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絮诧异地问;“去哪里?”
“回宣州。”傅汝止松开她,淡泊地道,“以你的兵谋,重阳节之前应当能把荣国打下来,你破荣国宫城,坐上龙椅那日,就是我举兵攻打宣州之时,做好准备吧。”
“傅汝止。”她拽住他的衣袖,声音恳切,“吴越多年战乱,人口稀少,孤的百姓经不起损伤了。”
傅汝止拨开她的手,冷淡地道:“关中关内多年干旱,存粮稀少,若不打仗,就要大饥。”
粮食少,要么借,要么调,要么……将多余的人口,用战争来损耗。
萧絮挡在他面前,倔强地仰起头:“我们就一定要打吗?”
傅汝止垂眸:“阿絮,我拿了朝廷的俸禄,就该听朝廷的命令。”
萧絮认真地说:“俸禄,我也可以给你。”
良臣好将,谁都想要,既如此,何不拜在她麾下呢。
傅汝止轻笑:“阿絮,账不是这么算的。”
风吹入帐,拂起各自素白的寝衣,少顷,帘外砰得一声,打扫的木槿不慎摔碎个茶盏,轻轻呀了半声。
她的亲兵已至。
萧絮心中稍定,伸手覆住他的腰带,款款道:“傅郎,你昨日说你要娶我,这个筹码,够大吗?”
“所以这么多年,你就半点长进都无?”傅汝止挥开她的手,冷笑道,“遇事不成,就勾引**,用自己的身体来达到想要的目的,你当我是什么,昔年的叱罗羽?”
她那些三脚猫似的伎俩,靠身体与三两分真情蛊惑人心,这么多年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效忠于她,愿意为她奉献性命……她就是用这种东西?
多恶心。
“是,你不是女人,你没体会过无论自己多有本事,都得站在男人面前任他品评的感受,你当然会以为我走到今天,全是靠身体一个一个睡上来的。”萧絮直视他的眼眸,冷静道,“可是傅汝止,现在这个地界,我就是皇帝,你不认也得认,不跪也要跪,此刻是你伺候我,不是我伺候你!”
说完,她又不管不顾地去松他的衣裳,傅汝止立刻闪避,反手擒拿抓住她的左臂,俩人又双叒打了起来。
萧絮的近身武功颇有进步,握住他的臂膀抽开,几个踢腿比少年时更有力,傅汝止没料到她来真的,闪避不及,莫名其妙就被她擒住了双腕,死死摁在榻上。
“你以为我在勾引你吗,可是孤得到过的男人,想再尝尝又如何?”她欺身扑压而上,对准他锁骨下微露的皮肤,狠狠咬了下去。
她并非贞洁烈女,更论不上****妖妇,她只是个极普通的女人,既没有那么深情,也没有那么凉薄,内心最深处,永远有热血和欲望。
疼痛从隐隐到深狠,傅汝止蹙眉,冷眸看她:“你闹够没有?”
“傅郎啊傅郎,这道门帘后,有四十个我自己带出来的亲兵,最擅暗器近搏,你身无寸铁,与我打斗都尚且费劲,何况四十个?”萧絮欣赏自己的牙印,笑吟吟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从了我;要么,我把他们叫进来,把你捆起来,待本殿破城那日,头件事就是把你的脑袋扔到我弟弟怀里,不,扔到穆寒棠怀里。”
这么多年了,她当然不止会利用自己的身体,或是说,她就是喜欢把对手逼迫到极致,摁着他的头颅逼他臣服的感觉。
这比床笫事快乐多了。
她是生来的帝王。
傅汝止怒极反笑,哼了半声:“萧絮,你威胁我?”
她蹭着他的脖颈:“嗯……有用么?”
傅汝止合上眼,淡淡道:“你来吧。”
他,从了。
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扯开他领口腰间所有的系带,十指相扣间,极用力地亲吻他下颌处的浅浅凹痕。
男生美人沟者,丰神朗俊。
昔年记忆在此刻重合,他闭紧眼睛,她却没有再继续下去。
萧絮半撑身子跪坐,顺手用木笄重新挽起长发,乜斜道:“怎么,我没做,你很失望?”
床中暧昧的气氛陡然消散,傅汝止启开眼眸,漠然地说:“所以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向你证明,我不需要身体和真情,就可以蛊惑一个男人的心呀。”萧絮无辜地眨眼睛,“傅汝止,你知道为何天下这么多男人,偏偏我做了皇帝吗?”
他手肘微微撑住身子,眉心紧锁:“你到底想说什么?”
“因为孤就是有法子,能叫天下人都信服于我。”萧絮握住他的双手,诚挚地道,“傅汝止,我明白你的志向,一个优秀的将军,封狼居胥,万户侯爵,乃至虎符兵权,这些东西都来自于帝王,可是你这么清高的人,求的是这个吗?”
少年时习武学兵法,从戎杀敌为志向,若仅仅只求高官厚禄,未免太单薄了些。
将军的意义,来自于守护身后的百姓。
傅汝止顿了顿:“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你就是想策反我?”
她笑意温暖,瞳仁灿若繁星:“我不是想策反你,傅汝止,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只是期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做得比我弟弟好,比这天下所有的皇帝都好,那你为何不能相信我呢?”
他拨过她额前的碎发,温和道:“你已经做得比你弟弟好了。”
萧絮欣喜地道:“真的吗,那你就是答应我了?”
傅汝止淡淡:“我不知道。”
她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急切地说:“那现在呢?”
“你这个人……”傅汝止满脸无奈,“阿絮,做皇帝也要有个做皇帝的样子。”
萧絮思忖良久,幽怨地说:“我是皇帝,我想干嘛就干嘛,我若是做了皇帝还天天寻思怎么做才有皇帝的样子,那我干嘛做皇帝。”
傅汝止:“……”
真的,她这脾气,八百年都不会改一下,天天乱来。
寝帐沉寂,然竖起耳朵仔细听,就能察觉到帘外严阵以待的四十个亲卫,萧絮抱他良久,忽然道:“傅汝止,你一直没说话,其实就是答应了,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愿意做我的将军。”
傅汝止依旧没说话,只是用粗粝的指尖敲了两下她的腰。
夫妻三年,除了做夫妻,其他的,都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