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这是什么意思?君瑶不太明白。”君瑶满满的往石台方向走去,以手撑在石台上,支撑自己差点要软到的身体,轻笑着看向君漠,目露询问之色,似乎真的不明白君漠在说什么。

“你用自己做诱饵,故意让三房的人引我过来,让我看见君楚对你下手,不就是想借我之手惩处君楚,把你自己撇开吗?而且你还让人给君楚看中的继承人君鹤下毒毁了他,不也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吗?

你相信君楚一定会认定是我为了给你私下出气才毁了君鹤,这会让他把这份仇记到长房身上,你也认定我出于歉疚之心不会辩解,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你满意了吗?”

听着君漠自以为是的一番话,君瑶忍俊不禁,“噗嗤——家主大人,君瑶只知道您在处理家族事务上颇有本事,却从来不知您还有说书的本事啊!首先,不是我让三房的人引您过来,是您自己过来的,您今日可曾见过三房的人?

其次,君鹤在二房被二老太爷精心保护,君瑶一个孤女,何德何能靠近那般人物?可有人看见过君瑶或是我三房任何一个人接近过他吗?”

“君瑶!你想误会我到什么时候!”无上尊贵的君家家主君漠红着眼质问。

“君瑶不敢。”说话间,君瑶抬手把密室里弄的乱七八糟的傀儡和药材都收入自己的空间,打算有空的时候慢慢收拾,做完这些,抬步就要离开密室。从君漠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君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那人紧紧抓住。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我?”不难听出声音里强行克制的怒气,但君瑶总觉得这怒气里似乎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君瑶没有说话,只是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手臂从君漠的钳制里挣脱出来,看着又多了一圈的青黑色痕迹,君瑶视而不见,无比真诚地说:“家主尊贵,君瑶惶恐。”说完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回到自己的住处,君瑶这才慢慢的清理着身上的伤口,没有丝毫留手,一律选用最疼的疗伤方式,现在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一点了。最后,只剩手臂上的指印没有处理,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用药抹去了骇人的痕迹。

本来还有些沉浸在往事中,但空间的异动让君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把那具不知是否炼制成功的傀儡一起收入了空间。君瑶皱眉,取出傀儡,随意放在地上。

初初看过去,君瑶以为自己炼制成功了,就在君瑶试图激活傀儡的时候,君瑶发现傀儡的手指自己动了一下。君瑶手紧紧捏住椅子的扶手,青筋迸起,嘴角的弧度似是难过,似是欣喜,一时难以分辨。

君瑶知道炼制的过程充满了意外,也知道自己无意中分出去了一些灵魂,但她没有想到在君家传闻中十分难以炼制的人偶,竟然就这么被炼制出来了。再想想自己早亡的兄姐,君瑶苦笑着喃喃自语:“这究竟是君家的诅咒,还是三房的诅咒?”

君家世代炼制傀儡为生,傀儡终究是死物,只能做一些主人吩咐的事,不能思考,更没有自己的想法,当然这样的傀儡会是主人最忠实的护卫。但君家人并不甘心于此,认为可以炼制出有自己思维的傀儡。

在几代家主疯狂的实验下,终于被一任家主制造出来了,拥有自己的思维,甚至拥有主人一半血肉和灵魂的傀儡。即使是这样,傀儡依旧在主人的控制下,就像是提线木偶,所以也被称为人偶。

但最后,那任家主却没有得到善终,被自己炼制的人偶杀了。君家人从来都是疯狂的,即使一个人的惨死也不能改变什么,依旧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的研究,妄图制造出人偶。其中有不少人都成功了,但最终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位位家主和家族中优秀的子弟的惨死,终于给君家人敲响了警钟,君家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擅长占卜的道修查探缘由。得到的结果却是,天谴!君家炼制傀儡,本就有损福报,更何况妄图制造出真正有生命的人偶,这是在与天道对抗!

自此以后,在君家就有这样的一个规矩,炼制人偶乃逆天之举,必遭天谴,凡君家子弟,皆不得试图炼制人偶,违者,逐出家族!就算再这样的禁令下,君家每一代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因为各种意外炼制出了人偶然后横死。

特别是这几十年,君家所有不好的一切似乎都报复到了三房头上,先是爷爷和父母外出游历的时候相继去世,再是兄姐炼制出了人偶,一个被自己的人偶杀了,一个和自己炼制出的人偶同归于尽了。偌大的三房,竟然只剩她一个人,何其可悲!

