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语塞,激动得快要冲过去打,萧济连忙挡在妹妹面前:“大哥,好歹是七妹妹的亲生的骨肉,刚哭完,你别吓着他了。”
“亲生的骨肉?”萧泽猛地推了他一把,怒道,“她不懂规矩,二弟难道也不懂,不知道和谁生的野种,算哪门子的亲生骨肉!”
“爹爹!”萧絮紧紧抱护住儿子,哭得涕泗横流地摇头,“您知道我的身子老早就不好了,这个孩子……当时怀上的时候,郎中便和我说是百年来求得的运气……”
“絮娘晓得自己千错万错,可我求求你,求求爹爹给絮娘一个做母亲的机会,絮娘……絮娘生孩子时受了苦,回宫后也偷偷问了几个太医,都说我此生再不会有孕了……”
……再也不会有了。
今日突然爆出此事,萧诚只觉心寒,冷眼道:“朕再问你一遍,孩子是谁的?”
萧絮垂泪:“我实在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明明姿态卑微,说的话却俨然死猪不怕开水烫。
萧泽大光火:“不是说枕边流连的男人多吗,你自己说啊,究竟是哪几个!?本宫告诉你,野种无论是谁的都留不得,你全都照实说了,父皇母后念你知错,还会放你一马!”
萧明什么都不懂,突然拍手高兴地学:“野种!”
“大哥哥既真要问,那我就说了!”萧絮心口痛如刀绞,咬紧牙关恨恨道,“第一个,御史台侍御史王以道!”
萧泽的嘴角抽了抽:“你……你信口雌黄!”
萧絮冷笑:“大哥哥以为王以道为何会参裴见慕,又为何被我打了一顿?”
无他,她移情别恋王以道受不了呗。
“这孩子才几岁?王以道三年未曾出京,怎可能与你苟合!”萧泽气急,指着她吼道。
萧絮狠绝地抬头:“大哥哥只是问我流连床榻的男人是谁,又没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谁告诉你我第一个男人是傅汝止的?在他之前,在他之后,我就没断过!”
“你!”
“王以道左股内侧,有块红疤。”萧絮捂住儿子的耳朵,对着大哥哥声嘶力竭地吼,“我咬的!”
“萧絮,你发疯够了没有!”
“第二个,游击将军孙敬龙。”她平静地直视前方,“我与他共同辗转风月场,此事傅汝止也知道,大哥哥若不信,尽管派人去问。”
孙敬龙是傅汝止少年时就熟络的好友,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子妃孙青芳的堂弟。
萧絮,她记恨上了。
“第三个,阳平郡司户,程测;第四个,国子祭酒方致和嫡长子方叡;第五个……”
她说的每个人,都和东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萧泽恼羞成怒,粗吼道:“够了!你给我闭嘴!”
萧絮冷笑道:“大哥哥怎么不让说了?怕我生的野种脏了你东宫的门楣吗?”
当年她在西庭,官员无论与萧泽还是萧济交好,都巴不得每个月都给她写信问安,她只是烧了,不代表她忘了。
谁是谁的人,她心里清楚得很!
萧泽厉声斥责:“你赤口白牙便想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你们都要反天不成!”萧诚抄过手边的茶盏,朝兄妹俩狠狠地扔了过去。
萧絮下意识护儿子朝侧避开,瓷盏裂地而碎,萧泽意识到不对,立刻端正跪下叩头:“父皇,儿臣不敢。”
萧济见大哥跪了,赶紧理衣跪在萧絮身侧,伸手轻轻扶住了妹妹。
萧诚急火攻心,捂住胸膛大声咳嗽,忽卡了下嗓子,哕呕出黑血。
“父皇!”萧絮把儿子塞到二哥怀里,自己急匆匆地奔跪到龙椅下,抓住的龙袂哭得崩溃,“父皇,儿臣去叫太医,太医!”
也不顾父亲想阻拦的手,提裙拼命往殿外奔了。
如此场面,小屁孩萧明啥玩意都不懂,只会懵逼,小胖手拉萧济的衣裳:“哥哥……想嘘嘘……”
萧济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额,你憋一下?”
萧明酥服地吁口气:“憋不住辽……”
继上回尿了俞拙心一身以后,萧明达成了人生新成就,尿了他二舅一身。
萧诚坐在龙椅上喘息,抬起眼皮淡淡道:“阿济,你下去换个衣裳。”
“是,儿臣明白。”萧济恭谨地行礼,抱着小屁孩出去了。
永安殿瞬时只剩了萧诚与萧泽父子二人,皇帝攥紧手中沾染血腥的帕,沉寂地道:“朕老了,你自己说说,你七妹妹这件事,应该怎么做?”
萧泽叩头:“自然要先问清楚,把七妹妹说的那些人一一查过,还他们清白。”
萧诚静静道:“他们的什么清白?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清白的?”
萧泽抬头,声声铿锵:“父皇英明神断,莫说儿臣的为人,就是七妹妹说的那几个,也都简在帝心,持身光明,儿臣若不查,怎能给他们清白?”
“你怎么查,抓着他们问和絮娘有没有私情,还是把王以道的裤子扒了看?你查完了,他们清白了,此事就结束了?”萧诚喘气粗重,“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话朕教了你百遍不止,你究竟听进去没有!?”
萧泽叩头点地:“父皇教诲,儿臣每次都听,无有不从。”
萧诚淡冷地说:“好,那朕继续问,若查出来都是你七妹污蔑,你又要怎么做?”
萧泽:“按律处置。”
萧诚叹笑一声:“我朝没有公主污蔑别人是奸夫该怎么罚的律法,你的律从哪来?”
萧泽喉结微耸:“是,我朝没有这种律法,然公主犯错,一禁足,二降爵,三撤封,据其情况,理定即可。”
萧诚幽幽问:“那个孩子呢?”
萧泽仰头:“处死。”
萧诚摩挲指腹,晦然道:“……可你七妹妹说,她此生再不能有孕了。”
萧泽平静地说:“父皇,当年宫中太医便说七妹妹妊娠艰难,此生不育也寻常,可她还不是生了,儿臣觉得,只要太医够好,待七妹出嫁,孩子总会再有的。”
萧诚淡冷地说:“朕没明白你。”
萧泽两手紧紧攥拳:“父皇,天下伦理如此,七妹妹既是大梁的公主,就要守公主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