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天中,表情符号不可或缺,它们代表了一些文字难以表达的情感,情绪,也能让聊天显得更加活泼生动,有一些比如坏笑,呲牙的表情,使用率非常高,非常生动,很受欢迎,但是也有一些含义比较复杂微妙的表情,比如破涕为笑,比如,我们今天的主角——微笑。为何一个简单的微笑,含义如此复杂,到底是设计师别有用心,还是用户听者有意,这里面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大秘密?欢迎收看本期《走进科学》。”

幽默的开场白逗笑了大家。

张仙女饶有兴趣地听下去,才知道这里面大有学问。晓苒先从人的面部肌肉讲起,再拿憨笑、呲牙、可爱、偷笑表情做对比,最后得出结论,微笑表情和难过、再见表情,都属于负面情绪,因为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视线向下转移。

张仙女连忙打开手机调出表情做对比,晓苒说得果然没错。

晓苒叹了口气,垂眸:“视线的向下转移,可以反映出一个心态——承受。这种视线通常映射出比较负面的心态,比如愧疚、不同意、无奈、生气但隐忍暂不发作,好像是在说,不至于撕破脸,但是我不是很开心,好像是在说,我虽然很想骂你,但我克制住了,我很有礼貌。”

台下的人又笑起来。

“总而言之,微笑表情是一个假笑,传递出满满的嘲讽气息和寒意逼人的高冷感觉。尽管我们从微笑表情中解读出负面含义,但生活经验告诉我,中老年人,叔叔阿姨们更喜欢用这个表情,我知道,你们只是想看起来和蔼,庄重而已。就像你们回复“呵呵”时,只是想表达谦和,亲切,憨厚一样。我理解你们。下一节课内容预告《今天,你“呵呵”了没有?》。”

教室里议论纷纷。晓苒让大家畅所欲言,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上次发了微笑表情,我女儿问我,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惹我生气了?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用这个表情了。”

“我平时最喜欢用微笑了,可能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现在知道了。”

“‘呵呵’也不能乱用?难道我也用错了?下节课我不能旷课,我得来听。”

张仙女也豁然开朗,对晓苒的这份工作也更多了一份了解。她也举手发言,说:“这课程好。现在是网络时代,信息更新换代,快得像闪电一样,我们老人跟不上,就像过去在田里,一道水渠挡在面前,干着急没办法,这个课程,就像是在沟渠上搭了一座桥,人就少走许多弯路,对我们帮助太大了。”

大家都觉得张仙女说得好,纷纷鼓掌。

下课了,该吃午饭了,晓苒抱起孩子,热情地邀请:“妈,中午我请你吃饭。”

张仙女推脱:“花那钱干啥,我回家吃。”

晓苒笑了,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孩子眼前晃了晃,调侃道:“你忘了,我现在可是个有钱人。”

难得儿媳要请她吃饭,张仙女不想辜负这番好意,同意在外面餐馆简单吃一点。

校区旁边就是商场,晓苒带着孩子和婆婆上了商场四楼,进了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张仙女心里有点打鼓,一直念叨着“简单吃一点”。

落座,服务员给孩子拿来了宝宝椅,晓苒做主点了几道菜,都是店里的特色菜,还点了一道甜品。

菜很快上桌,三杯鸡,蟹粉豆腐,芦笋,一份菠萝饭。晓苒端起茶杯,要和婆婆碰杯,张仙女忙端起自己的杯子。

两个杯子碰在一起。晓苒动情地说:“妈,谢谢你!”

张仙女局促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谢不谢的。”

“谢谢你,让我有钱请你吃这顿饭。我一直,想请我闺蜜,或者我同事,我的合伙人,还有我婆婆吃饭,我也想有正常的社交,娱乐,可是我,一直囊中羞涩。谢谢你!”

这话听得人心酸,张仙女愈发觉得自己儿子混账,愤愤不平:“马骋这家伙……,你啊,太老实了,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晓苒垂眸苦笑了一下:“也不用。就像我刚才上课说的,承受,我们都在承受自己该承受的。”

“别这么悲观。承受着,也改变着,你看现在,咱婆媳俩坐在这里吃饭,就是一种改变。”

晓苒自嘲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是见钱眼开吧!哈哈!”