君瑶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匕首,就在要悄无声息的抹了“他”的脖子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睁开了双眼。“你就是我的主人吗?”君瑶楞了一下,反手收起匕首。

“不是。”君瑶起身,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她本想在他睁眼之前无声地了结了,可谁知他那么快就睁眼了,现在这种情况,君瑶也不知该怎么断定,是人还是被当做工具的傀儡?君瑶有些迷茫。

弄不清楚这些事,君瑶只能先离开,可是这次再次被人抓住,这次被抓住的却是手。君瑶低头看过去,骨节分明,纤细修长,很漂亮的一双手,看来应该是抚琴作画的一双手,可现在包在自己的手上,干燥而温暖,出人意料的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你骗人,你就是我的主人,我都知道的。”温文尔雅,清新俊逸的男子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君瑶,明明是仰视却丝毫不显卑微。明明生得一副好相貌,眼中却有着像稚子一样的懵懂,仿佛还是一张未曾被玷污的白纸,十分惹人怜惜。

君瑶想想自己也觉得可笑,君家待了这么些年,竟然还会产生怜惜这种可笑的感觉,更何况还是对着这么一个如今说来似人非人,似傀非傀的东西。

“你先在这里待着吧!”丢下这句话,君瑶匆匆离去,脸上的神色很难看,而被她丢下的人偶,充满了疑惑。

君瑶出去后,无意识的盯着君家来来往往的下人,一个个都是面容呆板,双眼无神的样子。偶尔经过几个眼神稍显灵动些的下人,也是面容紧张,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惹来责罚的无趣样子。

看到这样的情景,君瑶才觉得自己看到人偶后有些烦躁的心这才静下来,这才是君家啊!那些双眼无神的是从凡间抓来的普通人,进入君府就被种下傀儡虫,只能听命于掌握母虫之人的指令。

那些眼神稍微灵动的,则是和君家签了死契的家奴,虽然还保留着神智,但在君家世代为奴,永生永世都无法逃脱,也不见得好得到哪里去。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君瑶皱眉,扭头看去,却是那名人偶。“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是我的主人,我可以感应到你的位置。”

“我也让你待在那间屋子里不许出来。”

“主人说的是先在那儿待着,没说让我一直在那儿待着啊。”

明明是温润公子样的人,却偏偏说话这般无赖,君瑶定定地看了人偶一会儿,颇为不解。“你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吗?”

“瑶瑶?这是?”就在人偶想要回答的时候,却突兀地插进来了一个其他声音,是君家家主君漠。君漠看着人偶的眼神充满了冷意,“他是谁?你应当知道君家家训,君宅禁止外人进入!”

“君家家训?原来君家还有人记得家训这种东西,呵……”明明可以简单的解释清楚那是人偶,君瑶却偏偏说了这样一句话,最后一声似笑非笑的嘲讽让君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个时候的君漠和在密室时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瑶瑶,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家族长老们……”君瑶的话让君漠忽略了那个陌生男人,急切地解释,却被君瑶打断。“家主多虑了,君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不必挂怀。”

听了这么些年的解释,难道君瑶还不知道君漠想要说什么吗?无非还是那些被长老逼迫,被下药,不是他本意之类毫无意义的陈词滥调。孰是孰非她已有定论,不想听面前这人令人作呕的声音。

君瑶不想解释,也不想听君漠的解释,一片寂静之时,人偶却出声了:“她是我的主人。”

这个她很显然,就是君瑶。君漠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他以为这是君瑶的解释,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借傀儡之口说出来。

“多嘴!”君瑶面色不变地斥责人偶,人偶却没有丝毫异常。君漠这才看出些许端倪,按照现在他和君瑶的情况,君瑶绝对不会解释,而傀儡不会做出违拗主人心意的事情,所以,这是人偶?

君漠稍稍好转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甚至比刚才更难看。君漠看出来了,君瑶也就不再回避。“看来家主是知道了,这是我炼制出来的人偶,名叫,恩……丹阳!”

君漠没想到君瑶真的会就这样说出来,更没有想到她会炼制这个。君漠盯着名为丹阳的人偶,眼里充满了杀意,就连声音也比刚才嘶哑了许多。

“就算你痛恨我,想要报复我,可你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难道你忘了君寒和君樱是怎么死的了吗?如果被长老们知道,你可知,我护不住你!”说话间,君漠的眼圈也有些泛红,掌管君家人生杀大权的家主君漠,少见的有了几分脆弱。

君瑶听见君寒和君樱这两个名字,也愣了一下,在丹阳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整个人的面容因为那两个人名温软了几分,但在回神后,看向君漠的眼神依旧冰冷。“不敢劳家主您的大驾,我君瑶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怕那些长老怎样,就算被知道了又怎样?大不了君家三房从此断了传承而已!”

君漠看着这样的君瑶十分难过,“瑶瑶,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相信,君寒和君樱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也想救他们,只是晚了一步而已!”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君瑶在看了君漠一眼后对着丹阳说:“走吧……”

君漠看着君瑶的背影,双拳紧握,就连眉间也隐隐出现一丝黑气,只是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但神色却不如刚才在君瑶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伤痛,反而有着一丝玩味,整个人看着和刚才有了很大的不同。

“真是个冷心冷肺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