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从怀里拿出一张林婶婶准备给他们的地图,仔细辨认在确定地说道,“肯定不错!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可以去休息一晚上。”

官道上不时有押送货物的马车通过,纷纷扎堆往这附近仅有的一家客栈走。

等到轮到两人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空房间。

两人只能选择先用了晚膳再等等有没有人会退房。

季如雪和齐渊终于吃上了最正常的一顿饭。她看着一桌的饭菜,馋得口水连连。

“吃饱点。”

齐渊夹着菜,淡然地道,“一会赶路怕你饿晕在路上。”

他们等到现在都还没有人退宿,看来只能连夜赶路到下一个城镇了。虽然季如雪不乐意,但是也无计可施。她转头看着在搬运货物的马车,突然灵光一闪。

她用手肘撞了撞齐渊。

齐渊顺着季如雪的目光看去,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走过去和马车的主人谈判。

驱马车的人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老人本想再运完这一次货就息业了,马车自然也是用不上了,他没有多赚齐渊的钱,只是赚了几个回家的银两。此时正处于金钱危机的两人当机立断买下了他的马车。

“你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离我们多远吗?”

齐渊从老人处打听了消息。

季如雪确实是不知道他们要去的襄州离这里有多远,这是她选定要去的地方,她只知道城镇不大,位置偏僻,摇了摇头,用茶水写道:“有多远?”

齐渊深吸一口气,点点自己前面的桌子,又指指他的正对面:“天涯海角。”

“襄州在硕国的最西端,按马车的速度,最少也要整整十天才能达到。”

齐渊想不明白季如雪为什么要去襄州,但他不知道的是,季如雪要去襄州实际上的目的是为了找回齐渊失去的记忆。襄州虽然地处偏远,但是那里拥有最准确迅速的信息搜索源。

季如雪用剩下的碎银包了十几个馒头留在路上吃,和齐渊驱起了马车。

老马确实走得不快,但速度比他们两人走路还是快了不少。

郊外此时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一柱孤零零的炊烟在风中挥散。季如雪躺在木板上,感受着微风拂过的轻柔,恍惚间觉得她正在和齐渊浪迹天涯。

可她一下子就被自己这种想法所惊吓。她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她不得不承认,身为公主的她虽然表面上荣华富贵享不尽,但是她的命运根本不能够由自己掌握,婚姻大事更是如此。皇兄疼她,但是也不会因此而放弃把她用来和亲的事情。

这是她身为公主所最需要做的一件事,她最终还是会成为国与国只见连接的纽扣。

“你先睡一会,等进了城我再叫你起来。”

齐渊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刚劲有力,也正是因为这个声音她才能撑到现在。

他们就这么没日没夜地赶了几天路,最终在老马累死之下结束了这种生活。

季如雪从客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厮急匆匆地跑来:“姑娘,您快去看看您的马吧!”

昨天晚上季如雪就觉得老马不对劲,它的眼睛浑浊不清,有时候甚至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现在一看,果不其然,因为一直不停歇的赶路和烈日暴晒,老马已经挺不住了。

季如雪要来了几只银针。治人治马虽说还是不一样的,但是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您这可是一头马,您还真有办法?”

小厮心慌慌地站在季如雪的身后看着。他还奇怪为什么季如雪要拿银针,现在看来她这是要为老马医治。

季如雪一针一针地扎下去,老马似乎也恢复了精神,竟还叫出了声。

待到齐渊闻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开始进食的老马和在一旁不断惊叹的小厮。

他走到季如雪身边,奇怪地问道:“刚才不是说老马快不行了吗?”

