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英的头顶鲜血喷涌而出,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于淑珍吓得脸色煞白,大喊救命。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哪个也不能伤着了。这好端端的,凭什么被人欺负?

于淑珍冲上前和几个壮汉撕扯在一起,试图拉开他们。但遗憾的是,双方力量悬殊,她很快败下阵来。本就单薄的身子,硬碰硬又受轻伤,右耳流出一道血迹。

石建英也没能逃开他们的魔掌,脸部被打得鼻青脸肿。被按压在地上的他,从几人间隙看到了受伤的于淑珍,大喊:“别打我妈!”

几个壮汉根本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继续殴打石建英。

“哎呀,打人了!快来人呐!”于淑珍跌坐在地上大声呼喊,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下手这么狠。我儿做什么事了?”

混乱的人群中,石秀英从一旁捞到了一根木棍,冲着几个人腿部敲打。

吃痛的壮汉,揪扯着石秀英的长发,拖了半截路。

最后,还是石平英回来了,大喊:“警察来了!”几个壮汉才一溜烟跑了。

秀英和平英一起拉起于淑珍,轻声问:“妈,您没事吧。”

于淑珍原本听力就一般,招了一棍子,耳膜似乎又受损了,除了儿女的声音,还能听见轻微的嗡鸣声。

她摆摆手,坐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事,没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听到了于淑珍灵魂般的质问。

“建英,你老实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秀英和平英也看向石建英,逃避终究不是办法,垂头丧气地说:“我……听说倒货赚钱,借了他们的钱,没成想被人陷害了。”

“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秀英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有些生气。

于淑珍也马上明白过来,反问:“你这孩子,到底想干啥?都什么时候还不肯说实话?”

眼看着躲不过了,石建英勉强说:“他们打牌赢钱,我想着背着春樱赚点零花钱。谁知道,他们几个合起来给我下套!”

“下套怎么了?输钱了?输了多少?”石秀英问。

“一……一万二。”石建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很清楚做了什么事,暴风雨来前都是很惊恐的。藏了两个月的雷,终究还是爆了。

“多少?”于淑珍不可置信地问。

石建英破罐子破摔,丧丧地大声说:“一万二。”

于淑珍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昏过去。

两万块,在当下可以买很多东西了,够一家人生活几年了。

在家家户户紧衣缩食的年代,但凡有一家是“万元户”,那全公社都会表彰。谁家不羡慕,没想到石建英竟然白白输给了人家。

于淑珍真是恨铁不成钢,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狠狠地点了石建英的脑门几下,“你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你工作这么多年,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钱,打牌你都能输光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刚才就应该让那些人打死你算了。”

石建英心里清楚,于淑珍才舍不得打自己呢,就能动动嘴皮子,少不了一两肉。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揉一揉有点疼的头,无奈地说,“这……事儿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招,你们看着办吧!”

“春樱是知道这件事,才提的离婚吧!摊上你这么个败家子儿,换谁不生气,家里有多少钱都不够你败的。”于淑珍又忍不住叨叨两句,但毕竟儿子是亲生的,还能塞回肚子里去?

出完了气,她问:“还是不完不忘问你打算怎么办”

“离就离呗,离了谁还不能活,该咋办咋办。”

石建英就是个老油条,早就想清楚后果了,不过是怕老妈一时接受不了,找的托词罢了。

现下大家都知道了,那就破罐子破摔,更好解决了。

石秀英轻声问:“那方舟呢?你打算怎么办?”

“春樱要想带就给她带,不想带就我带。”

“你一个当爸爸的,说的什么混账话?方舟是我们石家人,必须在我们家,怎么能沦落到外面去?”于淑珍第一个不同意,秀英也点头,“是啊。方舟还小,别影响了孩子。”

听她们这么一说,石建英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原本他拿捏不准要不要带孩子,正不知道怎么跟老妈说呢。

现在听见于淑珍和石秀英这么说,正合心意,石建英嘴角的笑都压不下去了。

强忍着憋住了笑,淡淡地说:“那就听你们的呗!不过话先说好,我现在工作不稳定,春樱工资卡还没给我,你们得帮我!”

这话一出,石秀英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张嘴说那些话。

秀英推搡了他一把,指责道:“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到头来还想说这种话,妈的那点收入,你想都不要想!孩子学费,衣服裤子,我可以帮你分担。但无论有什么困难,那个工作不能辞!”

一家人都偏向着石建英,好好的工作给到他手里,一点也不懂得珍惜。好好的日子不过,弄得不成样子了。

石秀英比于淑珍还要生气。

建英比谁都清楚秀英心里怎么想,但他就是暗戳戳地为所欲为,故意让秀英生气。

难题有人解决了,石建英心里乐开了花,一双腿都不自觉地在沙发上抖起来。

于淑珍踢了他一脚,消停了没两分钟又开始了。

她怎么都想不通,离婚就离婚,怎么工资卡还让人霸占着?

“秀英,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去春樱家里问个清楚。”

石方舟找不到石建英,站在照相馆门口许久,听着大家说完话了,才敲开了门。

一看见石方舟,于淑珍马上起身把孩子拉过来。奈何,这丫头一只手扳着门框不动,于淑珍轻声问:“怎么了?肚子饿了?你姑妈一会儿就做饭了。”

石方舟摇摇头,平时活泼的小妞,今儿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的。

她鼓足了勇气问石建英:“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石建英惊了,问:“谁跟你说的话。”

“妈妈说的。”

于淑珍心疼地摸摸孙女,将她揽在怀里,一步一步挪到了屋内坐下。

“傻孩子,你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呢?他要敢说一个不字,奶奶第一个不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