“肯定不是因为钱。”

“妈,对不起。萱萱那件事,就像你说的那道水渠,横在咱俩面前,你也过不去,我也过不去。我一直怨恨你,我认为你粗心大意,重男轻女,就因为那件事,我把你想象成一个恶人,心里才好受点。直到这次你来,直到我接触了这些老人,了解了老人们的内心世界,我才慢慢想通,放下了。自私的其实是我们这些儿女,用情感把父母绑架来,继续为自己付出,为小家付出,还以为儿孙天伦就是对老人的恩赐,还要横挑鼻子竖挑眼,把老人限制在自己的条条框框里,出一点差错就指责,抱怨,给脸色看,老人们在儿女家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每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出一点差错。可是我们都忘了,人老了,身体机能老化,反应迟钝了,力不从心了,老人也是该像小孩一样,被关心呵护的,小孩犯了错,会轻易得到谅解,甚至安慰,老人也应该得到,谅解,和安慰。”晓苒垂着眸,不敢看张仙女的眼睛,末了,抬起头,眸中蒙了一层水雾。

张仙女的手微微颤抖,心潮起伏,为了掩饰尴尬,她拿起筷子夹菜,手抖得厉害,又放下筷子。往事在脑海中像电影镜头一样无声地播放着,随着晓苒的诉说,委屈和心酸齐齐迸发,一丝酸胀在喉头和眼底涌动着,她终于抑制不住,落下泪来。她忙别过脸,慌张地用手抹眼泪。

晓苒递过一张纸巾,张仙女慌乱接过,一抬眼看到,晓苒也哭了。

成人的失控也是克制的。张仙女很快收起了泪水,调整了语气:“过去的事不提了。吃饭吧!菜都凉了。”

这一餐无疑是美味的,美味中,又五味杂陈。

吃完饭,晓苒去前台买单,张仙女推着孩子往出走,提着打包的菜,忍不住唠叨:“外面吃饭不便宜吧?就咱们两个人,点这么多吃不完。”

晓苒回头,拿着小票,得意道:“妈,其实今天吃饭的钱,是我帮同事上课的课时费。”又附耳小声道:“马骋不知道。”

张仙女叹息摇头,心里更添几分疼惜。

“你那个钱,我又还回去了。那是你看病的钱,我怎么能拿呢?妈的心意,我懂。”晓苒又说。

张仙女打开手机一看,果然,那笔钱又回来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嗔怪道:“你啊!该说你老实呢?还是说你傻?”

出了商场,在路口告别,晓苒回单位上班,张仙女带孩子回家。

回去的路线,她又特意走了西门,经过玉琴家楼下,她又仰脖朝上看。一回头,玉琴提着一袋垃圾,站在眼前。

“看啥呢?”玉琴蜡黄一张脸,像没洗脸似的,老年斑和皱纹全跑出来了,头发毛毛躁躁,发根长出了白色,过去她一头乌黑的短发,其实是染的,现在有好些日子没染,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张仙女吃了一惊,但仍玩笑道:“我来看你整天吹嘘的这楼王长得啥样子?”

一玩笑,玉琴也绷不住,紧蹙的眉头舒展了,牵强地笑了笑:“你啊!一个月没人和你斗嘴,着急了吧?”

“可不是,回来几天都没见你,想你了呗!”

玉琴疲倦地笑笑:“过几天,过几天咱再聊,孩子病了,我这几天不方便。”

“米粒儿吗?怎么了?”

“感冒。”

“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也正常,不过也不能大意,那你好好照顾米粒儿。”

两人寒暄问候了几句,张仙女道别,刚走出几步,又被玉琴叫住。她转过头,看到玉琴忽然红了眼眶,默默地走近,声音哽咽了:“仙女,对不起!”

这没头没脑的话把张仙女听蒙了:“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都怪我,我那时要是听你的话,就好了,都怪我。”

冬天的一阵冷风把树上的叶子吹下来,有一片树叶落在了玉琴的头发上,更衬托出她此刻形容枯槁。张仙女伸手帮她拿掉了树叶,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玉琴咬牙切齿道:“你说的对,小康不是个东西,不对,小康不是人。”

不用多说,张仙女也猜到了几分,见玉琴愤恨无比,又欲言又止,她知道,玉琴还为当初没听劝告而羞赧,觉得打脸,不好意思多说。她也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又一阵风吹过,玉琴看看婴儿车里熟睡的登登,忙说:“先回吧!我家思瑶一个人在家,她管不了孩子,我得赶紧上去,一会儿还有个保姆来面试,我得去看看。闲了再聊。”

“还找保姆?”张仙女的话还没出口,玉琴已经着急忙慌地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