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青檀封后之前,朝堂对赵钰的敕封也正式下来了,以其封地凤阳为名,封号‘凤阳王’。
赵钰短暂的昏迷了一次之后就被禁足了,他出不去,天又热,府里的管事就给他找了个戏班,但是赵钰不是能耐下性子听戏的人,于是又换成了伶人歌舞,他只提起兴致看了两场就提不起劲了。
然后就捡起来赏画的旧习。
曾经赵钰迷过一段时间画画,只是天赋受限,然后改为鉴赏古画。
很快宁州城的知名画作源源不断的朝着赵府送去。
“王爷,你看这几幅如何?”秦管事把一个檀木盒子放在了赵钰面前,弯身开了盒盖,又退到了一旁。
“老秦呐,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就是不记得我更喜欢山水画……”赵钰对赏画的兴趣也是说来就来,这几日看着被送来的各样的珍稀画作他也是看完就仍,唯一留着的就是荆七叶让人送来的几幅画。
“王爷,你先看看,这山水画带上人物之后,意境也是极好的。”
赵钰翻开后,懒散的翘起来的腿慢慢的放下了,然后他面无表情的把画丢回了盒子里,“谁送来的?”
秦管事发现他脸色不好,想起这画是一位友人托人送的,也不敢隐瞒。
而听他说完,赵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你那位友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分明是一副美人图。
秦管事自己并没有看过画,闻言知道自己办错事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言,等候吩咐。
赵钰也没有过多责难,“把东西送回去吧。”
“老奴记住了。”秦管事明白了赵钰的意思,以后这种东西是不能进赵府了,他抱着盒子出去,谁知道出了院子没有多远就撞上从长廊那边过来的荆七叶和赵青檀,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事,眉头都皱着。
秦管事抱着檀木盒子上前行礼。
“又有人送了画来,七叶你是不知道子陵小时候多喜欢画画……”赵青檀是知道赵钰的癖习的,便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没留下?”
秦管事面上挤出笑来,“王爷不喜欢,老奴这就给退回去。”
赵青檀也没在意,她边与荆七叶说着赵钰的糗事,边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荆七叶没有跟上来。
回头去看荆七叶正伸着手,而秦管事抱着盒子进退不得。
“怎么了?”赵青檀不解。
荆七叶温和的笑了笑,“我也给他送了画,想看看他不喜欢什么样的。”
赵青檀摇头失笑,便道:“那你看吧,我先过去。”
秦管事硬着头皮开了盒盖,荆七叶打开一幅画卷之后微微一笑,“多好的美人图,他不喜欢,我喜欢,你也不必退回去了,送去对面我府上。”
秦管事憨憨笑着应了,嘴角却有些僵硬。
荆七叶接连了看了两三副,都很随意,唯独有一副,画中美人站在一条青石路长巷口,她将美人的脸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把画塞回了秦管事手里,“这些画都不错,作画之人画工不俗,秦管事可认得是何人?”
秦管事连连摇头,“老奴真的不清楚。”
“嗯,画上也没有落款,可惜了。”
荆七叶放他走了,从头至尾看起来像是在笑,只是眼里并没有多少笑意。
赵钰在秦管事走后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耳边却恍若又响起了马车疾驰时撞击到石坑的巨响。
年少时的赵钰其实和赵青檀特别像,一样的骄傲,一样的矫情,他从想过会遇到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人,而一旦遇上了,他自以为可能抛却一切,连生死都置之度外。
在锲而不舍的追着心上人的字画摊前又一段时日后,赵钰提出了要带她去岭北,他那个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想着带着自己的女人去岭北守边境,再生个一堆孩子,与将士们一起……人生岂不快哉?
他丝毫没有想过那个平民少女对他又敬又怕的背后隐藏了什么,只一味的追着人家,还擅做主张要带人家背井离乡。
当他问出那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时,少女惊愕又沉默,更别提赵钰还认真的告诉她,以后定居在岭北诸如此类。
但少女没有开口拒绝,赵钰便开开心心的认定她是愿意的,然后他就开始在心里筹划着这件事情。
只是他没有高兴太久,在一日他带少女去郊外的山庄游玩时,马车在路上断了轮轴,他便骑马带着少女先行赶往目的地,把一群护卫们都抛在了后面。
结果,他们遇上了刺客,赵钰没想过自己的行踪会泄密,也想不通什么人要来刺杀他?
马匹被箭矢射杀,铺天盖地的箭雨,他护着少女退到山林里奔逃,刺客们穷追不舍,眼看要追上了,赵钰只能把少女藏在一密树上,自己孤身引走追捕的刺客。
再后来他凭借着身手和自小就过人的体力一点点把刺客或斩杀或甩脱……到入夜终于脱险。
然而等赵钰找回少女藏身的树底下,却只看到一只染血的绣花鞋。
护卫赶到时还带来了更恶劣的消息,马车被人动过手脚,他们是真的中了埋伏,并不是巧合。
没有活口,也没有少女的下落……赵钰一度以为自己害死了她,直到一年后,少女的家人搬离了京师,他暗中派遣去保护他们一家人的护卫告诉他,那一家人很不对劲,他们从京师的一家小钱庄里取走了一大笔钱。
赵钰不愿意去想自己被少女出卖,而一味的把事情都归罪于那个挑衅他又莫名其妙丧命的公子哥。
“子陵?”赵青檀见长椅上躺着的人面色白兮兮的,额上还出了许多汗,忙喊了人进来,“去请御医来。”
“不用——”赵钰唰的睁开眼,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他坐起身,擦了擦额上的汗,喘着气道,“我就睡热了,出了汗罢了。”
正巧荆七叶走进来,两人骤然对上,赵钰莫名的有点不敢正视她,飞快的挪开了眼。
荆七叶一愣,看了他半响,“是不是最近换了药方,身子不适应?”
“对呀,到底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许瞒着。”赵青檀语气更为强硬。
赵钰还有摇头,“真没事,你们现在把我看的这么紧,我闲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