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终于结束了,冬天已经悄然到来,樱花树的叶子也已经掉光。特别是晚上,那寒气还真让人有些受不了。
“楠姐,雷爷、二爷、三少他们来了。”站在窗边的阿玉欢喜的叫道。
坐在沙发上正在愣神的谨楠弹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走进来的雷沐云,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虽然知道他很忙,但如果说不埋怨不思念那是假的。
淡雅的微笑挂在嘴边,三个出众的男子各自入坐,阿玉她们端上夜宵,似乎感觉到气氛的不对,便退了出去。
“都怎么了?出事了?”谨楠显的不明所以。
“谨丝找到了。”开口的是蔺震东,他看了一眼司徒列侬,“目前她在列侬那。你放心。”
谨楠震惊的瞪大眼睛,雷沐云拍了拍她疆直的背,在温暖的掌温下谨楠慢慢放松下来。
她握住雷沐云的手缓缓而有些茫然的问:“你怪我么?”
雷沐云摇了摇头,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柔胰。
“我离开家的时候十三岁……虽然谨家也算是书香世家,但是这只能用在祖上,那个被称为我爹的人就是个禽兽!”谨楠吸了吸鼻子忍下泪水,刻意封闭起来的回忆此时竟然像脱缰的野马拉不回来,雷沐云轻轻握着她的手,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力量。
“我……很美是吧,在十三岁时我已是很美的了,但是,这张脸却成了我最深的痛……”颤抖的音调已经不成语句,“正因如此,那个禽兽却趁我生病的时候想强暴我!我是他的亲生的女儿啊!”痛苦的声音破碎满屋,然而却没了泪水,“那时正好我娘进来了,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身离开。从那以后,我和我娘草木皆兵,还好由于娘的存在他并没有多少机会下手, 他当然并不甘心,就和大娘串通逼死了我娘。就在我娘死的时候我被柳伯悄悄的放了出去。然后就来到上海。”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雷沐云淡淡的再次开口,“我恨谨家的人。”
紧紧的攥着雷沐云的手,她继续说道:“谨丝虽说是大娘的女儿,比我小七岁。但却被二娘养大。”说着凄然一笑,“她那时也不过是六岁而已,又懂什么呢,只知道一个劲的哭罢了。”
整个房间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原本他们都知道谨楠有一段不想回忆的过去,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段回忆竟是如此的苦涩,难以下咽。难怪她见到谨丝会有那样的反应。
“都过去了。”雷沐云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地安慰着,“不见就不见吧,她在列侬那很好。”低沉的声音带有着催眠的效果。
过了很久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就在他们想就此放弃的时候,却见她稍稍点点头,轻声说:“见,那毕竟不是她的错。更何况在上海滩讨生活不容易的,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雷沐云的脸上难得露出赞赏,在这样的情况下瑾楠竟然能不埋怨,对一个女人而言实属难能可贵,“想什么时候见,我陪你。”温柔的声音让谨楠沉醉的窝进他的怀里,就像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悲伤,忘记了曾经受过的苦,只因为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如此让她安心。
蔺震东和司徒列侬起身静静的离开,各自吐了口气,月色下霞飞路似乎带着奇特的光晕,就像透明一般,轻风浮动隐约暗香满园。
“二哥,一起走走吧。”苍茫的夜色透着温柔,在这样的上海滩里弥足珍贵。
司徒列侬回到他位于法租界的房子中时已是深夜,他边脱衣服边走进屋里。
“三少!”清爽的声音灌满耳朵,谨丝从楼上跑下来,在司徒列侬面前猛的停下,羞怯的接过他手中的衣服,“您回来了。”谨丝离开百乐门的包房已经有段时间了,由于没地方安排,而自己拾得麻烦自己解决。其实他完全可以将她放在酒店的,却不知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带她到了这里,为此他还懊恼了很久。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袭上眼角眉稍,依旧是邪里邪气的问:“怎么,想我了?”司徒列侬那坏坏的微笑,更展现出一种勾魂引魄的魅力。
