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停下,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回答。

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一一指出鲁平他是杀婴之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因家贫不想养育而杀婴!

之前卢县令和张令史的调查应该是他的调查结果一致,鲁赫才会着急请叶治出面,到漆垣县坐镇,亲自指挥。

如今陆柒调查之后的结果,与他们无异,怪不得张令史心急。

“我再看看他们的行李吧。”

“行李?”张令史知道那些物证对鲁平没有任何帮助,很是反对,“昨日不是已经叫隶臣妾他们查看过了嘛!再去看有何用?”

“也许我也遗落了些什么……毕竟鲁平没有正面肯定他是因家贫杀婴的。”

“那好吧,我再带你去查看一次。”

二人来到存放鲁平行李的地方,安车妥妥地停在院子中间,里面的东西原样摆放,没有丝毫移动。

爰书对安车以及里面的物品有非常详细的记录,陆柒只看记录便能在脑海中复原这些东西的摆放位置。亲眼所见,除了印证一下是否有人动了手脚,也是为了将案情再捋一遍,希望自己不要使无辜之人获罪。

安车里极为混乱,除了枕头寝衣和一些衣物外,还有一个装了细软的包袱,总共不过几百钱的东西,上面都有血迹,应该是张珍生产时弄的。

车里一股异味,陆柒捂着口鼻仔细看了看,说:“鲁平逃债,只怕是将家中财物全都带了出来,怕是也不够他在漆垣县过上两日。依本令史所见,这安车里最值钱的东西,便是张珍头上的发簪了。”

“是的。”这些,张令史早已查过,所以答应得有些敷衍。

“寝衣上本就沾了血,蒙死婴儿时血印在了婴儿脸上,所以寝衣上有个脸印子。至少为何婴儿脸上没有这么多血……许是那日雨大,鲁平弃婴时,婴儿的脸被血冲刷所致。”

张令史愣了愣,连连点头。

当日检查,他也确实看到了寝衣的脸印子,只不过没有再联想到婴儿脸上血迹的情况。看来他确实比陆柒马虎许多。

“这里怎么有根莱菔(白萝卜),爰书上没记录。”忽然,陆柒看见安车角落里有个白白的东西,他示意阮氏去看,才发现在车厢最角落处塞了一根莱菔。

这莱菔约半尺长,中间截断,只有孩童的手腕那么粗,略有弯曲。因为长得细小,又塞在车厢门板缝里,张令史他们检查时没有发现。

张令史莫名地觉得脸发烫,讪讪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说第一次现场勘察时他没发现是一时疏忽,那么第二次陆柒吩咐隶臣妾再行检查还没发现就是重大失误。张令史负责此案,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在陆柒也没为难他,主动替他解围,“昨日审问张琼,是唤他们来搜查毒蘑菇的。张琼说他们一路并未生火做饭,谁难想到车厢里还藏着半根莱菔。”

“是啊是啊,他们一路都是吃着干粮来的,好好的带莱菔做什么?”张令史现在对鲁平已经是非常有意见了。

“可能是忙着离开咸阳,收拾行李时不小心夹了半根莱菔在里面也不知道。安车一路颠簸,莱菔塞在这门板缝中也难发现。那晚雨大风大,张珍生产他们乱了手脚,哪里还会注意有这等小东西。”陆柒看着阮氏手中已经发蔫的莱菔,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想,“莱菔上也有少量血迹,应该也是在张珍生产是沾上的。”

陆柒又看了看莱菔的截面,估摸这莱菔原来是一整根,半途才被折成两半的。他叫阮氏在车里再仔细查找,仍没找到剩下的半截,想想这莱菔跟案子也没什么大的关联,便不再追究。

所有能查的该查的陆柒都查过了,他也没有拖拉懒散的习惯,当即写好爰书,交给张令史。

张令史却不肯接,“你说鲁平是擅自杀子……这结论我不能接受。”

“我只能根据人证物证做出合理判断,至于结果……恕我无能为力。”

“不如陆令史亲自将这爰书送到卢县令手上吧。”张令史为人奸滑,这烫水山芋死活不肯接手,要陆柒自投罗网。

陆柒自知是火炕也只能跳下去,“好!我现在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