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找工作并不顺利,虽然他不说,但佳妮察言观色,也能猜到几分。
这天,景明陪佳妮做满月后的复诊。医生说佳妮恢复良好,可以适当出来户外活动活动了,又提醒她要注意产后的盆底肌修复,否则产后女性容易出现盆底肌松弛,打喷嚏、咳嗽、跑步、跳跃都可能会出现漏尿。
佳妮一听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她那天就鼻子痒打了个喷嚏,就漏了几滴尿,**全湿了,还好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还不尴尬死了。
医生便适时推荐了医院和某机构合办的盆底肌修复项目。一问价钱,一个疗程一千多,也不算贵,佳妮又问:“这个可以用医保卡吗?”
医生摇头。
“一个疗程下来就能好吗?”
“一个疗程之后再次评估,根据不同的情况决定盆底修复的疗程,可能需要一次,或者是多个疗程,一次和多次修复的费用不同。”
佳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前,她可是悦己主义的践行者,花钱大手大脚,现在也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
医生看到佳妮的迟疑,又说:“现在市面上也有家用的盆底肌修复仪,效果也是不错的。”
佳妮点点头,谢过了医生,出了诊室。景明忙上前询问,拿过她的报告单仔细地看。
“盆底肌损伤,是什么意思啊?”他紧张地问。
佳妮轻描淡写:“就是,松弛了吧!这都是正常现象,很多女人产后都是这样。”
“那要怎么办啊?女人都这样也不能不当回事啊?”
“医生说有一种仪器,可以修复,走,现在就去看看。”
医院附近就有各类月子中心,医疗产品公司,佳妮在店里左挑右选,买了一台性价比很很高的家用型修复仪器。
回去的路上,景明的手机响起来,他连忙靠边停车接电话,态度恭敬,面露喜色:“您好,嗯!嗯!科技有限公司?嗯……”说了两句,忽然暴躁起来,脸色突变,烦躁道:“不需要,不需要,不要再打进来了。”
他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景明是一个脾气很温和的人,很少看到他这样暴怒的时候。佳妮看在眼里,隐隐不安,问:“怎么了?”
“推销电话,烦死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一开始把来电误会为面试电话,后面听出来是推销电话,才恼火起来。佳妮没有点破,这是夫妻间的善意。
“这种电话是很烦,挂了就好,生气多不划算。”
景明倒坦**,直言道:“我是在等xx公司的offer,看来又没戏了。”
其实佳妮知道,不是景明的问题,她无意中听到景明和原公司关系较好的同事通过电话,因为他是非正常辞职,是公司的叛徒,再找新工作,新公司人事做背景调查,原公司难免“美言”几句,虽然错不在他,但各大公司对员工的忠诚度也有考量,原公司如此从中作梗,景明的求职之路越发艰难起来。
她安慰他:“工作嘛!要慢慢找,慢慢挑,急不得,就像找老婆一样,就像你,二十八九才遇到我,咱俩一见钟情,就是看对眼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伙儿就是帅,魅力四射,把我迷得五迷三道的,而你呢!不也捡到宝了吗?对不对?”
佳妮的一番话,把景明说得心花怒放,不好意思地笑:“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找个工作都找不到,养家糊口都做不到。”
“谁规定必须男人养家糊口了?也快过年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歇一歇,在家陪陪孩子,培养一下感情,实在不行,你在家带孩子,我去上班啊!”
