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絮撇撇嘴,乖乖地扯过被衾睡下,“和你说件事,我过段时间要去趟奚国,见见我八妹,事情已叫人在安排了,我带了队一个人去,你不必随行。”

“嗯,好。”他淡淡应,“殿下路上注意安全。”

“还有呢,你没别的要说的了?”她背过身。

“……霍国公主远嫁奚国,殿下记得带点中原的东西给她,解解思乡之情也好。”

“还有呢?”她继续问。

“还有什么?”傅汝止疑惑道。

萧絮着急了:“你说两句好听的嘛。”

“臣说得够好听了。”傅汝止不惯她,“已很晚了,上回与殿下同寝,臣就没睡够,殿下再聒噪,臣便回书房了。”

萧絮身上的反骨被他激发,腾得一下坐起,抄起自己的枕头往他身上扔。

傅汝止瞬时清醒,下意识把枕头砸回萧絮的脑袋:“殿下闹什么呢!”

萧絮气呼呼地又抄枕头打他,愤怒地道:“出去!”

他大臂长伸,抓住砸来的枕头:“道歉!”

萧絮用力抢枕头,傅汝止手劲大得很,俩人拉来扯去僵持好久。她故技重施,嗷呜张嘴咬人,傅汝止找准时机,按住她的后脖狠狠一扣,一个痛快的擒拿招式,把她摁**了。

俩人闹出来的动静极大,红木雕纹的公主榻晃来摇去,挂在床栏上的几条金穗尽掉在地上。

她脸贴被褥,两手乱舞两脚乱蹬,大声训斥:“傅汝止,别忘了你做驸马的规矩!”

“做驸马的规矩?今天先叫你瞧瞧什么是傅郎的规矩。”傅汝止一手握住她的双腕,后扣至她的头顶,压住她的背吼道,“道歉!”

萧絮被控得动弹不得,全身上下嘴最硬:“不道!”

“不道是吧……”傅汝止的声线陡然深浑,粗粝的手掌隔着寝衫抚她的腰,“莫后悔。”

萧絮视死如归:“不后悔!”

……

“混蛋,你放开我!”

“我求你了你放开我啊嘤嘤嘤,救命啊!”

“啊啊啊救命啊!”

“公主殿下!”

在外院守护的侍卫破门而入,姜野的刀挑破帐幔,芙蓉手里抓着的匕首直指床褥,一行人全看见了……

傅汝止摁住萧絮挠她痒痒。

“滚出去!”他迅速扯过被衾,挡住萧絮的身子。

“是。”姜野实在没眼看,赶紧低头行礼,拔腿就遁。

萧絮蒙在被里叫:“回来!没看见他欺负我嘛,把他……”

傅汝止一把捂住她的嘴。

姜野立刻意会,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萧絮找准时机,嗷呜一口狠咬傅汝止掌心,男人猛得弹起,略起势就再次扑过去摁她,又是阵疯狂的打闹声。

没完没了了是吧!

此刻入夜已深,屋外晚风萧然。

蔡青禾坐在霁风阁的小廊下,姜野臊眉耷眼地给他倒酒,满了一盏又一盏。

“我便说是夫妇床帏事,你们莫要进去,偏不信。殿下若真有危急,怎会喊救命。”蔡青抹唇浅笑,“嗯,好酒。”

姜野躬身请教:“那……殿下遇到危急,会喊什么啊?”

“喊‘我杀了你!’。”蔡青禾复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寝间的打架声终于弱了下来,傅汝止的头冠被萧絮抢了,萧絮的腰襟被傅汝止挑了。

两人一个披头散发一个衣衫不整,男人彻底控死了她的双臂,按在褥上吼道:“道歉,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萧絮气势如虹:“好,我道歉!”

傅汝止:“我错了!”

萧絮:“我错了!”

傅汝止:“我再也不乱拿枕头打人了!”

萧絮:“我再也不乱拿枕头打人了!”

傅汝止:“我再也不胡乱轻薄男人了!”

萧絮忸忸怩怩:“我……我再也不胡乱轻薄男人了。”

“大点声!”

“我再也不胡乱轻薄男人了!”

她超大声。

怎么都跟小孩儿似的。

窗外,月如弯钩,轮廓分明。

月光皎皎如霜,打在廊下惨绿少年的脸上,他举杯对月,斟酒酌饮,一个不解风情便罢了,怎么另一个也不解风情呢。

月老牵红线,果真难得很。

屋里,傅汝止刚松手,萧絮立刻反扑过去挠他:

“才怪!我就是要胡乱轻薄男人,天下有多少种男人我就轻薄多少种男人,我我我……我气死你!”

傅汝止迅速翻身躲开,撑身蓄力。

很好,又打起来了。

翌日起身,两人眼窝都是青的。

傅汝止掌心被咬了一口,手腕被咬了两口,下巴处被她的指甲划了道,属于外伤;萧絮的腰背被掐摁得略微发红,昨夜被挠痒痒,一边笑一边喊救命,起身时腰腹酸得不行,走路都困难,属于内伤。

夫妇俩默默无声地用早膳。

蔡青禾另拎来个食篮,轻轻打开,捧出里头的响铃卷,正欲摆在傅汝止前面。

他乜斜道:“把这个放殿下前边去,她喜欢。”

“是。”蔡青禾眉眼温顺,把响铃卷摆在萧絮手边,还持起银箸为她布了口。

萧絮无声地咀嚼响铃卷,抬起头试探地问:“傅汝止,我们……我们应该还是好朋友吧?”

他皮笑肉不笑:“是。”

萧絮咬唇,继续试探道:“那……那你今晚还来吗?”

“来。”傅汝止惜字如金。

“你可以不来的,真的。”她真诚地说,就昨晚的阵仗,足够她半年没有世俗的欲望。

傅汝止从牙缝里挤出半句:“来,我倒要看看你还准备了什么来气我。”

互相伤害是吧,来啊。

此后傅汝止经常来霁风阁过夜,晓得她喜欢在榻上聊闲天,一来就来得特别早,萧絮唠一句他怼一句,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萧絮仰天长叹自己判断失误,她不轻浮,一点都不轻浮,她看见男人就烦,看见傅汝止烦得都想撞墙。

天气渐有萧索的趋势,赶在大雪封住关中关内前往关外的路之前,各地送给衡国公主的信礼都到了。

说是各地,其实大部分书信都来自京中,照旧皇帝萧诚一封,除国公主按例的封赏外,破例赏物若干;东宫一封,送压岁的银票若干;江陵王府两封,随送小兔子耳坠、项圈、簪环、手串、禁步乃至云锦等,简称:小兔子大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