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想效率,别去想结果;

一切一切,让它们变成——

开在时间缝隙里的鲜花。

三月底,她们如约前往苏俄。

这里三月份还会时不时下雪,她们刚在酒店办完入住没多久,外面就飘起小雪。

郊区,半圆顶和尖顶建筑还未被玻璃高楼驱逐的地方,到处充满着苏俄的风情。宋辞很喜欢这些,尤其喜欢街道蒙上雪花的样子。她趴在**往外看,街道好像能一眼望到底。房子和树木交错出现,在远方像是奶灰色、暖黄色和绿色的拼接色块。

街上缓缓走过来一个人,黑色风衣就要垂到地面,他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小雪习以为常,拄着雨伞走,并没有撑开它的意思。

宋辞看着他慢慢走来,又看着他慢慢走去了。

她翻身平躺着,一侧头就能看到书桌前的陈若安。这人来了之后就对着电脑开启办公模式,一刻也没离开。

今天是周一来着,工作日。

宋辞撑起身子来,盘着腿坐在**,依然是看窗外。她看到雪的神灵跳上圆圆的屋顶时,自己的世界又一次打开。

陈若安本来是能空出这一天来的,唯一的事是国际交流会,通知的是旁听,我国只有华东地区作为展示方出席。

结果临时下通知说改了,要西北地区的相关工作者也讲一些,通知里甚至具体到了内容。机器密码的国际交流会本身就是个看起来友好背地里剑拔弩张的地方,说是交流学习,实际上没人真拿出核心的东西来,都是在用一些模糊的技术混淆视听。如今上面突然改决定,陈若安猜测一定是华东地区的人发现了什么问题,他们不能说了,自然由其他地方顶替。

在其他国家眼里,我国西北地区应该还是以传统技术为主,所以他们出马只需要拿传统机器密码的东西讲一讲就好,既不触及任何新东西,也很好的伪装了我们的真实实力。

唯一一点不好就是苦了这些研究员。

陈若安是没办法亲自讲的,但论起对新旧两代密码的了解和衔接,没人能胜过她。因此,她就一人挑起了准备讲稿的大部分工作,然后交给一个她可能都不认识的人去发挥。

时间紧任务重,放宋辞一个人待着实在是万不得已。键盘一直啪嗒啪嗒地响,她只想赶快完工。

宋辞正静静地坐着,视野下方突然出现个人,她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回了神。

“你好呀。”地上的人咧着嘴笑,好像阳光一下子照进来。

陈若安是悄悄过来的,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一点点挪到宋辞面前。她刚刚摘了眼镜,坐在地上,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宋辞笑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头说:“你要是长着尾巴,这会儿肯定摇起来了。”

陈若安亲吻她的手心,再抬头时眼里满是愧疚:“我倒真想摇尾巴给你看。”

“忙完了?”

“完了,然后明晚还有个会,我把隔壁那间房预定了。”

宋辞有点疑惑:“在这开不行?”

“太晚了……”

宋辞当即就要说没事,但她突然就明白了陈若安的欲言又止,好笑道:“懂了,保密是吧。”

陈若安点点头。

“保密你就说嘛,”宋辞往后坐了坐,招招手让陈若安也上床,“我又不是非缠着你不可。”

陈若安不肯好好坐在**,流氓一样倒进她怀里躺下了:“可我想缠着你啊……”

她把宋辞的发丝绕在指尖:“我真不想和你分开,一会儿也不想。平时工作就算了,现在明明都请好假了,我以为能好好——”

她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宋辞点点她的鼻尖,柔声道:“好好什么?”

陈若安看着她,宋辞的眸中不知从何时开始露出温和。她性格里最柔软的部分,似乎只有很少数时候会显露出来。

她翻身变成侧躺,搂住宋辞的腰,整个人埋进她的气味里。

“好好赖着你。”她的声音闷起来。

她也一样的,性格最深处的那些、不需要她完美冰冷如同机器的东西,她想全部摊开送给宋辞。

宋辞被她弄得发痒,于是也伸手挠她。陈若安一下从她怀里溜出来,宋辞不依不饶地戳她痒痒肉,直到被握住手腕。

安静下来了,对视,然后笑作一团。

“赖着我……”宋辞歪歪头,重复她的话,“多大的人了还赖着我?”

“就要赖着,”陈若安扯着她的手腕把人拉过来,笑呵呵地亲她,“你为什么在哪而都这么香啊。”

接吻和耳语,总是交替进行的。

宋辞的闪躲更像是亲昵:“香吗?”

“嗯……”

“哪里香?我怎么闻不到?”

她眼睛里蕴含的媚色,陈若安一下就看个明白。

“哪里香……”她低声道,“晚上回来给你尝。”

陆望瞻的办公室,感觉上和去年没任何区别。她为宋辞简单做了点检查就叫洛班拿了药过来,长方体保温盒里放着药物,第二阶段的药是红色的圆形药盒,像一个个小瓶盖一样。洛班又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酒精棉片和备用注射器。

“几点的飞机?”助理走后,陆望瞻随口问到。

“明天下午。”

陆望瞻闻言愣了愣:“你们住的地方远吗?”