季如雪点点头,眼里是颇为得意的神情。他可别忘了她是神医的徒弟,即使只有最后一丝希望也是能够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别提是区区一头马了。

但是她知道她的办法并不能撑多久,若是她猜得不错,老马是回光返照了。

所以她不再让老妈驮着他们走,仅仅是把行囊放在上面。

“前面是沼泽地,我们要绕道。”

齐渊在先前就已经和客栈里的人得知了消息,前面的沼泽地是著名的死亡之地,经过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会丧命。

他们虽然急着赶路,但也不得不绕开沼泽地。

老马似乎越发得疲倦了,它开始听不进齐渊的呵斥,只是麻木地往前走。

齐渊越是鞭笞它,它反而走而越发得快了。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齐渊担忧地看一眼离他们不远的沼泽地,眼里闪过猎鹰一般冰冷的寒光,他一把拿起在老马背上的行囊,牵着季如雪的手就要绕道走。

季如雪断然甩开了齐渊的手,目光投向已经走出去四五米远的老马。

老马是她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的,虽然只是回光返照,但她希望老马能安稳地离开。

“不过是一头马,你又何必这般倔强!”

齐渊的态度也冷硬了起来。

他很多时候面对季如雪的这种倔强是无可奈何的,但是现在是事关生死,他没有办法做到再向季如雪妥协。可无论他怎么拽着季如雪走,她都只顾着想上前追老马。

季如雪一把扯住老马脖子上拴着的缰绳,使劲想要把它往后拉。

但是她一个弱女子的力气哪里有老马的力气大,她被老马拖着往前滑动却无计可施。

不要过去!季如雪眼睁睁地看着老马的前马蹄踏入了沼泽地里。

老马的前马蹄渐渐凹陷了下去,它这是才发现自己已经深陷沼泽地里,它不断得挣扎,但是越是挣扎,它陷下去的速度越快,一下子就没过了它的膝盖。

季如雪站在沼泽地边,手里的绳子环在老马的马腿上,想要把它从沼泽里拉出来。

老马一下子惊慌起来,它拼命地嘶鸣着,后脚蹬地,却依旧改变不了它落入沼泽地的事实。它显然是沉不住气了,马鼻子里呼呼呼地喷出热气,焦躁不安。

“快走!”

齐渊拽住季如雪的衣袖就把她连人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往回走。

老马挣扎到最后也趋于平静下来,它在完全被沼泽吞没之前回头望向了季如雪。

那双浑浊不堪的马眼里渐渐溢出了泪水,它哑着嗓子对天鸣叫。

季如雪只能看着老马被沼泽淹没得没了踪影。她忘不了在临死前老马回头看她的那一眼。

“好了,我们得走了。”

齐渊低声地对怀里依旧神色恍惚的季如雪说道。

季如雪知道这个事情不能怪任何人,她自己也好,齐渊也好。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自责,她虽然身为医者,却要在需要放弃的时候选择漠视。

她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嫌麻烦的人,但她其实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热情。

老马没了,两人只能用徒走的办法往前走,不时花点小钱赶马车前行,不时露宿在荒郊野外,停停走走的,季如雪却因为老马的事情没了一开始的活力。

他们停停走走地,终于在半个月后来到了硕国有“鱼米之乡”

之称的襄州。

齐渊抬头看了看城门上写着的“襄州”

两个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想要来这里?”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齐渊半个月,他一直看季如雪兴致不高也便没有问出口,“这么多奇山异水的地方你不去,偏偏来这么偏僻遥远的地方。”

季如雪作反应,同样看了一眼“襄州”

二字后,拽着齐渊的衣袖,大踏步地走了进城。

襄州盛产粮食鱼肉,所以前来这里进货的客源很多,路上到处都是驱马车的商人。

商人带来了不少外面的新奇玩意,他们交换着,襄州就逐渐成为了硕国里最繁华的都市。

本就不大的小道两旁挤满了卖物件的商家,季如雪左顾右盼,虽然想买却不想囊中羞涩,也只好打消了心里的念头,拉着齐渊漫无目的地在附近走动。

齐渊不知道自己都去过了哪里,他不知道已经走过了多少条街,也不知道已经转过了多少个拐角,他只知道自己一直被季如雪带着,不停地在不同的大街上兜着圈。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齐渊出声问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

季如雪神秘兮兮地在齐渊的手上写道,她又开始绕着路走,走到了一家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前才停下来,指指建筑物前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