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都决定了,那就都要狠下心。

我很清楚苗姐的性格,却也只有对苗姐说一句对不住了!

对付这样的事情,段晗的心里虽然也很悲痛,但是他也知道,眼下我们是没有其他的方法的。

其实想要将这墙壁和苗姐断了联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我们用段道长特制的火把,带着我的血液,缓缓地将这墙根底下的骨灰粉末一烧而空,就可以了。

说起来,如果能用慕梵的血液,其实也算得上是最好的了。

但是慕梵的血液力量太大了,一方面我们害怕会伤着苗姐,另一方面,苗姐那孩子的骨灰,毕竟我们的心里也有对其特殊的感情。所以我们不希望用太过于残忍的方式对待那孩子的骨灰,会于心不忍。

我的血液虽然没有慕梵的那么厉害,但是也算得上是和冥灯息息相通了。用我的血液虽然会费一些时间,但是至少不会让那孩子去的时候太痛苦。

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就有被值得尊重的权力,哪怕到了最后他要面对的是死亡,也总比不被尊重地死去好得多。

当我们点燃了火把的时候,墙壁的这边,便又传来了苗姐的声音,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高傲,剩下的,仿佛只有作为一个母亲的祈求:“你们要杀了他吗?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求你们了,不要杀了他!我只剩下他了,求你们不要杀他啊!”

这样的苗姐,让人心疼,却也让人无可奈何。

我们明明……别无选择。

慕梵也拉住了我的手,轻轻地在我的额上印下了一个吻:“豆芽儿,我知道,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太难。我也知道,我们即将背负的,是被凌苗恨上一辈子的宿命。但是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我们连凌苗都会失去。”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也是说给段晗听的。

其实并非慕梵冷血,我想我们三个人都要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做到像是现在这般。

苗姐的哭声,像是扎进了我们心里的刺一样让我们难受。

可该做还得做,当我们的火把放在了那骨灰上的时候,我看到骨灰上头散发出了一阵青烟——

那烟气的颜色就像是冥灯的颜色一样,我模模糊糊地感受到,那还未出世的孩子,心里的想法。他是期待来到这个世界的,明明还只有那么小,他也是能体会到自己的母亲的喜怒哀乐的。他能感觉得到苗姐所有的一切,我想这就是母亲和孩子之间的感受,如果是我,我大概也希望将这孩子永远地留下来吧!

孩子很有求生的欲望,至少在我的感知之中,他并不希望我们这样对他。

可他本就早该死去的,这种残忍,谁也不想!

“不……我的孩子!不,你们不能这样做!”

墙壁的那段传来了苗姐歇斯底里的喊声,可我们手中的动作谁也不曾停下。

哪怕像是段晗那般流着泪,却都狠下心来,对苗姐大喊:“好啊,让我们放过他也不是不可能!你起来啊,你别帮着卓灵修,你知道我们要什么的,你起来啊!”

“段晗,你在说什么?!”

虽然段晗是缓兵之计,可不管是我还是慕梵,都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去稳住苗姐。否则日后她还是会失去那孩子,那就是……一种欺骗了!

“哈哈!”

我们不容许段晗这么做,苗姐也很了解我们。

所以她只是轻蔑一笑,复又开了口:“别以为我傻!你们才是真的傻子!你们伟大,你们要为了这所有人负责,我又不需要!我就是自私又如何?!反正我不可以失去我的孩子,死也不行!”

就在她说话的功夫间,这院墙已然和之前不大一样了!院墙的周围仿佛都开始冒出冰冷的水,要浇灭我们的火焰,救那可怜的骨灰。

有时候母性的光辉就是最伟大的,明明其实苗姐的心里知道,她这么做是错的,可她仍旧要坚持,不过就是为了……那个孩子!

所以她的力量,反而比之前要大上许多。一时之间,我们竟然几乎无法对抗!

好在段晗终于狠下心来,用尽了全力——

火焰最终,克制住了那些冰冷的水!

当火焰将那骨灰全部燃烧起来的时候,这正面墙壁似乎都被照亮了!

“啊——”

墙壁的那头传来了苗姐痛苦的喊声,仿佛这火焰并非烧在了那孩子的骨灰上,而是烧在了她的身上,甚至她的心里一般!

她 那痛苦的喊声也仿佛喊进了我们心里,可我们不可以有任何的退缩任何的犹豫。

骨灰被一点点地在这火焰之中烧毁殆尽,那孩子的痛苦也一点点地传到了我的心里。

可我只能在心里安慰他:这本就不是他该来的世界,他这样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苗姐。或许他们成功了一年两年不是问题,但日后呢?

生死有命,何必执着?

就这么我们也一直两相对峙着,最终,那孩子的坚持,在我这里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而后失去了所有。

墙壁上的光,也终于寂灭。

那孩子……消失了。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墙壁那头的苗姐,就在孩子消失的瞬间,似乎也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一般,没有了声响!

但是我了解苗姐,她绝不可能是因为放弃了而变得悄无声息。大约是因为……她的心里那股仇恨,更加浓重了!

其实如果我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见苗姐,她未必会接受我们的好意。可在这种地方,我们也不可能抛下苗姐的。

到底,还是顺着这院墙一路走了去……

这一路上,段晗一直在说话,在安慰着苗姐:“凌苗,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一直都在。你放心,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随时都等着你。凌苗……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但是我想……我不是不喜欢你的。”

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反而会让人的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的念头。

段晗大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