“看您说的。”谨丝满脸嫣红的低垂着头,真丝的睡衣被她攥在手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个丫头也不怕把衣服攥碎,“过来。”司徒列侬将谨丝拉近身,伸出食指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一直没睡么?”他如此亲密的举动总让谨丝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由着他去。
“是在窗前看到汽车……”细小如蚊子般的声音传出。
“谨丝啊……”司徒列侬低喃着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谨丝微闭着双目,只觉得细密温润的触感沿着眉毛,眼睛,鼻子,一直到嘴唇,然后是辗转反侧温柔的缠绵。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此时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搁,双腿软绵的撑不住了身体,只得依靠着司徒列侬。
“谨丝……”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
谨丝微微睁开眼,星目如水般眼波流动,这对司徒列侬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折磨。猛地将谨丝抱起来上了楼,轻轻的将她放在**,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轮廓,呼吸急促,现在他可管不了什么瑾楠的妹妹之类的关系了,他的身体和脑子只呐喊着两个字‘要她’。
凝脂般的肌肤如玉般透明,那样细滑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粗重的呼吸更像催化剂一般。
“三少……”谨丝轻喃。
“列侬,叫我列侬,我想听……”
“列,列侬……”说完引来更加猛烈的吻。
月光如丝,屋里满地凌乱的衣物,一室旖旎艳丽的春光。这样的夜,暗香浮动,人月无眠。
谨丝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三千宠爱于一身了,在司徒列侬的照顾下谨丝越发的滋润美丽起来,也许这也是一天一碗燕窝给补得吧。
“谨丝,想见你姐姐么。”吃完晚饭的他们坐在阳台上闲聊,谨丝的手抖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温柔的司徒列侬。
“谨楠想见你。”司徒列侬放下手中的报纸,双手交叉。
“爷,你……都知道了?”司徒列侬不说话,只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楠姐是三娘的女儿,三娘是被爹和娘逼死的。”谨丝轻轻的垂着头,整个人陷入了回忆,“没有人告诉我什么原因,后来我问柳伯,柳伯只是摇头。再问,娘就打我,爹就更不用提了……再后来柳伯偷偷告诉我说姐姐逃了,让我千万不能说出去。那时候,我六岁……”司徒列侬拥着谨丝,抚摸着她的脊背,“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知道姐姐讨厌我一定是有理由的……柳伯说或许有一天姐姐自己会告诉我。”此时谨丝的眼泪已经湿透了司徒列侬的衣衫。
“好了,那不是你的错,更何况,谨楠并没有怪你。”
“我想见楠姐……”抽涕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我知道。”
“云泽啊,前天列侬来电话说谨丝见到谨楠了。”在看医书的纳兰锦突然开口,云泽和夜鹰银次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蔺震东的房子里,美其名曰养伤。
“她来上海的目的不就是如此么。”云泽手里握着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纳兰,你认为人是在轮回中的么?”停下笔看了看窗外,问的没头没脑,没等纳兰锦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转移话题,“算了。最近震东似乎很忙啊。”
“是啊,听说日本人这几天的动作很频繁,而他们查到一些九龙会馆的事,黑龙会已经介入了。”纳兰锦微蹙眉头,“虽然在大哥的意料之中,但是我有种不安的感觉。”难得看到云泽不笑的时候,纳兰锦也不禁担忧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说话的是司徒列侬,“连我们进来了都没有发觉。”
云泽缓慢的摇了摇头,“哎……问题出在我身上。”
“怎么了?”来到近前是雷沐云问。
“没什么。”不着痕迹的收拾起桌上的纸张,“怎么有时间过来,不忙了?”依旧是那带笑的嗓音。
看着她,雷沐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就像那夜流过指间的风,不但随时都会消失,而且更加抓不住。这几天那个夜鹰银次似乎也很忙,几次过来他都不在。
“过了这么久,没想到姓丁的肯松口,外滩的地皮进行的很顺利居然连抽成都不用。”司徒列侬的声音带着嘲讽的笑意看向蔺震东,“二哥查出的原因是什么。”
“红帮的确参与了。大哥,四弟那边怎么样?”
