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妮回去以后,张仙女一直心里不安。
娘的心在儿女身上,看到佳妮气色不好,张仙女很自责,她想,如果自己能去帮忙带孩子,佳妮肯定能吃好睡好,如果自己能多抱一会儿孩子,佳妮就会少抱一会儿,如果佳妮休养的好,怎么会落下漏尿的毛病,如果……,佳妮回去以后,她总想着,还能为佳妮做点什么?
这天早上,她推着登登,和玉琴,月娣一起去逛超市。玉琴要开自己的车载大家去,都不肯坐,说路程短,不值当开车去,其实是都对玉琴的开车水平心里没底。没辙,炫迈老太无用武之地,只好和大家步行去。
到了超市,看到有个柜台卖红枣,肉厚核小,张仙女想起自己上次走的时候,佳妮的厨房里红枣快没有了,就想给佳妮买一些寄过去。不用告诉佳妮,佳妮肯定说北京什么没有,有,她却不一定想起去卖,就算买了,也不一定会想起来吃,在娘眼里,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要大人替她操心。
枣有大有小,她想挑些大的,旁边有个穿格子衫的老太太也在挑枣子。导购过来说了一句“不让挑拣”,两人都没听,继续挑挑拣拣,导购走开了,都给人家翻白眼,然后心照不宣地笑。老太太先搭话:“这种大的可以蒸着吃,好吃,也可以给孩子做枣糊糊喝。这是你孙子吧!胖乎乎的,真可爱。”
老太太穿着一件灰格子的衣服,说话带一点地方口音。
与陌生人迅速搭讪攀谈起来,是张仙女们的特长,她热情回应:“嗯!小孙子,一岁多了,可爱是可爱,正顽皮的时候,太累了。”
正说着,登登在车车里扭着身子想出来,她连忙给孩子了一块试吃的小饼干才转移了注意力,于是便自嘲地说:“你不用带孙子啊!自在。”
老太太笑笑,朝不远处的卖茶的柜台扫了一眼:“不用,我和我家老头子出来买点菜。”
张仙女循着她的目光朝茶叶柜台看了看,有两三个顾客在低头挑选。
“我打算拿这个给我家徐老师煲汤熬粥,他身体不好。”说着,格子衫老太太又朝卖茶的地方看了一眼。正好,有个戴眼镜的老头回了一下头,老太太忙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在这里,老头朝这边走过来。
老头越走越近,张仙女忽然发现,这老头她见过,见过两次,一次是在中医按摩馆,一次是在春林公园,虽然每次都是匆匆忙忙,但徐老师戴着眼镜,精神矍铄,气质不凡,和周岚站在一起很亮眼,她认得他。
张仙女的心一跌一宕,无数问号冒出来——他是这个老太太的老头,那周岚算什么?这老头子欺骗岚姐?这老头就是传说中的,渣男?还是老渣男。
她这才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格子衫老太,老太太穿着一件灰格子的衣服,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颧骨有点高,头发后面绾了一个很低的小丸子,显得土气又死板。
老渣男走近,格子衫老太太略带讨好笑着说:“我给你买点枣子,煲汤喝,补血健脾,对身体好。”
徐老师一脸不耐烦,口气也不好:“我不吃枣,赶紧走吧!”说着,还把老太挑选好的一袋子枣扔到枣堆上,自顾朝前走了。
老太太脸上讪讪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紧走几步,追了上去。
张仙女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四下寻找玉琴,找她求证一下。提了枣子,伸手去推车,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车子怎么不见了?
超市里人头攒动,她一转身,看到月娣推着着登登的童车,登登正哭闹,她试图抱起来,这孩子不让旁人抱,哭得更大声了。张仙女大松口气,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吓我一跳,一转眼车子不见了,还以为把孩子丢了。”
“我看到车子停在窄道上碍事,就推到这边来了。”月娣说。
玉琴推着购物车从海鲜区走过来,张仙女忙拉住她,目光像雷达一样在人群中搜索着,迅速锁定了那一对“狗男女”,指给玉琴看:“你看,那个老头,是不是你们楼下那个徐老师?是不是他?”
徐老师两人已经在收银台结账了,徐老师露了一个个侧脸,玉琴定睛一看,点头肯定道:“是他。”
“你再看他旁边那个老太太。”
玉琴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可能是他家保姆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格子衫老太太亲昵地伸手捻去了徐老师肩头的什么线头,又轻轻地掸了掸,拍了拍,体贴,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亲昵,像老夫老妻一般。玉琴愣了一下,马上收回了她的话:“也许是他姐妹?”
张仙女气不打一处来,像自己受到欺骗似的,咬牙切齿:“什么姐妹?那老太太刚才买枣,自己说那是她老头子。”
玉琴困惑了:“不会啊!徐老师眼光不会这么差的。”
转念一想,又促狭地笑起来,幸灾乐祸道:“不会吧?周岚失恋了?被甩了?”
张仙女瞪了她一眼,任何时候都维护岚姐,说:“还轮不到别人甩她。”
周岚自上次从徐老师家回去后,两个人非常有默契,谁也没有联系谁,偶尔还会互相在朋友圈点赞,都表现得云淡风轻,在小区里遛娃时,再碰见了,就像普通的熟人一样,打个招呼,就自然地转身了,
玉琴想看周岚笑话,怂恿张仙女要多关心失恋的人,还煞有介事地说:“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更重要。”
张仙女也担心岚姐,担心她仍蒙在鼓里被徐老头两头骗,又担心她失恋了想不开,隔天,她打电话给她,说带孩子一块儿出去玩,正好周岚就在春林公园,叫她过去。
玉琴也要跟着去,张仙女不让她去:“岚姐不待见你。我和月娣一块去就行了。”
玉琴推着童车就跟上来,理直气壮地说:“不兴这么过河拆桥啊!上次她儿媳妇办讲座那个事,还不是我办成的,还不待见我?哼!”
白月娣走到大门口,孙子闹腾,只好不去,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