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夜无殇也顺势跪了下去,见状,云墨、白冰和江河三人也赶忙跪了下去。

“父皇,关于浅浅给杜思蕊服用……”皇上沉着脸,将手抬了起来,夜无殇立即止住了,不再继续说下去。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随后微微颔首,看着云浅,站了起来,沉声道,“浅浅,你随本宫来,本宫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话落,皇后又深看了一眼夜无殇,抬脚朝着云浅走了过来。

云浅应声而起,“是,母后。”

云浅没有想到,皇后会因此而将自己单独叫去了偏殿谈话,这反常的举动着实出乎了云浅的意料。

偏殿门口,站着数名灰衫的太监,立于门口两侧,月姑姑上前为皇后打开了门,扶着皇后走进了殿内。云浅从容的扫了一眼两侧的太监,提起裙摆跟着走了进去。

皇后素来喜爱焚香,云浅是知道的,可是云浅却很意外,这偏殿里竟然也是香气环绕,而这香气,正是一股沉淀许久的檀香。云浅深知皇后的脾气秉性,纵然素日里皇后待她极好,对阖宫中的所有人都慈眉善目,可能居于中宫之位的女子,又岂是泛泛之辈?

云浅不曾抬头,俯身便跪了下去,垂着双眸,承认错误,“母后,浅浅深知,此事关乎皇家血脉,是浅浅任性妄为了,还请母后息怒!”

“息怒?”皇后威严的声音冲进了云浅的耳朵。

云浅还是头一遭听到皇后这般清冽的声音,是那般的坚硬,像极了一块冰冷的玉石。云浅此刻笃定,皇后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云浅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皇后,皇后的身子一贯不好,可这一股凌人的霸气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尽管皇后鲜少打扮自己,不过是略施粉黛,可云浅望着戴在皇后头上的那支凤凰步摇,赤金的璎珞微微摇晃着,发出轻微的响声,不知为何,云浅竟第一次对皇后从心底产生了一抹惧色。

忽的,云浅迅速地再一次垂下了双眸,生怕因为长时间盯着皇后而被责罚失了礼数。

皇后端坐在座位上,高贵而冷酷的视线定格在云浅看着平静的面容上,精致秀丽的双眉不由地微微蹙起,仔细的审视着云浅,半晌才缓缓开口,质问道,“浅浅,你莫不是觉得,你与殇儿行过祭天大典,即便尚未完婚,全京都的人都唤你一声‘齐王妃’,你便是真正意义上的‘齐王妃’了吧?”

这一番话,指责的意味十足,云浅心头忽然坠下一块大石头,隐隐有些不安,她猜不透,皇后这么问,究竟有几分怪罪的意思,又有几分怒意。

可即便如此,云浅依旧面不改色,没有露出一丝的胆怯,颇为镇定的回答道,“回母后的话,浅浅惶恐!浅浅自知有错,还请母后责罚!”

云浅说话的语速很慢,态度却甚为恭敬,可也不卑微。

皇后勾了勾嘴角,依旧满脸的威严,开口道,“很好!浅浅,本宫昔日曾说过,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儿,但凡是为了殇儿好的,本宫自是不会多说一句话。可今日,你做的事儿,当真是为了殇儿好吗?你可知,一旦此事败露,你会将思蕊置于何地?又将你自己置于何地?一旦你因此而被扣上一个言行失德的帽子,朝臣又该如何评论你这个齐王妃?这一切,你都可曾想过?”

云浅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回答道,“请母后息怒,母后所问之事,浅浅事先……并未多想。浅浅只知,无论用何种法子,云彤腹中的孩子都留不得。事实上,云彤腹中的孩子乃是她的侍卫朋柳之子,然朋柳如今已然身死,思蕊告诉浅浅,夜明轩发现朋柳尸身后,竟用了……用了阴毒的法子毁尸灭迹,未留一丝痕迹。若想除掉云彤腹中的孩子,最为有效的法子便是让思蕊也怀有身孕,让夜明轩自己做抉择,是留嫡子,还是庶子。云彤善妒,自然能帮着夜明轩做出一个抉择来。”

听了云浅说了这么多,皇后疏冷一笑,道,“惯是知道你是聪明的,如今来看,你当真是聪明!”

“母后谬赞,浅浅愧不敢当!”

云浅心中依旧紧张不安,并没有因为皇后的一句夸赞而天真的以为皇后已然不再生气了,她始终垂眸,双眼望着地面,从皇后的话语中揣摩她的心思和情绪变化。

“方才,本宫瞧着韩元已经跟着你一道出行了,可是伤全都好了?无碍了?”皇后突然转移了话题,问了云浅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竟然云浅莫名的一阵胆寒。

云浅轻声回道,“劳母后挂念,韩元的伤只需日后多加调养,不日便可无碍。”

皇后笑了笑,没有说话,一时间,本就不大的偏殿霎时安静极了,偶尔有一两声鸟叫从殿外传来,慵懒至极。

此时,夕阳西下,一抹晚霞倾泻入了殿内,恰好有一抹光落在了云浅身上。今日的云浅,着了一声浅紫色的衣衫,绣着一朵朵夕颜,映着晚霞,颇显的云浅倾国倾城,明媚动人。

忽的,皇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声音沉静如水,缓慢地一字一句道,“韩元不过是一个侍卫罢了,你都如此上心,可思蕊呢?你又是如何上心的?倘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曾说过,那假孕之药,颇伤身子!”

话语中,云浅听出了皇后藏在心底的愠怒,由此,云浅已然看出了皇后对待此事的一个态度,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寒冷席卷了云浅的全身。云浅头一遭有这样的感觉,阴冷,仿若置身于一汪寒潭之中,连同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寒冷。

半晌,云浅缓缓扬起脸来,双眸掩盖在纤长的睫毛下,看不出她的神情是如何的,然而,她的唇角却抽起一抹几近于无的浅笑,轻声回了一句,“母后好记性,那假孕之药,确然颇伤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