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秋月咬牙忍着后颈的疼痛挣脱了两个大汉的禁锢,疯也似的冲到河边,却被那耶将拦住丢了回去,辛夷带着几个文官御医们和匈奴人拼作一团,嗓子早已嘶哑,衣袖也被扯破,“大不了都死在这!我们可不是你们随便欺辱的!还我公主!”
“你们胆敢如此害我大汉公主的性命,举国之力也要灭了你们!”,文官虽无武力,到底是代表了大汉,岂是能任由公主被欺负的,一把扔掉官帽,撸起袖子和匈奴壮汉们拼命,“她可是大汉皇室的端平公主,我大汉皇帝的亲生女儿,我们跟你们这帮蛮夷拼了!”
两国的代表使臣厮打作一团,可谁也无法靠近冰河,辛夷和秋月的脸被抓伤打肿,看着明明就在不远处却怎么也过不去的河面急的直哭,再这样下去,公主真的要被淹死了!
被丢进冰河里的刘瑞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不然这个世界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安静呢。
耳边的水声似乎直直灌进了脑海里,心跳骤然停止,这种全身被紧箍无法呼吸的痛苦就是寒冷和窒息么……
先是当众鞭笞,再是淹死自己,这就是仁厚的明主,这就是她的夫君,这就是她刘瑞的归宿……呵呵,死了也好,死了最好,既然这就是她的命那她也认了,只当是她刘瑞,一口气受足了所有该受的苦,也省的继续那一辈子的折磨吧。
冰水河面的光线渐渐消失,寒冷已经无法被感觉到了,刘瑞的心里只有轻松,恍然听到了母亲叫着自己的小名,在暖冬艳阳里笑得温和,把还是孩童的自己搂在怀里,轻唱着她熟悉的歌谣。
太好了,她还能见到母亲……还能回到汉地……
水里突然被翻搅而起,刘瑞在彻底失去意识以前,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一声声的呼喊声音让她陌生,又厌恶……
“阏氏,阏氏……”
或许已经死去了,或许在轮回的路上,刘瑞在黑暗中徘徊了不知多久,耳边没有声音,眼前没有光影,四肢身体还有隐隐的疼痛,难道死前的痛苦无法被抹去么,为何想动一下都不能。
“公主……你醒醒啊,求你了,醒醒吧……”
秋月的声音?醒醒?怎么醒?
“公主……公主你能听到我们说话么,快醒过来吧。”
这又是……辛夷?难得自己没死么?醒来要怎么醒?醒来了会怎样呢?
耳边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声音,刘瑞被吵得头疼,有些话她能听懂,有些声音却是她不懂的语言。
哦……想起来了,她去了匈奴和亲,被她那个单于夫君丢进河里淹死了,那她怎么没死呢,她为什么没死……
“阏氏,我的阏氏,你睁开眼睛吧,你已经是匈奴的女主人了,来看看你的匈奴啊。”
那耶将坐在榻上,握着刘瑞的手为她取暖,旁边跪着辛夷和秋月,脸上的伤势已经愈合了,却是满脸的憔悴和焦急,一声声唤着公主。
大帐里围了许多人,有匈奴的巫医正在作法祈福,也有大汉的随行御医,一心忙着手中的工作期望刘瑞快些醒来,心里却对这帮匈奴巫医嗤之以鼻,更是对那耶将单于心生不满,若是当真关心公主的安危,又为何把她害到这步田地!
苏合香,桂枝汤,一切驱寒温中催醒回魂的药都用过了,一连四天却丝毫不见起效,不仅御医侍女急,那耶将也急,将一众医者随从全部轰了出去,勃怒的嗓门震得大帐抖动几分,“一群无用的废物,别跟我说什么看她自己的气运,她是匈奴的阏氏,她的气运是长生天给的,统统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帐里顿时清净了不少,辛夷和秋月却没动身,冷着脸不作回应,摆明了不服从那耶将。
害公主醒不过来的人就是他,他哪来的立场呵斥别人,若是公主醒不过来,她们也不活了,陪着公主一起赴黄泉好了。
那耶将也不去管她们,突然感受到掌中有了些动静,惊喜地捧过刘瑞的脸轻轻摇晃,“阏氏,阏氏?你要醒了么?”
秋月和辛夷凑到床边,视线被那耶将那条胳膊挡住,甚觉碍事,“公主?公主?”
睫毛颤动几下,刘瑞似乎是觉得口中干渴,双唇艰涩地蠕动,秋月马上端来一碗水,用小勺一点点地喂她喝了好几口,终于等来了她的睁眼,“公主你终于醒了!公主……”
两个侍女喜极而泣,那耶将也甚是高兴,大手摩挲着刘瑞的侧脸。
“我的阏氏,你终于醒了,长生天不会错的,你是她选定的匈奴女主人,就一定会醒来的,匈奴子民还等着朝拜你呢。”
听到匈奴这个字眼,刘瑞的眼里有了些许的情绪,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嘶哑不堪的嗓音,秋月连忙扶起她又喂了几口水,这才有了些力气。
身体的疼痛慢慢明显,尤其是小腹双腿如坠千斤,这是猛然受寒刺激的后遗症,刘瑞皱着眉只感觉自己在受腰斩之刑,疼的双眼泛红泪珠涟涟。
那耶将看着她面无血色双唇惨白的模样挺心疼的,想去抱她一把,却被刘瑞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
从醒来的那一刻,刘瑞就想打他了,无奈全身无力连坐起都不能,正好被秋月扶着,靠在她怀里喝了几口水,又被浑身的疼痛激地有了几分力气,才攒足了劲甩了他一耳光,且不说力道能有多重,她刘瑞,绝不会原谅他!
“你有本事就掐死我捅死我勒死我啊,我刘瑞,就是死也是大汉公主,你觉得羞辱我很有意思的话,那就来吧我们同归于尽,正好我也能去见我的亡夫!”
说完话当真是一点力气也无了,倒在秋月的怀里虚弱地浅喘,眼里却似一股燃烧的烈焰,巴不得现在就烧死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
摸了摸脸上不太疼痛的巴掌印,那耶将觉得很莫名,但看到刘瑞虚弱的样子又不舍得冲她发脾气,只板着脸沉声呵斥道“阏氏,这不是对待单于该有的态度。”
谁知却招来刘瑞的又一个耳光,“那你对待大汉公主的态度就是应该了?!我就应该死掉才对,死了,我的魂就能离开这里,飘回大汉,飘回皇宫,飘到我父皇的身边,告诉他我受到的到底是怎样的对待!”
疼痛没让她哭泣,心里的酸楚却让她落了泪,把头扭到一边不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的泪水,刘瑞苦闷不已,当初要是淹死在那冰河里,倒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