提多委屈了。
此时的石秀英，正忙着店里的事。
大雪封山，邓丰收也不用上班了，和石秀英守着照相馆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