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真会想,可刘瑞哪里放得开,急促地拍了拍他的侧腰,“这里有人的,单于不可,咱们回去吧。”
那耶将有些扫兴,可也想到了她肯定放不开,叹了口气把她扛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回了马车里,刘瑞却是又羞又恼,他们匈奴人都是这样不拘么,还好秋月辛夷没在边上。
夜里太劳累,翌日早晨便起的特别晚,刘瑞没精打采地坐在妆台前,隐隐皱着眉头。
秋月看了眼镜子里的公主,“月信又快来了?”,刘瑞点点头,有些坐不住地捂着小肚子,“本来昨个就有些不舒服了,想着后面又要让单于干等好多天便也没说什么。”
刘瑞当时被丢进冰河里时正值月信,寒气一下子侵入导致经久难愈,因此每逢月信都特别难捱,整日靠着姜枣桂枝汤才好些。
“本来就是受了寒,匈奴这的冬季又特别漫长,如今快入夏了得好好调理才行。”,辛夷递来一个暖炉,又给刘瑞披了件衣服,虽是初夏,但刘瑞依然手脚冰凉,蹙着眉不肯说话。
那耶将一早就带着人去打猎了,车队停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归来,直到傍晚时才见到大批的猎物被先一步送回,里面有单于亲手射来的盘羊。
本想着阏氏一定会高兴迎接她,却发现她的阏氏只白着脸缩在马车上,连冬天的炭炉都用上了,急忙迈开步子去捂住她的手,“阏氏可是病了?”
辛夷解释说是月信将至,让那耶将沉默了很久,“委屈你了阏氏,我去给你把盘羊处理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
刘瑞看着他略显落寞愧疚的神情,心里怨气消散了些,只是腹中确实难耐,也懒得去理他。
天黑时,月信总算是来了,因为白天的猎物颇丰,那耶将下令在远离马车的地方燃起篝火以示庆祝,顺道为阏氏祈福,祈求她远离病痛身体健康,但不能高声喧哗省的惊扰到阏氏。
辛夷出了马车,接过刚烤好的盘羊肉,又是昨天那个单于侍从,脸被篝火烤的通红,顺道还拿了一把沙棘果给她,“这是……给你的,你自己吃。”,说罢也不等辛夷说什么就跑开了,却又回头看了看她,不慎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拿着手里的沙棘果,辛夷有些哭笑不得,那人该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这果子……还是给秋月吃罢。
可谁知秋月在车里掀起幔帘早看的清清楚楚了,见她回来立马打趣道“别人特地送你的果子,可甜?”
辛夷心虚地看了眼刘瑞,又冲秋月皱鼻做了个鬼脸,“就你多嘴。”,把果子塞给她,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切羊肉。
“人家送你解馋的,我吃了多不好,再说了我吃着肯定没有你吃着甜啊,何必费了别人一番美意?”
刘瑞看着她俩的模样,心里有了计较,此时身上没那么难受了,靠在软垫上打趣道“谁那么有眼光,看上了我的人。”
“没谁——”
“单于的一个侍从,就是那个看着年纪最小的。”,多嘴的秋月可不管那么多,刚说完就被辛夷用一大块羊肉堵住了嘴,“看你比公主还上心的样,怕是自己想求夫婿了吧。”
刘瑞这下可了然了,斜眼盯着辛夷看了许久,“还真是上行下效啊,辛夷,你要喜欢,我让单于赐婚便是。”
可辛夷却连连摇头,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来匈奴是陪公主不是找归宿的,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看她的态度,刘瑞也只好悻悻作罢,捻起一颗沙棘果细细品尝,她原是不喜欢这种酸味的,可匈奴实在缺少新鲜水果,也只能将就解腻了,“其实我私心希望你们能一直陪着我,只不过也不能太自私,让你们空耗年华。”
“公主说的什么话,我们是要陪着公主一世的,只要公主能在匈奴过得自在开心就足够了。”,秋月虽嘴贫,毕竟是从小跟着刘瑞的,对她的衷心和情意比谁都深厚,虽然调侃辛夷,自己却是从没想过找夫婿的。
吃过饭,刘瑞早早休息了下来,远处的篝火并未熄灭,把一个个小帐篷照的清晰可见。那耶将为了不打扰她休息没去马车里,草原上除了悉索虫鸣再无其他动静。
明月高悬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怪声,刘瑞立马从梦中惊醒,让同车的秋月赶快掌灯,辛夷侧耳听了两声后也白了脸,这是有狼群围过来了啊。
自从冬天刘瑞带着秋月辛夷在风雪里差点入了狼腹后,她们就再不敢听到狼嚎,如今四周全是忽远忽近的嚎叫声,又仿佛当时的情形,刘瑞想叫来那耶将的,却又不敢让秋月辛夷出去,只缩在马车上扯开嗓子叫着那耶将的名字。
辛夷毕竟胆大些,虽然心惊肉跳但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惶恐,一边安慰刘瑞一边准备出去叫人。
“你别去,狼就在外面。”,秋月忙一把拉住她,三人挤得更近了些,“那些狼……会跳到车上来么。”
所幸那耶将听到了刘瑞的声音,举着火把冲上了车,“没事的阏氏,那些狼不敢靠近的,来人!在马车的周围升上篝火!”
