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人家来就来,爸爸,也应该想看到她……”

时淑说出口的话,很扎心。

幸亏她知道,母亲早就放下了父亲,要不然她绝对会挨批。

“罢了罢了,死者为大。”

云印摆摆手,“真是难得,就他作恶多端,还有人能来,不错了。”

时淑,“……”。

临时搭建的祠堂内,时锦被放置在透明的棺材里,面容安详。

他像是沉沉睡去一般,对这世界不闻不问。

曲流觞没忍住红了眼,隔着透明的棺材,去看他。

说着烂俗的话,“一路,走好……”

话中掺杂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和各种各样的情感。

说不清,道不明。

经此一别,再不相见。

火盆内的然后燃烧着,曲流觞从怀中拿出那个小小的信封,扔入火盆。

瞬时间,火焰燃起,点燃的火苗很快便将纸张连带着信封燃尽,留下灰烬。

时锦,若有来生,希望你我……陌路。

从不相识,便不会再有纠葛。

你也不必因我,而深陷于苦痛之中。

我只愿你来生,能平安顺遂,得一知心人,常相伴。

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走吧,阿玖。”

曲流觞缓缓出声,再次转身,眼眸深邃的看了眼躺在棺材里的时锦。

心中的沉重,在她走出时,慢慢放下。

有些人的相遇,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

且是不能被轻易原谅的错误……

沈绵和商煜将手中的**放下,也转身离开。

来来往往,前来祭拜的人,其实不多。

大部分为时锦办事的人,皆被逮捕入狱。

所谓葬礼,略显凄凉。

人的来时路,一无所有;去时路,亦一无所有。

所谓名利、钱财、地位、身份……最终留下的,不过是一个不能将全部详尽介绍的名字。

夜,渐渐深了。

云暮坐上车,悄悄地离开,正如同她悄悄地来。

“|我会等冬的雪融化蒲扇里的夏~|”

“喂?二哥。”

云暮接通电话,回云奇的话。

“什么?大哥醒了?!!”

“好的,我马上到。”

她挂断电话,倒转方向盘,从一旁的十字路口拐弯。

到达芸城医院,车刚停好,便急匆匆下车,大步流星地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医院说苏醒的可能性很低,再加上病人身体弱,就算成为植物人,也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但云暮和云奇,还是希望云奈能醒来,哪怕,他全身痛苦。

但只要能看见一点点阳光,在这世界上多存在片刻的时间,让他好好享受余下的生活,也是极好的。

“病人的各项体征还算良好,但我还是那句话……”

医院门口,对着刚清醒过来的病人,说这样的话,实在有点过分。

他不说,其实他们也知道。

云暮和云奇将医生送出病房。

“暮暮。”

“大哥。”

云暮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住云奈布满老茧的手指。

他的手背扎针,不能碰。

“奇奇。”

“大哥,我在。”

云奇连连应道。

云奈鼻尖带着氧气管,让他呼吸稍微容易点。

他面容慈祥,很是和蔼,和记忆中的哥哥样子,如出一辙。

人世间荒凉凄苦,但幸得三人相伴,相依为命。

“以后,照顾好暮暮。”

“我会的,大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云奇眼底泛起泪,蓄积着,倔强地不肯落下。

“暮暮,往后,还是将红色地发,染回来吧……咳咳咳……”

云暮心底触动,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从前只觉得云奈唠叨,现在却连听他的唠叨,也变成了奢侈的事情。

人,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

“时锦已经去世了,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云奇闭眼,两行清泪划过脸庞,等再睁眼的时候,眼底变得清澈。

“哪怕时间不多,我和暮暮,也想陪着你……”

“大哥,你……”

云暮哽咽,说不上来几句像样的话,悲喜交加的情绪掺杂交错。

“他……真的去世了?”

云奈音量低沉沙哑的问,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再次确认真假,而后才是感慨苍天有眼。

但要是仔细算下来的话,其实他们双方都有过错。

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谋利。

时锦给他下毒,让他和他变成一样的病态,受他所控,才能更好地为他办事。

“真的,大哥,真的……”

云奇肯定地回答,云奈摆摆手,示意云奇出去,有话要同云暮讲。

病房门关上,云暮茫然,不知所以。

大起大落的情绪这才开始趋于平静。

“大哥,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当天……咳咳咳……”

云奈咳嗽出声,尽力隐忍压抑着,好如同普通人一样正常开口说话。

“不着急,慢慢说。”

云暮握住云奈的手,曾经的鲜艳红色发,如今被重新染回普通的黑色。

剪短了些,仅有一缕发丝从耳畔慵懒垂落到她的手背上。

病房内,只能听见小氧气瓶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咳咳……”

云奈指尖,轻轻回握住云暮的手。

“我那天,之所以能出现在天台,是乔治的帮忙。”

云暮不解,表情露出疑惑的神情。

“当初他给我下毒,并非他所愿,他只是奉命行事……”

云暮听着,更不解了。

她不知道大哥说这话的意思,更猜不透他的心思。

索性,便只听着,未插话。

“我现在还能醒来,也多亏了他和我说,在同归于尽的时候,记得借力……”

所以那天他一跃而下,并非100%的赌注,还保留了1%的侥幸。

时锦是必须要死的,只有他去世,暮暮和奇奇,往后才能不受他的控制。

“暮暮,大哥知道你喜欢商煜,但很明显,商煜对你,并无感情。”

云暮咽口水,垂在另一侧的手紧紧抓牢床单,将喉咙间的痒痛,变相转移。

“我知道,大哥。”

这,恐怕没有人比她这个当事人更清楚了。

正因为商煜不喜欢她,所以她才可以一直喜欢商煜。

性单恋,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