“那怎么行?我是男人。”
这话佳妮可就不乐意听了,反问道:“男人怎么了?女人能干的事,男人也能干,没让你学着生孩子就不错了。我爸不是现在也去给我弟带孩子了?听说干得不错呢!我有两个朋友的老公在家带孩子,干得也挺好的,有一个还天天拍带娃小视频,走奶爸人设,搞直播,都成了网红呢!就那个谁,你见过的。”
佳妮说的人,景明也认识,她的话,他可不敢苟同,也只当她开开玩笑,他笑笑:“爸爸带孩子,可不走寻常路。”无论在大都市浸**多久,男人骨子里的千百年熏陶的传统留痕和精神内核是很难改变的。
佳妮也只当玩笑说说,想起自己马上出月子了,提议明日带母亲一起去便宜仿吃烤鸭庆祝,顺便带老人逛逛胡同,看看北京城。景明欣然同意,他的原生家庭不幸福,父爱母爱都残缺,看到佳妮的妈妈,心存感激和尊重,老人来了这么久,连天安门都没见过呢!他也想尽尽孝心。
谁知第二天一说,张仙女死活不同意,连连推辞:“你才出月子,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要以休息为主,我又不是来旅游了,不急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去不去。”
最好好说歹说,把活动行程缩减为只是吃烤鸭。小高也帮言:“出了月子,可以有一些适当的户外活动,出去透透气也好。”
张仙女勉强同意。
出了门,佳妮像小鸟出笼,兴奋地大叫。景明开车,载她们去了离家较近的便宜坊餐厅。
到了地方,张仙女看着门头上的点名,调侃道:“这老板实诚,便宜好,老百姓不就图个便宜实惠。你们现在有孩子了,压力大,过日子就是要精打细算呢!”
佳妮笑了:“妈,这个不读‘便宜’,也不便宜,读bian宜。”
张仙女尴尬了,迟疑道:“不便宜啊?那咱不吃了,换一家。”
佳妮不由分说,拉着母亲就朝里面走:“便宜不便宜是其次,好吃就行。”
三人进店落座,佳妮熟门熟路地点菜。正值中午饭点,客人不少,略等了等。佳妮说:“周内还好一些,周末人更多。”
张仙女点头,忽然想起来,问景明:“今天是周三,你不用上班啊?”
景明的目光躲闪了一下,看了看佳妮,嘴角**了一下,说:“我今天调休。”
张仙女没有多想。
等菜时,一位中年男子从桌旁经过,目露惊喜,热情地和景明打招呼:“真巧啊!明哥,你也来这边吃饭!”
景明却不甚热情,目光游离,一脸尴尬,淡而无味地敷衍:“嗯!真巧。”
男子热情不减,和佳妮张仙女点头致意,又问:“明哥,现在在哪儿高就?跳哪儿了?”
景明一脸无奈,出了一头的汗,站起来,想拉那男子到一边说话,谁知那男子竟顺势坐了下来,大吐苦水:“你走后,把老侯提拔了,那家伙你知道的,小人得志就张狂,我们日子现在不好过啊!我也不想干了。你现在在哪个公司?要是有内推的机会,记着兄弟啊!”
景明咳了咳,虚与委蛇,低声道:“好的,知道了,放心吧!”
男子又扯了几句,全是辞职求职的事,景明头皮发麻地应付着,终于把他打发走了。
菜依次上桌。景明心虚地招呼岳母多吃。
事实摆在眼前,印证了张仙女的一些猜测。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辞职了?”
躲不过去了,景明只好承认:“嗯!做得不开心,辞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正在找工作。”他向佳妮投去求助的目光。
佳妮了然,马上戏精上身,故作惊喜:“你辞职了?怎么不早说?太好了,终于可以好好休个假了。你那破工作,整天加班,节假日还要加班,这下你可以好好陪陪我了。”
有了佳妮这番轻描淡写的铺垫,张仙女本来还有些担忧,现在看来,失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这一代人不一样,过去是铁饭碗,一端就是一辈子,一份工作干到老,现在的人不开心就辞职,并把辞职换工作叫跳槽,就像牲口离开原来的槽头到别的槽头去吃食。她没有苛责干涉,淡淡调侃道:“也好,跳槽嘛!从这个槽头,到哪个槽头,换个口味。咱们今天到这儿吃饭,就是跳槽。嘿嘿!”
又一道菜端上桌,佳妮俏皮地玩笑:“来,上槽,哈哈哈哈!”
烤鸭确实好吃,外酥里嫩,张仙女细细品味着,想着回去好给玉琴炫耀一番。饭吃到一半,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拿出手机,看到马骋的名字,嘟囔道:“吃个饭也吃不安宁,又来告状。”
接起电话,没有声音,只有呼剌剌的风声,她以为信号不好,大声问:“马骋,有事吗?能听见吗?”
电话那头的儿子忽然委屈而压抑的声音:“妈!”
“怎么了?怎么了?”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赶快回来!你能不能明天就回来?不是,能不能现在就回来?”
张仙女心里咯噔一下,喘了口气,强装镇定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我爸,我爸把厨房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