可这丝毫没有安慰到刘瑞,她紧抓着那耶将的衣袖不放,“外面有狼,会伤着他们的。”
那耶将知道她是当时被狼群吓坏了,抱着她轻轻安慰,“没事的,狼怕火,生了火就没事了,草原上经常如此,我们匈奴人知道如何应对的。”
很快,熊熊的火光透过车帘映了进来,狼嚎声果然退远了,刘瑞依然不放心,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紧缩的肩头怎么也不肯舒展。
就这样一直耗到了天边破晓,刘瑞才阖上了眼,本就身体不适又熬了大半夜心如擂鼓,那耶将生怕身体孱弱的她又病倒,赶紧叫来汉医为她用些防病的药,这才下了马车,另外命一侍从守在马车旁,阏氏要是醒了就通报他。
刘瑞是真的累着了,一觉睡到午后才醒来,直觉浑身酸软头晕难耐。
辛夷端来安神补血的汤药,又将车帘卷起,清爽的暖风灌进车室里,让她舒泰不少,“以后每夜都要在马车周围生火才行,我宁愿亮的睡不着也不要听着狼叫,可真是吓人。”
辛夷点头应下,让外面的侍从通报单于去,“单于昨夜陪着您,一宿没阖眼呢,公主是想吃些羊汤还是菜羹?”
刘瑞随便应了声,喝过汤药后觉得腹中没那么难受了,就是无力地紧,那耶将来得倒快,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病着,我可真担心你会受不住。”
他正好也没用午膳,和刘瑞一起吃过菜羹后吩咐下去,每夜都在阏氏的马车旁边升起一圈篝火,并且在更远的地方要有人巡逻,保证阏氏再也听不到野兽动静。
刘瑞并不知道这样就意味着会吓跑草原上的走兽,导致白日里的狩猎更为艰难,只暗暗感激他的用心,靠在他的怀里享受这独一份的宠爱。
如此,车队白日移动狩猎,晚上驻扎生火,前后七八天,刘瑞的身子总算爽利了,扶着秋月下了马车,四周的景色很是陌生。
“这是到哪了?”
“咱们已经向西行了大概七十里地了,至于具体在哪,奴婢也不知道。”
那耶将见她下地活动很是高兴,走过去为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身上可有不舒服?我正要带人去狩猎,看看能不能逮到沙狸。”
刘瑞其实并不知道他说的沙狸到底什么样,只笑着应了声,“祝单于凯旋。”,却觉得今日的天色不甚晴朗,“这四周看着怎么灰蒙蒙的?”
“要有风沙了,每年如此,到时候你在车里别出来,车帘子阖严实些,我早去早回。”,那耶将捧过她的头亲了一口,就带着人马离开了,他的那个侍从临走还不忘瞅辛夷一眼,可让她闹了个大红脸。
日落之前,刘瑞总算见识到了何为风沙,阴沉如日食般的天色,堪比暴雪一般的强风,只要车帘有那么一点缝隙都能灌进细细的砂砾,可那耶将的人马却还没有回来。
“还说早去早回呢,就不能信他的话,这样的天气,他可怎么回来啊。”,刘瑞躲在马车里又急又忧,只觉得外头的风沙把整个草原都吞没了,比大雪还要可怕。
“砰砰——”,马车的车壁被人猛拍了两下,吓得刘瑞一哆嗦,辛夷高声问了句何时,可是外头的说话声被风声吹散,根本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无奈她只好钻出马车,半晌才带着一身的细沙回来,“单于回来了,说风沙大,他先不过来看您。”
刘瑞这才松了口气,让辛夷洁面更衣。
“匈奴每年如此?那他们如何生活啊,在这样的大风里还在外头活动么?”,秋月给她递过篦子和水盆,替她解了发髻。
辛夷漱了口才接了话头,一边篦掉头上的细沙,“我爷爷说当年攻打匈奴时最怕的就是这种天气,不仅风沙迷眼,还会有突然出现的沙丘干扰方向。而且这个时候匈奴人也不会贸然活动,我刚刚出去那么一小会儿,外头的侍从都是从头裹到脚的,想必单于也是一身的沙子才不愿来的。”
“既然知道有风沙,干嘛还要乱跑嘛,真不知他们在想什么,要是在风沙中迷了路可怎么办。”
“听说风沙天里会有很难得的野兽出没,单于或许是想抓着珍兽给公主做宠物呢。”
刘瑞这下可不做声了,听着外面的风声眉头轻蹙,“这风沙要吹多久啊。”
辛夷也不知道,重新梳好了发髻,“爷爷说大漠的风沙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个月,没个定数的。”,不过倒是有些在意那个侍从。
他是否平安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