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平被这女人美丽的容颜震住了,呆呆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当然,他同样盯着的,还有她手里的钱。
许微尘和郑三及许正寿,把陆羽扶到一边去,陆羽倒在许微尘的怀里,勉强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车上的女人,也正在看向他。
二人目光对视,陆羽沙哑的嗓子唤了声,“小春。”
耒小春听到他的呼唤,就很温柔地应了声,“师父,是我……师父,你被打得这么惨啊,我好心疼。”
她嘴里说着心疼的话,可是面上毫无表情,冷冷冰冰,倒像是个冰雕的美人儿。
她的目光又转向围观群众和李松平他们,语气感叹地说,“师父,我早说了,穷山恶水出刁民,你看吧,我没说错吧?”
李松平愣了下,接着啐了口,“你乱说什么呢,谁是刁民?”
许正寿本来也想说,“你才是刁民!”
可是话到嘴边,他苦苦地咽了下去,只是也呸了声。也不知道是向着谁呸的。
可能是因为耒小春太美了,又可能是因为,她其实没有停止洒钱,她把钱向给死人洒冥纸那样,洒到半空,依旧有人在弯腰捡,也有人因为自己的尊严而不捡,但没人再起哄打人了。
耒小春说,“你们不是要钱吗?快捡啊,这不是钱吗?”
又向陆羽说,“师父,我早说了,随我回广州,我们在那里成家立业,在大城市生活光鲜亮丽舒适,根本不必这么累,还有钱赚。你非不听,说什么平安镇需要你,平安镇的辣子经济不能死,要把平安镇的百姓带上发家致富之路……”
“师父,你傻不傻?人的命,早注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天生就是贱命,穷命,你为了他们拼搏,能得到什么呢?”
“哦,你得到了棍棒,你一定被打得很痛吧?师父,你痛吗?”
耒小春的这席话,让在场人触动不少,其实陆羽从回到平安镇那一刻,就是亮眼的存在,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行业都被很多人放大,细究,而不间断的讨论着。
红火成立之初,到现在纷扰不断,红火的整个成长过程,其实都被大家看在眼里。
在这个过程中,劳累的是谁呢?
享受实惠的是谁呢?
打的又是谁呢?
痛的又是谁?
耒小春继续说,“钱可以使鬼推磨,钱可以让人变成鬼,我信了。我早就信。可是平安镇的你们,用更为生动的行为给我上了更为深刻的一课。师父,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其实这件事早就有解决办法对不对?”
陆羽沉默着不说话,甚至是闭上了眼睛,许微尘的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来,她也说不出话,只是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心慌和抽泣。
“许微尘,只要你们肯把红火的牌子摘了,换成南俊的牌子,钱就可以到位,一切的流水帐目全部都正常,陆羽和你,及胡小磊走人,你们可以全身而退。对你们来说,你们没损失,至少可以自保,种植户也可以拿到全额的辣子款。”
对,这就是方金阳的目的,占据所有陆羽的努力成果,然后毁灭所有的成果。
让平安镇恢复成平安镇的老样子。
让所有人都回归原位。
许微尘抹了一把眼泪,她把陆羽交给了郑三和许正寿,站了起来,却发现陆羽的手握着她的衣角,他并没有彻底的失去意识,他什么都能听到,他只是太累了。
许微尘对陆羽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陆羽的手松开,她走到耒小春的车前去,仰着头看着这个优秀又美的女人。
“耒小姐,我和陆羽,及我们所有这些‘最高领导’,都不会让出红火。我们不会让红火结束,不会把红火辛苦得来的成果卖给别人,不会让平安镇的辣子经济就此终结,这件事没得商量。”
耒小春看着挡在车子前的许微尘,她依旧穿着朴素,而且因为经过了之前的厮打,她的头发有点散乱,衣服也脏了,脸颊上有青紫一块,但她驻立在那里如同一棵坚毅秀气的小树,依旧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耒小春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那是一种复杂的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的情绪,就那样淡淡地浮现在脸上。
“许微尘,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她说了这句,“那就别怪大家要找你们麻烦了。”
李松平说了声,“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了我们的辣子,就得给我们钱!”
何贵枝也说,“这美食节够风光吧?是用我们的血汗钱堆起来的,我们要砸了它!”
“对,砸!”
其实这一刻,附合他们的人并不多了,多数人都在静静地围观着,刚才耒小春那番看似嘲讽的话,却敲动了很多人心底里的良心。是啊,陆羽原本是从山里飞出去的金凤凰,他完全可以不用回到平安镇,不用给平安镇卖辣子。
如果撇过陆羽和红火公司,平安镇的辣子算什么呢?不过是种三年,赔三年,烂在仓库三年的废货而已。
所以当李松平再次放话要砸的时候,只有少数人配合地挥了挥棍子,但也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的砸下去。
耒小春又继续说:“许微尘,你看,这就是你一直维护着的平安镇种植户,他们从你们这里拿到钱的时候,就亲的叫爷爷都行,拿不到钱的时候,就要把你们都打死,真好,真好……”
李松平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狠狠地一棍子敲在车的玻璃上,玻璃破了,他大喊:“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没给我们结辣子款是事实,这个美食节更是笑话!”
“打!砸!”
还是有人配合李松平的,顿时又混乱起来,这时候大多数人已经躲开了,只留下美食摊在那里,李松平等人过去一顿破坏,各种碎裂声和货架倒塌的声音,确实让人心惊肉跳。
耒小春说,“许微尘,快送陆羽去医院吧。”
其实许微尘之前就已经报了警,也打了120的电话,这时候已经隐约听到警报声了,许微尘点点头,“耒小春,你不要再在这辆车里了,危险,我们一起走。”
耒小春优闲地点上一支烟,寒风中她的长发被风微微地吹动着,“没事,我太美了,这些土老冒都舍不得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