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无邪一愣，直接呆在那里，眼中出现了一抹茫然之色。

“无邪，对我来说，你师兄很重要。倘若你无法做抉择，为师也会替你做出抉择。”

“我知道，这很痛苦，当日为师也曾经失去自己所爱的人，但你要明白一件事，你每个选择都会造成一些遗憾，凭借现在的你或许无法去弥补，但你若是能够成为证道强者，超脱万物，终有一日，你想要寻回的东西，都会回来。”

金无邪缓缓抬起头，他茫然的目光之中终于出现了一抹精芒，他声音沙哑道。

“师尊，你的意思是......今日不管我做不做出选择，都有一人要死，是么？”

白落沉默了片刻，说道：“以你师兄的伤势来看，倘若我救下你师兄，那么你的道侣或许无法彻底复苏，但令她苏醒，还是有把握的。”

“这个苏醒的时间，有多久？”金无邪的手有些颤抖，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至极。

白落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短则一载，长则三年。”

“够了......”金无邪闭上双眼，默默道：“请师尊全力出手，务必要救下朔风师兄！”

“这是你的选择，莫要后悔。”

白落忍不住深深看了金无邪一眼，毕竟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道侣死去更要痛苦。

白落体会过这种痛苦，那是一种几乎能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入灵魂。

可以说是慕雪的死造就了今天的白落，也造就了今天的荒神。

是她的死让白落意识到他的命运并非由他掌控，想要超脱这轮回，救回慕雪，必须要击败玄道子！

而此刻的金无邪，也是同样地悲痛，他的道侣张雪瑶陪了他一千五百年，这一千五百年以来，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走到最后，没有人希望走散。

金无邪仰天长啸，蓦然睁开双眼，右手举过头顶，狠狠道：“我金无邪在此发誓，今日的选择若有一丝后悔之处，此生证道之路，彻底断绝！”

“言此，誓成！”

“无邪，为师尊重你的选择！”

白落深呼吸一口气，朝着自己的胸口猛然一拍，一股灵力波动散开，而随着灵力波动而出，他的身躯顿时萎靡下去。

“师尊？！”

“休要说话，好好看着。”

白落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眼中却是透着一抹坚定。

与此同时，从他的背后，蓦然出现了一尊翠绿色的小塔，这座小塔金无邪不认识，而四周的修士，也基本不识。

“没想到将灵药塔从体内逼出来，竟然要如此麻烦。”

白落暗自叹了一口气，这灵药塔一直放在他的体内，自从冷若霜消失后，这灵药塔也是闲置下来，但当日却是与乾坤罗盘所融合，其中蕴含的生机极为庞大。

用这一股生机，足以救下朔风炎，但白落也清楚，朔风炎乃是凝神强者，救下他后，这其中的生机，将寥寥无几。

而那张雪瑶也是生机断绝，与朔风炎一般无二，就算她不过金丹境，也需要极为庞大的生机补充。

“魂归故里，生灵无尽，天地幽冥，九泉归一！”

白落缓缓站了起来，但他身体还是太过于虚弱，竟是脚步一晃，欲要朝着一旁倒去，金无邪连忙扶住了他。

“药灵唤启，黄泉冥意，风尘鬼道，一念无极！”

白落只是看了一眼金无邪，苦笑一声，声音再次从他口中响起。

四周的修士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眼中满是惊骇之意，因为他们竟然从白落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生机波动。

这一股生机波动，竟让这天痕界无数因为术法而枯萎的灵植，再次开始生长起来。

白落慢慢伸手，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造化丹来，将其轻轻捏碎，利用元神之力构建出了一条碎丹构成的通道。

通道的一端是灵药塔，另一端便是朔风炎的身躯。

白落在金无邪的搀扶之下，低下身子，虚空握住那枚丹药凝聚的通道，深深呼吸！

他的身上，不多的元神之力陡然运转，无数的光华从白落的手上凝聚出来，以他为中心，金光渐渐散开。

灵药塔滴溜溜地悬浮在他的头上，塔身之中更是出现了柔和的金光，缓缓笼罩下来。

金无邪感到自己体内的伤势开始不由自主好转，而在顷刻之间瞪大双眼，明白过来，立刻阻止了自己体内疯狂流动的生机和灵力，将其拒之体外。

他很清楚，若是他用一分这生机，那么不管是朔风炎也好，张雪瑶也罢，都会少一分希望。

而白落直接闭上了双眼，他仿佛早已知道了这一幅场景，挥手之间，元神之力轰出，右手颤抖，在半空之中画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神秘符文。

这些符文都是取自灵药塔第八层和第九层的塔壁，乃是圣族文字，白落原本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但是自从他彻底领悟《无道乾坤》与记起八世轮回之后，这些符文的意义，都了熟于心了。

一滴鲜血从白落的指尖无声滑下，滴在朔风炎的胸口处，却是溅起了小小的涟漪波动，逐渐**漾开去。

越来越多的生机，从灵药塔之中，慢慢降下，但绝大部分都沉入了朔风炎的体中，成为了朔风炎修复灵魂和元神的一部分力量。

灵药塔乃是上古仙宝，里面镇压的东西就是海量的生机，而除了这海量的生机以外，灵药塔之中还安放着一部分的灵魂之力。

而这种灵魂之力便是能救活朔风炎与张雪瑶的关键力量。

朔风炎的肉身在庞大的灵力之下渐渐复苏，灵气风暴在灵药塔的四周形成了一个漩涡。

金无邪放开了白落的身躯，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但心底却是愈发心惊。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如白落这般，利用这天神手法，将一名几乎必死无疑的修士救下？

随着越来越多的生机与灵气注入朔风炎的体内，在朔风炎的四周，一座泛着金光的神秘法阵，也是开始显现。

“灵动九泉，招魂乃引，生机无尽，七魄归一！”

白落低喝一声，那灵药塔再次一颤，降下了更为磅礴的力量，让朔风炎的肉身与灵魂，逐渐修复完全。

“无邪，速速取出张雪瑶的肉身！”

白落焦急说着，不禁望向一旁的金无邪。

金无邪陡然打了一个激灵，也是没有犹豫，立刻一拍储物袋，从储物袋之中取出了一尊水晶棺椁。

而躺在棺椁之中的女子，虽然苍老，可白落还是一眼看出，正是那张雪瑶。

“转！”

白落大喝出声，脸色却是又苍白了几分，竟是生生地将灵药塔最后的那一股灵魂之力，从金光法阵之中转了出来，直接注入了水晶棺椁里。

大量生机冲击在水晶棺椁之中，让原本身体苍老而僵硬的张雪瑶，脸上的皱纹齐齐不见，肉身恢复到了少女般模样。

“雪瑶.......”

金无邪心神激动，数百年前张雪瑶便已经陷入了生机断绝之境，而他前往圣域更是没有求到那“生死造化丹”，但如今白落注入了灵药塔的力量之后，张雪瑶的身躯开始彻底复苏。

“比我想象之中要好得多，你师兄应该没有大碍了，而你的道侣也能复生。”

白落轻轻咳嗽了一声，抬手之间，将那灵药塔收起，他很清楚这灵药塔已经失去了神奇的力量，只有普通空间仙宝的功效了。

但其中的乾坤罗盘，却是仍旧旋转着，与灵药塔合二为一，上面更是多出了一个葫芦状的缺口。

白落默然叹了一口气，当日那神弃之地的灵药塔里，不也是如此模样么......

这一切，都是轮回。

谁也逃不过这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