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

小太监拉着长长的尾音慌张的跪下说道。

紫钰哭声小了,但是她肩膀头耸、动的厉害很多。

毕竟皇上说话还是有分寸的,这个命令一下来,再也没有人敢在我的背后说皇后娘娘精神错乱,皇后娘娘已经疯了,这样的话了。

倒是不少胆小的丫鬟,一到了早上晚上就来找紫钰唠嗑,乞求她的原谅。

紫钰冷哼哼几声,通通的把她们都给撵出去了。

我自然是又重新受到了恩宠,并且这样的恩宠,一直是持续到我再次怀孕了为止。

夏天过的很快,一晃而过的时间,便是荷花盛开了。

在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仿佛是五雷轰顶,整个人本来是稍微缓和过来的,一下子又开始陷入了一场焦虑之中。

除了太医,只有我跟紫钰知道这个消息。

这一日天气还算是比较炎热,皇上托人送了些时令的蔬果来,紫钰仔细的清洗干净了,然后一一的将东西全部都摆放在了我的跟前去了。

“娘娘,这是您爱吃的榴莲,这是车厘子。”

我点点头,继续躺在躺椅上,身后两个丫鬟在为我扇风。

最近被照顾的不错,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的虚弱了,反倒是整个人看上去又神采奕奕了几分。

“你心里若是有话就说吧。”看着反常的紫钰,我顺手便拿起来了一个车厘子,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面去了。

“小姐,难道您还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吗?”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了起来,看着我一副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似乎是有些的着急。

“那你觉得呢?”

我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反问起来了她的意见。

“如果小姐能够原谅他的话,那么就当是紫钰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紫钰的眼神里面有些许的暗淡,她虽然是低着头没有看我,但是我全部都明白。

原谅?让我丧失了君扬的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冷景堔虽然不是最直接的凶手,但是他间接的害死了它!!

内心的疼痛开始又慢慢的涌动了上来,这心绪不宁,一直到了冷景堔的到来。

这一天,他兴致正高,以来便要拉着我的手出去,我犹豫了一下,迎着他的目光的眼神,早就又变得像是往日一样温和了。

这么久时间的伪装,已经是让他渐渐的忘记了我心中的伤疤,可是当初熬过来时候有多么的疼,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怀的!

伪装,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他带着我又来到了曾经来到的地方,只不过这儿好像是更加的繁华了起来,东西全部干净新颖,像是特意为我量身订造的一般。

修建好的一个凉亭,高高飞起来的檐角,正彰显着这儿到底是有多么的尊贵。

我冷冷的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冷景堔亲手给我的头发上放了一个花环。

铺面而来的香味,让我开始些许的沉浸,我动了动了唇,看着他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安静的等待着。

“钦儿,为了实现我一年之前的愿望,我打算,再过一个月,给你重新加冕,朕,要向着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女人。”

他的手有些的粗粝,摩擦在我的肌、肤上,带着几分的疼,那软软的唇贴上的时候,我却很是想要狠狠的咬一口。

“好。”

我像是以往一样,很是乖巧的答应了他所有的请求。

在我最后有限的生命里,我要留给他快乐,然后再让他痛苦终生,永远都再也得不到一个这样的我。

“不管你想要什么,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问你摘下来——”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炙、热不堪,在将我最后一层衣服退下去的时候,我却猛地清醒了过来,及时的阻止了他的下一步行动。

“我有身孕了。”

我抬着眸子,那双水灵的眸子,似乎是会说话一样,盯着他那一双眼睛,像是跟他的灵魂在对视一般。

“钦儿,你在说一遍。”

我看到了冷景堔眸子之中的那一股镇定,彻底的被我这一句话给动摇了。

他有些欣喜的样子,但是仍旧是在压抑的,双手有些激动的晃动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眸子看了好久好久,好像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一样。

“我说,我有身孕了,是你的孩子。”

我微微的勾唇笑了起来,笑的一定很温柔吧,要不然的话,我怎么会看到冷景堔湿润的眼角。

他狠狠的将我拥入了怀抱里面,那双唇又开始啃着我的嘴巴……啊啊啊!他每次吻我,都像是啃猪蹄,女人要懂得收放自如,这一次我没有让他如愿,反而是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唇。

一股血腥的味道在我的唇角开始**漾,我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是没有忍住。

他没有再碰我的身体,反而是将我的衣服穿戴好,然后跟我相拥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亲吻着我的锁、骨,还有白皙的脖子。

脖子上留下来了很多属于他的印痕,临分别的时候,他有些依依不舍,面色却也有些的沉重。

“钦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害怕,会再次失去你。”

他有些沉重的看着我,眼眸之中是我能够读懂的娇怜。

“不会的。”我笑眯眯的转过身来,砰地一声便将门给关上了。

紫钰早就已经在门口守着了,她最近真的是脾气怪的很,每次一看到我跟冷景堔在一起,都会自己走的远远的,倒是很自觉,只不过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我太傻太天真。

这一次见到冷景堔送我回来,紫钰倒是又没有好脾气。

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看着我浑身这狼狈样子,还有身上留下的印记,沉默的又开始不说话。

她的话越来越少了,原本是跟我无话不谈的,现在几乎是不怎么说话,要说话,也是在反复的问我是不是又跟冷景堔重归于好了。

“小姐,你真傻,你真的会以为他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吗?”

