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青禾声音温柔:“菜菜虾虾饼,尝尝。”
萧明戳戳饼外层的绿菜叶子,大喊道:“菜菜!”
又翻来覆去地仔细看饼饼,继续喊:“没有虾虾!”
蔡青禾耐心地说:“你咬一口看看呢?”
萧明张开血盆小口,嗷呜撕下一块,小手扒拉出虾仁,开心地说:“虾虾!”
“嗯,找着了,聪明。”蔡青禾眉眼微弯。
萧明挥手应:“吃虾虾聪明!”
蔡青禾温声笑哄:“对,吃虾虾聪明,快吃吧。”
萧明乖巧地吃掉手里的虾仁,再一口一口认真地吃饼饼,小腮帮子鼓起瘪下,满足地翘脚脚。
萧絮拉蔡青禾衣袂,杏仁眼扑闪扑闪:“蔡哥哥,我怎么没有菜菜虾虾饼呀?”
蔡青禾愣了半晌,又笑了:“臣就是方才芙蓉备膳的时候顺手做了两个,殿下上回贪了蜜枣还不够,这也要?”
她理直气壮地撒娇:“要!”
蔡青禾纵容地叹口气,转头和小屁孩商量:“明儿想吃娘亲碗里的大虾炙吗?拿饼饼和娘亲换好不好?”
萧明高兴地举饼饼喊:“吃虾虾聪明!”
蔡青禾继续耐心地说:“说对了,饼饼里的是虾虾,大虾炙也是虾虾。”
萧明似懂非懂地继续喊:“吃虾虾聪明,吃大虾虾大聪明!”
蔡青禾温声道:“好了,殿下用虾炙和明儿换吧。”
萧絮怔了许久,才把面前酥脆喷香的虾炙夹到儿子的碗里,萧明迅雷不及掩耳,把手里的饼饼伸给她:“给阿凉!”
呜呜呜好可爱好可爱,又傻又可爱。
小小馅饼被孩子捏过,留下胖乎乎的手指印,还沾了点他的涎水,萧絮眼眶微热,低头默默地吃掉,蔡青禾总算有了空闲,执筷吞咽面前已冷掉的饭。
他依旧青衫翩跹,坐姿端然,纤白五指捂嘴咀嚼,眸中清浅恬淡。
自生下萧明到如今,换尿布夜中哄睡,教他坐教他爬,牵手手走路路,睡前东拉西扯讲故事,哪怕萧絮忙得整月不来,蔡青禾都坚持和孩子说娘亲。
一遍一遍,每日都讲。
说娘亲很爱很爱他。
小小稚儿永远干净香软,到现在活活泼泼爱说话,做事情有自己的小规矩,自由自在可可爱爱地茁长。
萧絮知道养孩子是天下最辛苦的事,更明白把孩子教得如此敏锐伶俐,他付出了无数心血与汗。
可若非晓得他的全心全意,她又岂敢把孩子完全托给他。
萧明飞快地吃完虾炙,认真地挖碗碗里的炖蛋,吃完了满足地摸摸小肚子,挥手叫道:“饱饱!”
蔡青禾立刻放下碗筷,起身拿香胰,给孩子洗手换衣裳去了。
养孩子劳心劳力还劳神啊。
小院泥土芬芳,萧明刚刚学会走,牵着芙蓉的手做菜园子破坏者,拔根嫩嫩的青荇枝,欢天喜地地逗弄翻肚皮的小白猫咪咪。
蔡青禾站在阶下关切地看,萧絮穿件月白色常裙,慢腾腾地从屋里走出来。
她伸手勾住了他白皙的小指。
蔡青禾微笑:“殿下,怎么了?”
萧絮轻轻地说:“我今晚住在这吧。”
他嗯了一声:“好,臣过会就把大卧的床褥换成殿下欢喜的蚕绒,您也有好久没陪小公子睡觉了。”
“把孩子放摇篮里。”萧絮凑近他的耳廓,“我的意思是……我今晚想陪陪你,只陪你。”
蔡青禾立刻意会,清浅笑道:“好。”
东风拂面,他的脖肤微微烫。
萧絮依偎在男人的肩膀:“蔡卿,我们好像认识好久好久了。”
“是,算来有六年了。”蔡青禾侧脸,唇峰轻蹭她的鬓角。
“六年,跟一眨眼似的。”萧絮温柔地说。
生明儿的那日,她自己都嫌又腥又脏,蔡青禾的脸上明明沾满腥血与污垢,却托抱起新生的婴儿夸她勇敢。
那一刻萧絮就明白,这世上缺了谁都可以,独蔡卿,不行。
萧絮与他十指相扣,垂眸顿顿地说:“蔡卿,我晓得我贪心,我总觉得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所以我们今日做,明日做,都没有关系,反正总会做的,可我现在不想等了。”
蔡青禾扣腰揽她入怀,空留额发随风飘起:“殿下放心,哪怕沧海桑田不过一瞬,臣都是永远不变的那个,无论殿下做什么决定,更无论殿下做了什么,臣都在此处,做殿下可以停下来的归宿。”
她面颊微红,埋在他怀中。
穿林打叶声旋即而过,有道黑影从院中蹿过,萧絮警觉地挣开:“谁在那里?”
黑影早往远处奔了。
萧絮推开蔡青禾,拔腿就追。
除了清越居,后府其他院落根本没人住,连打扫的婢女都极少,再加之今年未置农桑,大半菜地杂草狂生,那黑影显然是个练家子,深深浅浅地绕了好几个道,倏忽转个弯,又不见了。
“你给我站住!”萧絮声音洪亮,健步奔至连通前后府的小径,居然看见了裴见慕。
他穿件玄衣,恭谨地拱手行礼。
东风吹绿小径青草,因为低着头,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萧絮惊讶地说:“见慕?你怎么在这?”
裴见慕清淡地说:“今日下朝,陛下传了属下去永安殿一叙,属下觉得此事比职方司的图务重要些,便回公主府了。”
萧絮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我爹和你说什么了?”
裴见慕声音晦涩:“公主,陛下为我们定婚期了,八月十四新桂初开,钦天监也说那个日子好。”
“什么?”萧絮错愕地转身,“他上回还跟我说要看你的吏部考评再定,他到底什么意思?我不嫁人他心里就不舒坦?他这么喜欢嫁人,怎么不找几个男人自己嫁,非要我嫁出去他才舒服?”
“殿下,您慎言。”裴见慕几次张口,终究哑然,没把萧诚说的那几句告诉她。
其实很简单,萧诚自觉亏欠爱女,想早些见她高高兴兴地嫁给欢喜的人罢了。
……可他,怎么能算欢喜的人呢。
根本说不出口。
至于吏部考评,“衡国公主的未婚夫”如此有份量的头衔扣在身上,便算不卖裴见慕这个面子,也会卖萧诚与萧絮父女俩的面子。
萧絮拽着他逼逼赖赖地往晏清馆走:“不成不成,我们赶紧想个主意出来,咱俩真成婚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