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会在未发生的事情上，一次次的预定选择，设想结果，仿佛所有的万事万物都会根据既定的选择，发生既定的结果。

一旦当事者有了上帝视角，看到了最坏的结果，就不会想继续往前走。可是，现实不同于幻想，人不经历过程，永远也不能确定自己本能的选择。

石秀英讲完故事，还不忘跟邓春风说人生哲理。母女二人，头顶着头，久久不愿意分开。

雪化了，石平英骑着摩托车带着秋果回来了，才终于知道了大姐和姐夫的事。

平英脊背发凉，第一次用严厉的口吻对石秀英说：“姐，你以后不能这样。大雪天，自行车，你可真敢想。”

石秀英只是微笑，掩饰自己但是的虎。

“不行，我觉得我们得买个‘大哥大’，遇事好联系。但凡当天，没遇到消防员……”石平英越说越激动，砸着椅子扶手：“电话打到我这里，我骑着摩托车拖也得把你们拖回来。”

“那咱家可用不起。听说一个大哥大得三万块。”石秀英大张嘴，“好啦好啦，都过去了，没事了。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不用上班啊。建英都下井了。”

石平英坐下来，拉着春樱也坐下来：“他那哪是下井啊，那是想办法调岗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矿上效益好了，老员工都争着调岗位。建英再不找找关系，就只能一直在基础岗位上混了。春樱的爸妈好歹矿上有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闺女一辈子跟女婿吃苦吧。

石秀英点点头：“真要是能换给领导岗位也是好事。”

“他现在一个月不少钱呢。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回来都问妈要钱。手里老是紧紧巴巴的。”

石建英已经看他很久不顺眼了，说着也不管用，这还是趁着于淑珍不在，才和大姐唠叨。

石秀英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秋果的主意。她肯定没少在平英身后支招。以平英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提都不愿意提。能说这么清楚。

她抬头看了秋果一眼，秋果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转头就看房梁，掩饰不了尴尬，就去院子小厨房里帮于淑珍做饭。

在这个家里，石秀英对石建英是有意见的。当初如果不是他抢了秀英的工作，那现在拿高工资的就是秀英，说不埋怨那是假的。但不管怎么样了，大家结了婚就是大人了，又都有了孩子，所有工资都交给媳妇管理，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石建英现在也是当爸的人，几十岁了，回妈家还总向没有固定收入的老妈伸手要钱。这搁哪儿也说不过去。

“等我有机会了问问他。估计春樱掌管着家里的钱。”石秀英嘴上说得平静，其实心里很生气。但当着孩子的面，他们做大人的还是要给长辈留点面子。

邓春风坐不住了，从石秀英的怀里跳下来，自己玩顾英波送她的羊拐。

小时候，王琴也总拿着一把羊拐和石秀英一起玩。每次都是石秀英输。没想到，到了邓春风这一辈，小家伙遗传了她的手脚不灵活。好几次，都是羊拐落在了她手背上，没等翻手就已经掉地上了。

石秀英不禁笑出声。邓春风撅起屁股，从两条腿空档里看妈妈真的在笑，马上起身回头跑过去打了她一下。

“妈妈，你不能嘲笑我。”

“哈哈哈。”她越说，石秀英越忍不住，放肆笑出声来。

石平英瞅着也笑出声来，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舅舅教你。”

石平英平时也不爱主动跟孩子玩儿，今天实在是看邓春风扔羊拐不得章法，主动担当起师傅来。

邓春风害怕舅舅嘲笑她，扑到石秀英身上，把脸藏起来，说：“不要，丢人也不能丢舅舅。”

“哈哈哈。这都是谁教你的。舅舅不会笑你的。”

石平英摸着她的小脑袋，捡起地上的羊拐，蹲在地上玩儿。

只是两三下，就让邓春风大开眼界。她一直以为羊拐就是简单的翻个手，没想到，还有各种花式玩法。

就连石秀英都没有想到平英玩羊拐竟然这么厉害，点了他的头一下，说：“你小子，上学时候天天不好学习，逃学就玩这个了吧。”

石平英冲石秀英挤了挤眼睛，说：“姐，你能不能别在孩子面前这么说。我要脸呢。”

“哈哈，舅舅也会害羞啊。”邓春风可算是找到他的把柄了，搂过他的肩膀，说：“舅舅，别害羞呀。贿赂贿赂我，我就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其他人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你啥时候学会吓唬人了？”石秀英点了她一手指。

邓春风冲石秀英做鬼脸，还要给于淑珍告状：“外婆，你管不管你女儿，她欺负我。”

于淑珍饭菜已经做好了，端出来哄着邓春风：“你呀，乖乖的，保证没有人收拾你。”

“奶奶，您也不向着我。”

经历过这么一场，看着一家人还能这么开玩笑，石秀英很知足，很欣慰。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恩赐，什么钱财，名誉在生命面前，都不值钱。

雪停了，路上的积雪也化了一些。车辆又通行了。

石秀英带着女儿回照相馆了。

家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了，石秀英想把于淑珍带到山上，但遭到她拒绝了。

石秀英清楚母亲是惦记家里那两只羊，甚至提出了解决办法，于淑珍也不同意。

最后，只得留于淑珍一个人在家。兄妹几个人，除了石慧英，其他几个人轮流回家看护于淑珍。

几个雪景摄影活动的照片，出来了，效果超乎想象。

石秀英想跟客户商量出一些样片，最终还是争取到一点机会。舍去一点洗照片的收益，做成广告收益，使得大家都很安心。

自从大门口出现雪景样片后，矿区的一些顾客也都心动了，纷纷来给家里人拍照。一时之间，幸福照相馆又火热起来。连带着林朝阳的幸福照相馆也跟着热起来。

这样忙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石秀英总觉得最近好像忘记了什么。冷静下来，她才想起来，王琴这段时间根本没有来照相馆。

赶上周六，石秀英给邓丰收做好了饭，留了纸条后，带着邓丰收直接去了王琴家。

印刷厂的效益一直很好，加上顾一城开车，工资的也高，王琴生活的不错。

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对朋友很大方，对自己抠门，这几年家里添了几件家具，省下钱都准备给儿子将来娶媳妇用。

石秀英特意买了一些菜，敲开了王琴家里的房门。

开门的是顾一城，一看见石秀英和邓春风就让开了道：“妈，秀英阿姨来了。”

“哦，知道了，让你阿姨直接进来。”

“你妈病了？”王琴没下地迎她，秀英就预感不对。平日里，一听见她来，王琴恨不得跳蹦子，欢天喜地来待客。

今天，这么安静，竟然怪怪在屋里猫着，指定是有什么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