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也是极好的雅兴,竟然来听我吹曲子。”
云浅将手中的草叶放下。夜无殇的手指轻轻拢了拢云浅的发丝,突然笑道:“此刻万籁俱寂,听得你吹奏,只觉得更加幽静了。”
云浅不觉莞尔一笑,她看着旻江上下,水浪滔滔,可谓逝者如斯,可此刻身旁有一个夜无殇,便觉得天下万事万物,都不失色了,反而显得更为美好起来。
只是,这只是云浅心中所想罢了,她瞧着夜无殇的眉眼,突然暗想,若是这夜无殇也是个薄情人又该如何呢?
若是夜无殇薄情到了夜明轩的地步,她助着夜无殇登上皇位,也不过是将过去的事情,再来一遍罢了,想到此处,云浅不由得有些灰心。
她只是怕了,帝王人家出来的人,多薄情,她也畏惧,万一夜无殇正如她所想像的那般薄情。
“浅浅,你在怕什么?”
夜无殇像是窥破了云浅心中所想一般,直接开口相问,云浅唇边浮起一缕笑意:“也并不是怕什么,只是想到去往京都这一路,恐怕想要活着都是一件为难事,若是你我都要死,王爷愿意和我一起死么?”
死这个字太重了,云浅也不是想追究什么,只是想验明真心。却不想夜无殇竟然倏忽一笑:“若是要死,和你一起死,是我之幸,可是浅浅,我不想同你一起死,若是有机会,我宁可你是活着的,让我去死,便也罢了。”
云浅心中骇然,她自然知道,当着自己的面的时候,夜无殇是爱自己胜过性命,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夜无殇竟已经说得这般分明了。
“浅浅,只要你是活着的就好,别的事情,能成是老天助我,若是不能成,那便也罢了,我已经倾尽人事,一切静待天命就是。”
云浅只觉得心口一痛,她又岂能让夜无殇死,她爱夜无殇,也早就已经胜过了性命,此刻她嫣然一笑道:“夫君小瞧我了,就算是夫君慷慨赴死,我也要同夫君一起,如今诸天见证,我绝不会舍弃夫君独活。”
夜无殇瞧着云浅那恰到好处的唇,突然便生出了想要占有的心思,他突然一把揽住了云浅的腰身,一张薄唇便倾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洒入漫江上下的清辉之中。
云浅的心跳得厉害,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喜欢的,她当真是喜欢极了夜无殇,就连他身上那松枝雪魄的味道,都难以忘怀。
风轻轻吹着,无人瞧见,月色下,这一对出尘男女,相拥之时,就连月色都逊色了三分。
待得天亮时分,云浅便令众人换上了寻常的衣服,她既然要等待明月等人前来,那自然要装得像些。
接连几日,都可说是风平浪静,有云浅在此,朱老大也不敢造次,更不敢像是过去那般,劫掠来往的船只,一时间水匪都似感觉过不下去了一般,可是云浅却依旧不肯松口,朱老大等人害怕得要命,只好听从云浅的命令行事。
这一日天畔泛着霞光,却见旻江上游竟然来了一条小船,那小船借着水势,来得十分轻快,小船之上只站了一个黑衣女子。
这女子光是看气度,就已经知道其十分不凡了,只见她身上所穿之黑袍,上头竟然绣了一只银丝凤,这般凤凰纹样,唯有宫中女子可以用,这女子却用得这般坦然,倒像是不怕别人来处置她似的。
云浅一压自己的斗笠,就像是未曾瞧见这女子一般,专注着手上的活计。船在岸边听了下来,女子翩然下船,她脚步极稳,看得出来这轻功也极好。
一见到这女子,朱老大便想上前,可是又想到云浅那冰凉的眼神,他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万万不敢再上前了。云浅这才略微点了点头,她倒是想看看,这女子究竟厉害到了何等地步,竟然让朱老大这么真心实意地想要投奔。
女子往两侧看了一眼,显然她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次来竟然没有得到什么礼待,反而两边的人就像是没有看到她似的。
朱老大轻轻咳嗽了一声,女子的眸光立时扫到了朱老大的身上,看那样子,倒像是在询问朱老大一般。
只见朱老大点头哈腰谄媚道:“姑娘远来饿了吧,咱们庄上备了好酒好菜,还请姑娘过去用一用。”
女子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些怀疑朱老大的用心,这人在朱老大的眼睛里头,也觉得十分面生,可见这一次明月未必亲自前来,反而是找了别人替她来,因此这女子才会有些犹豫。见到朱老大如此卑躬屈膝模样,女子浮现了一丝笑容,她点点头,便随着朱老大走了。
云浅当即便喝令众人,在小船上做了些手脚,无论如何,今日这女子是不可能离开此处了。
随着众人来到朱老大的住处,这女子便冷声道:“既然如今你们被收归到咱们麾下,该做的事情一件也不能少,把这几个月的岁汞拿上来给我看看。”
朱老大忙推辞道:“也不是咱们不愿意将岁汞给姑娘看,只是想留姑娘在这儿吃了饭,咱们慢慢谈。”
女子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像是在揣度朱老大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朱老大也不管不顾,赶紧让众人将好酒好菜尽数端上来。看到眼下所摆的各色菜式,女子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深深感觉,自己刚才八成是多虑了,这些人如此虔诚,应该不会找事才是。
而云浅则是站在二楼上,静静观望着这一切,她已经在酒菜之中下了适量迷药,这女子的武功确实不低,可是在场众人之中,光是夜无殇等人,就要比这女子高,她一点都不惧,她只是在忧心,这一次明月不来,里头恐怕是另有玄机,但无论如何,现在这人已经坐下了,并且吃进了饭菜。
“不知姑娘芳名。”一旁的朱老大露着大黄牙,笑嘻嘻道。
女子却一下子皱紧了眉头:“你问我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她防备的心思十分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