“不远,”陈若安答,“坐电车二十分钟吧。”

“那这样,你们明天走的时候再来拿,我到时候让洛班准备好——这保温盒24小时内效果最好,时间长了多少有点影响。”

她的考虑很周全,陈若安看了一眼宋辞,冲她点点头:“行,那我们明天下午再来一趟。”

“好。”

她们没多说什么,弗兰林斯用药时伴有副作用的概率极低,又因为它独特的作用机理,几乎不需要做额外的检查。

莫约半小时,她们就坐上了回酒店的电车。

研究所在郊区,甚至再走走就到了村庄,因此一路上的风景都很好,绿植栽在各种别墅一样的小房子之间,落日在房屋上倾斜。

如今陈若安也被带着有了看窗外的习惯,她们两人一起看,然后不着边际地聊着天。

永远在交流,永远在沉默。电车在青灰色的石砖上过,好像慢慢地磨着时间。

“我好像很久没去想生活的效率了。”

牵着宋辞的手,陈若安突然提起这件事来。

“生活的效率,这说法就够窒息的,”宋辞靠在她肩上,“别想那些,别想去做的原因和后果,想做就去做……”

窒息,但是很多时候无法避免。就算她们这种几乎已经熬出来的人,都要在某些时间里因为工作缠身而不得不抽空生活。抽空生活所以不得不讲求效率,这是没办法的。

只是习惯于这件事的陈若安,似乎早就画地为牢。

不计原因不计后果,这件事宋辞做得太过,而陈若安完全陌生。

“好,”陈若安应声道,“想做就去做。”

车停在路口,窗外路过一个遛狗的男人,黑白相间的牧羊犬从阴影走到阳光下,陈若安倚着靠背看它,它不知为何转过头来,陈若安戳了戳宋辞。

“你看,”她指着那牧羊犬,“热得伸舌头。”

“跑很久了吧。”

陈若安点点头:“像一直在笑一样。”

国际交流会,开完的时候已经是莫科时间凌晨一点多。陈若安把会议记录保存好、文档统统关上之后,有些疲惫地关上了电脑。

她的疲惫大概还是来源于工作,这种会议虽说是旁听,可她还是一刻不敢懈怠。她洗完澡倒在**,却发现自己又精神起来。她觉得是因为下午那一觉——两人都觉得时差没倒过来又睡了几个小时,导致该睡觉的时候反倒不困了。

她拿起手机来,给宋辞发了个消息。

“睡了吗?”

其实就一墙之隔,她轻轻敲了敲床靠背后面的墙,心里祈祷宋辞也还没有睡下。

果然,还没一分钟宋辞便回了消息:“睡了。”

她第一反应是失落,然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腾地从**弹起,卷着自己的行李就去了隔壁。

她站在宋辞房间门口,还未敲门,门便从里面自己打开了。宋辞房间里开着暖气,她一条丝质吊带,看见陈若安的那一刻便笑了起来:“开完会了?”

陈若安怕她站门口冷,麻利地拎着电脑包进了门。

“开完了。”她放好包,一转头看到宋辞倚在电视柜上看她。

她觉得一切都是宋辞计划好的,暧昧的灯光,若有若无的香气,和似乎就是为了调情而生的薄衣。

她走过去,撑着电视柜靠近,她闻到宋辞颈间淡淡的香。

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呢?猜到她会忍不住找来吗?从她离开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等待吗?

谁能不为这一切心动呢?

“又掉进你的陷阱里……”

“什么叫我的陷阱?”

“不是说睡了吗?”

宋辞抵着她的额头,笑着说,“又睡不着了,想做点运动。你有推荐吗?”

陈若安的手摸索下去,拍拍她胯骨的时候,她很配合地抬起腿来,然后被抱起,两只腿盘在她腰间。

“推荐……”陈若安好像真的在思考,她抱着宋辞往床边走,倒是先一步把自己想得脸红。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把劲,凑在宋辞耳边小声道:“……算不算?”

“什么什么?”宋辞把耳朵凑过来,“没听清。”

陈若安不肯说了,刚才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回**,搞得她越来越赧然。

宋辞看她这幅样子,猜也猜到刚才自己错过了什么。她勾着笑,语气好像在教小孩子一样:“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喜欢听你说这些——再说一遍,不然不给你睡了。”

她的淡定和陈若安形成鲜明对比,后者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宕机,她甚至不敢抬头,不敢看宋辞的眼睛。

“说嘛。”

宋辞伸出胳膊来慢慢环上她的颈,贴合的感觉让陈若安完全按捺不住。

“下次说行吗?”陈若安吞了吞唾沫,她现在面红耳赤到就要爆炸一样。

宋辞干脆不难为她了,她正对着陈若安,强迫这人和她对视:“那下次一切都听我的。”

陈若安一听有转机立刻答应下来:“好,那就听你的。”

她心里的火已经要烧到房顶,她抵着宋辞和她接吻,愈发用力,猛兽似乎要破笼而出。

宋辞躺下去,床单一下子皱起来,褶皱绵延到丝绸上,所有隐秘的东西都若隐若现,好像在递出邀请函。

宋辞贴着床单转头,冲床边的陈若安伸出手来,一种奇妙的垂眸,让所有妩媚从眼角溢出来。

“来,”她轻轻笑,眉眼弯弯,“陈若安,现在可以开始——”

猎物故意露出细嫩的脖颈,小狼得以进食到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