紫钰又来了,她反反复复的嘀咕着,让我今日有些心烦。

“那又怎么样?”我这一次很是生气,便是抬起来了眸子,看着她。

紫钰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给我赔礼,我并不是有心,只是一回到家,想到这个决定,自己很是犹豫。

“听说雨儿被关入了大牢去了。”

紫钰像是没事人一样,又很是云淡风轻的将湿毛巾拧干了,轻轻的擦拭我的额头。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她细致的手法,淡淡的嗯了一声。

“是因为他这一次彻查了柳家,给了柳家一个欺君之罪,还有弑君之罪的头衔,柳氏一族满门抄斩了。”

紫钰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大块人心,不过我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雨儿现在还是在大牢里面?”

我过了很久,沉默,又接着问道。

“是呢,她现在呢,可是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将死之人了,他也说了,谁来求情,当斩首示重。”

像是解气一样,紫钰将毛巾狠狠的拧了一把,然后又重新搭在了我的额头上去了。

我点点头,一切,只等时机了。

临走的那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我抱着我的君扬,在数着天上的星星,遥远的星空之中,有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瞬间从我的眼眸中划过,也彻底的陨落了。

后来我又单独去牢狱里面看过雨儿,那也是我见过她的最后一面。

她已经没有当时的骄傲气焰了,望着我的时候,眼眸之中早就流干了泪水,却只是冷笑不已。

“你现在该如愿以偿了吧!”她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的狰狞,有些让我毛骨悚然。

我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那双眸子仍旧是盯着她看个不停。

“雨儿,你欠了我一条人命,你把君扬杀害了,她是我的**。”

我不知道自己这几个月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只是白天晚上,思绪不宁,整日处于崩溃的边缘,她对我的折磨,远远比起几句谩骂,更让人触目惊心。

我将自己所有的饭食全部都取出来,像是当时她那天来看望我这一般,不紧不慢的,很是平静。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她冷声大笑,似乎还是在抵抗我。

“我不是在可怜你,是在送你上路。”

“喝了这酒水,你可以更解脱。”临走的时候,我回头,看着她这一副样子,心中竟然有了些解脱。

离着一个月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婚礼,马上就来了,而这正是柳氏一族满门抄斩的第一个月。

我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精致的妆容,惊艳了冷景堔的眼眸。

他一身的紫袍,像是当年我第一眼见到他一样,有些的鲜衣怒马。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依稀能看到他眼底的悸动,依稀是那种少年的模样。

而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臭丫头。

他越发的朝着我走的近了,我扯开了唇角的笑意,双手轻轻交叠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这儿,已经又是一个小生命呢,可是宝宝对不起,都是娘亲的错。

剪刀刺入的时候,我的身上竟然是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只是看到世界像是塌陷一样,看到所有人一脸惊慌失措,我还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嘴角的鲜血涌动出来,闭上眼睛最后的三秒钟,我看到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打马而过,我看到了冷景堔痛苦落泪的表情,我看到了好多人在围绕着我转……

我看到紫钰发疯一样跑过来,可是已经晚了,我想在临终之前给她一个拥抱,可是为什么,眼皮这么沉,重的我抬不起来。

天上开始下雪了一片一片的雪花,仿佛像是羽毛一样,一点点的将我全部都覆盖住了,我仿佛是上天的宠儿,出生的时候,是万人簇拥,死了,也是万人簇拥的。

只可惜,往后的荣华富贵,我再也无福消受了。

只是可惜了这个宝宝,他还没有来的及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就跟随着我一起离开了。

我的身子感觉很重,好像有人一直压在我的胳膊不松开,哭喊的声音,汹涌而来,如同海浪一阵一阵压过来。

我看到了君扬在笑,她张大很多,那胖乎乎的小手,仍旧是有些冰冷,明亮的眸子里面,写满了是对这个世界的爱。

我会笑的笑了,我答应过她的,要抱着她看星星,数漫天繁星,看晴空万里,一起策马奔腾,我还要教会她起码,教会她翻墙,去偷偷去大街上,跟那些老头子学着做糖人,她一定很爱笑,因为那两个酒窝总是会突然闯入我的心扉之间。

或许,我也会对着那落下的流行许愿,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我愿意再遇见一个值得我等待的男人,他不一定冷酷无情,却对我温柔似水,生生世世,爱我依旧。

元羲三十年

随着一声啼哭,无忌出生,一个七八斤的柔软宝宝,睡着的时候手臂还压在被子的外面。

我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却再也无法醒来。

那一年正是深冬,下着大雪,苏奕正将他的孩子放在坟前。

那天我看到紫钰的眼很红肿,她半跪在坟前,吻了吻苏无忌的粉淡脸蛋。

“以后要开心,要飞扬跋扈,肆意妄为,无人能挡——”

阵阵梵音落耳,一曲庄严肃穆的《大雅》响起,行辕大帐觥筹交错,一沙祢独坐帐中,他平静淡漠的笑容之下,有些恍惚了。

六颗金珠子从玉匣一一捧出,又是一年大雪了,垂眸,闭眼,他还能清晰的想到她的音容笑貌。

几十盏白纱风灯照的通明一片,他素手纸笔,小篆轻起

裴钦,我已经陪你又过了六年了,如今无忌长大,我待如亲,待大些,定然会飞马北上……

佛门之地,空旷的山谷久久回**着霰雪鸟的叫声,是谁轻启唇念着大悲咒

“佛说,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无忌无忌,知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