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别和傅汝止说此事。”萧絮闷闷地说,“而且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想今天看的那些摔角的奚国汉子,都说草原铁骑厉害,我算见识了。”

出连云,哦不,叱罗羽就一疯批恋爱脑,莫名其妙地找上门,莫名其妙地视奸,莫名其妙地表白,萧絮一边应付,一边还要提防他袖里藏着的暗器,头都快疼死。

叱罗羽虽然恐怖,但只要不和他接触就没事,今日看见的壮汉,才是扑面而来的危险。

她揉捏手中珠:“你注意到没有,我往他们肚子上扔的串珠,不是直直地掉下地上,而是被他们腹部结实的皮肉弹回来。”

蔡青禾诧异地抬眸。

萧絮自言自语,这是标准的脂包肌,看似大腹便便,实则厚厚的皮脂下全是坚硬的肌肉,莫说中原的兵士,便是将军也没几个能健硕到如此地步的,傅汝止勉强算一个。

她自问骑**湛,奇门兵器皆会,可上回和傅汝止在**打架,他收着力还能把自己摁得动弹不得,男女力量差距如此之大,除非狂吃成二百斤的女壮士,否则根本打不过。

萧絮蹙眉分析:“这还只是光着膀子,若是两军对垒,除了护甲,人的前胸有肋骨护着,而咽喉太小,未必一击即中;手腿更不必说,除非一刀砍断,否则无法致命。因此,我们手里的刀枪肯定都往敌人肚子捅,可按奚国骑兵的体格,一刀死不了。”

万一有个万一,她碰见此类壮汉,该怎么办啊,难道跟打傅汝止似的,直接上嘴咬?

蔡青禾总算听明白,怔然道:“殿下,您今日扔了那么多串珠,是为了打探人家的功夫?”

“对啊,我特意备的朱砂红串,颜色鲜艳,看得更清楚。”萧絮使劲咬唇,喃喃道,“……没事,我会有办法的。”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豪雄并立,国与国之间硝烟大起,各国境内各有各的权算。

当年萧诚亲手克下的大燕,短短二十二年换了九位皇帝;南边的大荣,十五六年来疆域未大变,国号却已更换三次;奚国靠铁骑胡乱征伐才换来长存的乙弗王室,其余各个小国更不必说。

大梁看似汉室昭昭,实则内有世家拥趸,东宫夺嫡,外有强敌坐镇,虎视眈眈,稍有不慎,照样是亡国灭族的下场。

上回大纪国灭,她尚且能做公主,若有下回……亡国公主就只有做官伎一条路。

哪怕只是为了她自己,都必须守住大梁的利益。

半分、半寸,都不可让于他人!

萧絮次日回到西庭,先宣布往后她再不偷偷出去玩了,但凡出门,公主彩仗仪架必须备好,先死了叱罗羽来骚扰她的心。

而后,她把胡士衡请进了自己的私库。

衡国公主私库足有三个厢房大,一进去便闻到浓厚的脂粉香,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云锦布匹、文玩书画分类摆好,胡士衡低头跟在她身后,不敢多看。

“本殿记得,军中每月有个日子,是专门给将士们磨刀的?”萧絮淡淡问。

“禀公主,是。”他拱手道。

“金粟,十二架第四层,黄梨木。”她冷淡地说。

“是。”金粟恭谨地应。

少顷,金粟捧出个雕琢精美的梨花木梳妆匣,躬身打开,是一整盒的藏剑簪。

藏剑簪以名贵木种为主体,名为簪,实为缩小的剑,平日佩戴,以木剑鞘护住剑身即可,若有危急,旋开簪子三分处的关口,便可拔细剑而出。

藏剑簪大多简单,隐约似木笄,但萧絮的不同,她的剑簪照样缀珍珠宝石,蝴蝶蝙蝠蜻蜓什么花式都有,甚至还有专门添流苏,做成步摇式样的。

“这盒共五十六支。”萧絮把妆匣递给胡士衡,“磨刀那天,把这盒剑簪也磨了,取装饰简单的二十支,把里头的小剑拆出来,其他的不要动,磨锋利就行。”

“是。”胡士衡躬身接过。

她继续问:“本殿的府卫一千多人,全甲共有几副?”

胡士衡躬身:“禀殿下,除去臣和姜副典军的,哨官共十二位十二副,另外还有三副,共十七副。”

“我自己另外也只有两副……还是少。”萧絮垂眸,“金粟,本殿上回买的牛皮羊绒,够做多少套袄狍?”

金粟恭谨道:“若做薄一些,够做二百廿来套。”

萧絮咬唇:“不,做厚,越厚越好,不仅上衣要厚实,裤子也要厚,过会你叫碧环先做一套看看,本殿瞧瞧合不合适。”

金粟低头应是。

“西庭的铁铺打不了好甲,但明年春日开市,再问别国商户买点简单的披甲吧。”萧絮转向胡士衡,嘱咐道,“本殿知道侍卫们为操练方便,和驸马带的边兵住在一起,你明日亲自挑二百强健的出来,另编另整,把名册拿来我看过。还有,他们的身量尺寸也报来。”

胡士衡一愣:“殿下,您这是要自己练兵?”

“嗯,先把事安排妥当,本殿自己来带。”萧絮挑眉,“怎么,你信不过我?”

“没有没有,此事您和驸马商量就成。”胡士衡憨憨一笑。

萧絮神采飞扬:“不用和他商量,本殿不出去玩天天去营里陪他,他肯定高兴死了。”

金粟:“……殿下说得对。”

胡士衡:“对,殿下说得对。”

手轻轻穿索,掏出枚袖间钥匙,萧絮打开私库唯一一道上锁的门,示意胡士衡跟她来。门内是个小隔间,墙上挂弓矢四五十套,地上摆两个大箱子,打开来,满箱润油横刀,崭新发亮,墙角处的韧木长枪堆得乱七八糟。

胡士衡惊得下巴都掉了,行家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这些武器都属上乘。

公主府典军虽说是从五品官职,但他们说白了就是衡国公主私有财产,在西庭的一千多人,再加上留在京城的几百人,两千多条性命,再算上他们每个侍卫四套衣裳,长枪一杆。

一个女人,拥有这些已很吓人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有。

“莫误会,我朝律令只说不可藏甲,可没说不能藏武器,这里有些还是父皇给的。”萧絮勾唇微笑,“那二百人挑出来,擅弓的,赏弓矢一套;擅刀的,赏横刀一把,擅长枪者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