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强硬的态度，似乎终于让她明白了我的想法。

她也是站起身来，眼神之中仍旧带着愧疚和温柔地看着我：“凌芽，别这样行吗？你看……我们是母女，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解释清楚的，你别这样对我行吗？”

这话说的，好像跟她有多委屈一般。

我都还未说什么，慕梵那边就先嗤之以鼻地笑了：“伯母，我尊称您一声伯母，您不觉得您说这话……有些好笑了吗？当初您没有给过豆芽儿选择的权力就将她抛弃了，如今为何又像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这些话？您从未问过，豆芽儿愿不愿意想不想，您不觉得……您太自私了吗？”

有些话，我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但慕梵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

显然，这么多年了，何晶依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在她的眼中，只有卓灵修那个男人。事到如今，她说什么做什么也不过都是为了稳住我。这样说出的话，自然算不得真心。

何晶依低了头，这一次，她的语气里终于听得出几分真诚：“你说得对，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做到我作为母亲的责任。所以凌芽现在这么对我，只能怪我自己。我也的确……没资格做她的母亲。”

“很好。”

我了解我自己的性格，也知道若是她再这么继续说下去，我怕是又会心软。

所以我干脆没有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只是接了她的话茬：“你现在知道了，就行了。那么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不要放我们走？”

对于这个所谓的母亲，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或者说，我害怕自己对她生出更多的好奇心。一旦那样，恐怕就再割舍不下那血脉里的东西了。

即便是我再恨她，再恨和维，许多事情，都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所以我想要做的，只是速战速决。

我不知道何晶依有没有看出我的意图，她的眼中，似乎笼罩了几分悲伤，低着头，也不曾看我：“其实……很多事情……我心里都清楚。也不妨告诉你们，你们本就处在现实世界之中，他想到了你们一定会走到我这一关的。我……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等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其实我们本就处在现实世界当中？

我心里一直以来隐隐约约存在的迷雾，似乎终于要拨开了！

我们……恐怕都被卓灵修再一次戏耍了！

我说为什么这里的感觉，反而比起之前更加让人舒服了！

其实大约从一开始我们在巷子口遇到小黑的时候，我到后来遇到苗姐，那个世界，就是卓灵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给我们创造出的另一个世界。

小黑和苗姐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个阵法也是。但是那里和现在这里不同，现在这里才是真真正正的现实。外面的行人是真的，这样说起来就已然可以明白了！

明明这个地方现在正是白天，而且外面人来人往，怎么可能出现之前那种情况？！

我和慕梵找到了出路，回到了现实。就是不知道陪伴着苗姐的段晗，能不能通过我们留下的记号，带着苗姐回到这个世界了。

只要回到这个世界，苗姐就一定能明白，她怀中的孩子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之前的那个阴鸷的地方，就像是卓灵修给我们所有人创造的心魔一样！他利用了那个孩子契机，利用了段晗对苗姐和孩子的亏欠，也利用了我和慕梵对于苗姐的在意，以为那样就能将我们永远困在那里和苗姐对峙！

他也想到了我们或许会突破苗姐那一关，然后来到这扎扎实实的现实之中。于是就在这里设下了何晶依，想要利用我的身世做一做文章。

我想……即便是我们突破了何晶依，外头一定还有周笑那一关！

这一重重的阻碍横在了我们的面前，让我们几乎没有可以逃脱这里的机会。卓灵修也并不想真的对我们怎么样，只是想将我们困在这里一些时日，到了渡劫的那一日，他自然就会出现了。

或许卓灵修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自己来对付我们，却善于利用他身边的这些人。而且我发觉，几乎能被卓灵修利用的，都是女人！不管是爱他的他爱的，或者是和他有关的。或许卓灵修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够抓住这些女人的弱点，最终都为他所用吧！

眼瞧着光糊弄是没有办法把我们糊弄过去了，何晶依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而后看着我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个犟脾气呢？倒是和你奶奶的性格很像，难道你就不想要留在我的身边吗？你不留下，又怎会体会到有母亲在身边的感觉呢？”

我还未曾说些什么，何晶依却复又是叹了一口气，瞧着我的眼神之中，都带了几分悲伤：“你可知道，若是你不留下，我就会死！”

她眼中的苍凉和绝望，不是假的：“我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们可能比谁都要了解卓灵修。我跟在他身边的这么多年，也不仅仅是因为我爱他，而是因为我根本无法摆脱他。只要我离开这院子，我就会死去。凌芽，很多时候我一个人在这孤寂的庭院角落里，你以为我不曾想过你吗？！”

她眼神之中的悲伤，是真真切切的。手上，也做出了一个抱孩子的动作，仿佛在怀念着从前：“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个，就那么窝在我的怀里。而且不管是你出生前还是出生后，你都是最乖的孩子！哪怕困了饿了，你从不哭闹，只是哼哼两声。所有人都说，你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是最贴心的！”

不！

这些话，我不想听！一句都不想听！

若是再听下去，我怕我自己都会变得不受控制地开始同情这个女人，开始原谅这个女人！

有时候，强行原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可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忽而就感觉到，手中的冥灯起了变化！一缕缕青色的烟气，正朝着何晶依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