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乾簪子有两种含义,一则是长辈送给晚辈的及笄、及冠礼,二则是男女之间定情的信物。
扶风早已过了及笄的年纪,且和宴景黎又是平辈,这簪子她自然是不能收的。
宴景黎笑着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本相只是觉得公主和这只簪子很配,公主若是瞧不上,那么本相就只能将它给毁了。”
说着,他将那簪子取了出来,在手中把玩着。
扶风面色阴寒盯着宴景黎的动作,心中憋了一团火,宴景黎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她又岂会看不出?
她轻笑一声:“如此贵重之物,本宫却是不能收,这东西既是你的,你想如何处置都可以。”
“那可真是可惜了!”
宴景黎话音方落,那云中凤在他手中便已碎成了木屑。
扶风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抽痛,那是容隐送给她的东西,她视若珍宝一般,上面的每一道花纹都刻在了她的心里。
如今却被宴景黎毁于一旦。
这个男人定是拿着她最珍爱的东西来试探她的反应,倘若她露出一丝的不舍,便会中了他的计。
扶风定了定心神,神色淡漠的看着宴景黎道:“相爷还有事吗?”
宴景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打量着周围道:“府上那么多宅院,不知公主为何偏偏选了这一座?你可知这里是不详之地?”
“啊?”
扶风露出一副惊慌的样子,一把握住宴景黎的胳膊,颤声问:“相爷为何这么说,这院子里是有什么不安静的东西吗?”
宴景黎看着她握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稍稍愣了下随即道:“这里曾是扶风公主和摄政王大婚时的院子,摄政王当年就死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
扶风松开了手道:“我只是觉得这个院子的名字很好听。”
顿了顿,她又小声的问道:“相爷,其实我也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不知你可认识什么得道高人,请他来做做法?”
宴景黎眉梢一挑,看着她道:“既然害怕,当初又为何选这里做你的府邸?”
扶风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本宫选这里也是迫于无奈的,若非先皇留了一道册封的圣旨,只怕朝中那些大臣未必会正眼瞧上我一眼。
而我也有自知之明,既然京城有空的宅院,就不必劳民伤财为我另建公主府,也可为皇上省下一笔开支,让朝臣对我有所改观。”
宴景黎听着她这番话,觉得倒是也有些道理。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起身站了起来道:“公主一心为了皇上考虑让本相敬佩不已,公主放心,这做法一事便交予本相。”
扶风有些欣喜的道了一声:“那就有劳相爷了。”
宴景黎点了点头,然后告了辞转身离去。
扶风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直到再也瞧不见,她才气急的拿起方才宴景黎用过的茶杯,朝着外面砸去。
只是那杯子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被一股内力牵引着又飞了回来,就听砰的一声,敞开的房门关上,房间里传来墨云踪低柔的声音:“莫要动怒。”
扶风转身看着墨云踪手中捏着那只茶盏,她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似得,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道:“他简直欺人太甚。”
墨云踪捏着茶盏的手猛的用力,顿时间那茶盏化作了齑粉散去,他环住她的腰,眸中闪过一抹冷锐的幽光:“你方才做的很好。”
扶风抬起头看着他,眼底写满了不舍:“可是他毁了那只簪子。”
墨云踪蹙了蹙眉:“那只簪子对你来说很重要?”
扶风见他又在装,也不戳穿,只狠狠的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道:“那是容隐送给我的及笄礼。”
墨云踪哼了一声:“那他毁了正好,不就是一只簪子吗?你想要什么的,本王都可以为你寻来。”
扶风撇了撇嘴:“那不一样,那是他亲手雕刻的,这世上独一无二。”
墨云踪俯身勾起她的下巴,眼神满含着侵略性:“你是怀疑本王的技术不如他?”
扶风眨了眨眼睛,抬头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似是安抚似是奖赏一般笑着道:“那你重新送我一只,我要一模一样的。”
她用的是重新二字,墨云踪听见了也并未纠正,他双手搂着她的腰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嗓音极其的魅惑诱人:“好。”
扶风微微一笑,伸手抱住他的腰,然后贴在他的胸前问:“你可知那簪子的名字叫什么吗?”
墨云踪自然知道,那簪子的名字是他取的。
扶风知道他不会说,便又继续道:“它叫云中凤,容隐说凤和风是谐音,凤在云中是为隐,这簪子里嵌着我们的名字,不过……”
她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道:“比起隐字,我更喜欢那个云字。”
墨云踪心底狠狠一动,他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个旋身将扶风压在了墙壁上,俯身吻了过去。
这一吻,不同以往日的温柔,略带着一些痴狂,难舍难分。
扶风闭上眼睛,心中满满的皆是欢喜和感动,原来他早就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云中凤不是嵌了他的隐字,而是他的云字,想和她厮守一生的从来都不是容隐,而是墨云踪!
……
宴景黎离开了公主府后便坐上了马车,他靠着车璧闭着眼睛,突然喃喃的低语了一声:“不是你吗?”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从怀中掏出一方有些陈旧的娟帕,素白的帕子上绣着蓝色的风铃花。
宴景黎用手轻抚着娟帕上的绣花,神情中满是哀伤:“你到底在哪?为何还不肯回来?可是在怪我?”
他闭着眼睛,心中揪痛的难受,半响过后他猛的睁开双眼,握紧了手中的娟帕道:“既然不是你,那她也不必活着了”
这两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让扶风复生的法子,而江湖中传言鬼谷医仙练出的灵心丹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效。
而灵丹的药引就是九霄公主。
这个女人在宴会上的那一舞让他看见了扶风的影子,而她又恰恰选了昔日的摄政王府做府邸,还选了连枝院居住。
太多的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所以他才会拿着扶风生前最珍爱的那只簪子去试探。
以扶风的脾性和对那只簪子的在乎,她不可能容忍他当着她的面毁了它,且一番试探下来,他也并未发现端倪。
也许是他太思念她了,所以生了魔障,盼望着她可以借尸还魂归来。
可偏偏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