“我让他直接去美国不必回来了,估计南京方面已经决心弃守上海了,就算留有驻军也是螳臂当车,既没军饷又没粮食、弹药顶什么用。上海这边也进行的差不多了,时候一到就可以去香港,不过……我想借用一个人的势力。”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是看向云泽的,那复杂的神色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牵扯。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谁,去香港怎能不用威尔逊这个明摆着的条件呢。
“最近最好不要出门,洪坤的行为太反常了,他似乎觉察到什么,这个人可是典型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蔺震东静静的开口,目光转向纳兰锦。
云泽心里盘算着时间大概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正式见见田中小次郎了,和黑龙会的了断也应该尽快才好,只是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银次连着消失快三天了,说不担心是假的,也许心里的那种焦躁也是与此有关吧。她相信夜鹰银次不会出事 ,只是现在非常时期……
初冬的夜晚很冷,云泽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有些睡意,从夜鹰银次离开的时候她就一直失眠,无论什么药物对她来说都像是兴奋剂。窗外有了一丝声响,她一个翻身下床悄悄来到窗边,窗外只有光秃秃的树枝摇晃,轻轻推开窗子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出错,外面一定有人。突然一个散发着凉气的手臂缠上自己的脖子,冰冷的嘴唇压了下来,如果不是那熟悉的气息她真会下杀手的。
夜鹰银次将窗子关好,随手把凉飕飕的外套脱掉。
“我一直潜伏在冲田那里,他们要行动了,就在这几天。”他边说边将云泽抱上床用被子包好,“他们利用的人是洪坤,最近他们之间也有笔军火交易。如果没猜错的话,下手的对象就是她们了。”
“哎……”云泽知道银次之所以这么着急说这个就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但是他不知道就在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安心了,“找个时间咱们去趟池田那吧。”说完便沉沉睡去,她太困了。
“誓言是不允许背叛的。”夜鹰银次淡淡的低吟。
冲田忍没想到再次见到夜鹰银次竟然会是在池田会馆,而那个女人竟然就是云泽。
“相信你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吧。”田中小次郎还是那副样子。
“什么任务?”云泽露出一脸的无知。
“……不要逼我们动手杀你。”田中轻轻的放下杯子看向夜鹰银次。
“我只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来看看。”咬文嚼字她可不是外行。
满屋的杀机四伏,突然降至冰点的气氛让人几乎不敢呼吸。
“哎……要动手就快点吧,九龙会馆你们也应该查出什么了吧。”云泽不想继续打马虎眼,只有他们尽快行动,他们才有可能早日离开。
田中突然抽出长刀想逼夜鹰银次动手,可是他没想道这个女人竟然会抽出一把长软剑,将他的兵器紧紧缠住,黑色的兵器就像蛇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的,一时间他竟抽不回来。冲田忍知道这个人的胆量不一般,没想到却有如此好的身手,他只是很安静的坐在旁边不为所动,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视线与夜鹰银次碰撞在一起,也许那个他既期待又不想到来的时刻已经不远了,毕竟这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只是……
“田中先生,你如果有这个精力还是尽快行动,你们的大日本皇军应该也已经迫不及待了吧。”云泽难得没有笑脸。
她说的没错,前不久军方已经就此问题给他们施加压力了,黑龙会在上海的经费也开始紧缩,毕竟大部分开支依旧要靠军方支付,如果得罪军方的人,本部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田中小次郎擦了擦收回的刀问:“地点。”
“你自己清楚。”云泽说完站起身就离开,这个地方她还真不想多呆。
夜鹰银次,我们之间终将要做个了断,到时候……冲田忍稍微一用力,小杯子应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