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钧的这番道理说得三个人懵懵懂懂,陈久云只知道古时候铸剑确实有活人祭炉的。

那是因为当时的燃料不行,炉温只有一千多度,人体脂肪燃烧可以迅速提高炉温,而且血液中含有的碳元素可以增加金属的硬度。

可是那时候炼的主要是青铜,而且这些跟耿钧讲的没半毛钱关系。

徐蓉虽然也不明白,可是她知道徐雄太需要一把像样的刀了,自从他之前的兵刃被风刃门毁了后,就一直两手空空。

一个刀客没有了刀,就没有了魂,还叫什么刀客?

而且,他和陈久云今后会有很多出生入死的时候,总不能凭着一双肉掌去打拼吧?万一有个好歹,叫自己如何苟活?

徐蓉毅然推开徐雄,对耿钧说:“可以!”

徐雄一把抓住她:“小蓉,别听他扯淡,这刀我不要了!”

陈久云森然道:“你要怎样取血?告诉你,即便你杀了她我也能把她救活,但是我若要杀你恐怕无人能救!”

耿钧皱起眉说:“就五百毫升的血,手腕上划一下就行了,又死不了,搞得生死离别似的干嘛?”

三个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早说啊!

徐蓉卷起袖子,把如雪的皓腕伸到耿钧面前,他毫不含糊地把短刀放在上面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立刻淌到了刀身上。

二尺长的刀刃竟然将鲜血都吸没了,色泽顿时变得鲜亮起来。

待刀身变成酡红色,耿钧拿开刀,迅疾从铺子里又拖出一只大缸,三两下拍掉口上的封泥。

他将盖子揭开,是一缸清冽的泉水:“这里的水好,跟这丫头一样爽利!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又要上山取水了。”

徐雄正在给徐蓉抹紫玉膏,顿了一下,问:“你知道我们要来?”

耿钧站在水缸边上,凝神静气,淡淡地说:“等了很久了。有什么话,等铸完这把刀再问。”

说完,他把短刀放进缸里,顿时清水被染红了。

此刻,他不仅面如赤枣,胸前、后背、脖颈都变得赤红,手里的短刀指向陨铁段喝一声,蓦然,一股赤焰喷涌而出!

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了许多,铺子边一棵香樟上的绿叶渐渐泛黄,纷纷落下。

三人再一次被惊呆,仿佛置身于一炉钢水边上,陈久云和徐雄还可运气调节,徐蓉热得小脸通红,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这是什么火?竟然有如此威力!

铁砧上的陨铁变得通红,软得就像一团面,耿钧拿着短刀刮刮抹抹几下,就全神贯注地雕刻起来,刀法细腻而流畅。

此时他不像个铁匠,倒更像个技艺娴熟的玉雕师。

过了良久,陨铁渐渐冷却,明红的颜色也黯淡下来。耿钧用短刀一挑,“嗤啦”一声,血水交混的大缸里腾起一片彤雾。

此时耿钧浑身赤红,双肩和头上冒着缕缕水汽,徐蓉觉得他就像一只刚出锅的大龙虾。

耿钧将陨铁取出,手掌缓慢而有力地在两面抹了一把:“刀成!”

三人急忙上前观看,这刀十分怪异,通身暗红犹如一块炭火。

刀长约半米,刀柄是一只凶猛如鹰的鸟首,刀身宽大像是鸟腹又如玄月,刀背上还雕刻着翎羽,整把刀就像一只伫立的神鸟。

徐蓉指着刀把问:“这是什么鸟?样子好凶!”

耿钧笑道:“丫头问得好,此鸟名为朱雀,这把刀就叫‘离焰’!”

徐雄不解:“为什么叫“离焰”?”

耿钧把刀拋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你想知道吗?跟我打一场,赢了就告诉你,输了人和刀都留下!”

徐雄觉得他莫名其妙,却不想,耿钧挺出短刀就杀上来。

陈久云急忙护住徐蓉,撤到远处,他总觉得这个铁匠身上有点故事。

耿钧的短刀发出啾啾鸣啸,炎风过处木石皆焚,陈久云看得暗暗心惊,这刀气比杨勇的“烈阳斩”霸道多了!

徐雄刚开始没有发力,可是耿钧一刀比一刀紧,哪里是在比试?分明是要自己的命!

徐雄也不作他想了,猛地劈出一刀,“离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铺天盖地的刀气势如神鸟扑翅,疾如苍鹰击水。

耿钧见状不惊反喜,转身仰天大呼:“哈哈哈…‘离焰’果然是把好刀!”

徐雄见他既不招架也不躲闪,心中猛地一惊。

这人是在求死不成?

徐雄急忙硬生生收住真气,经脉里气息瞬间逆转,憋得他喷出一口鲜血,然而余劲未消,那一股锋锐的刀气依然在扑向耿钧的后心。

陈久云暗道不好,一掌挥出,两气相撞,耿钧身后两尺处凭白起了一道涡旋,偌大一个壮汉生生被卷倒在地上。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既然你们留我,就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说罢,他用尽全力朝铺子后面的溪水劈出一刀。

一声尖锐的啾鸣,三人觉得天地瞬间一暗,只见空间里布出一片炽红的火焰,犹如火鸟的扑飞的羽翼。

只是眨眼的功夫,眼前就恢复了正常,然而那条溪流被拦腰劈断了。

将近三十多米的河床暴露出来,底下滚烫的岩石噼啪爆响冒出缕缕烟气,刀气正中处出现一道五六米深的沟壑。

徐雄看得直咋舌,这才是耿钧的实力!

耿钧劈完这一刀,仿佛了了什么心事,他走到徐雄跟前:“借你的‘离焰’一用。”

徐雄把刀交给他。

耿钧将自己的短刀对准“离焰”的鸟首,喷出一道轻微的火焰,然后在短刀的护锷上轻轻一按,落出一块暗褐色的石头,将它嵌入了“离焰”。

他把刀交换给徐雄:“有了这块‘离火’石,它就是真正的‘离焰’了,朱雀之火,‘离焰’!”

徐雄呐呐道:“你…为什么?”

耿钧转身从冰桶里拿出一个金属酒壶猛灌了几口,扔给徐雄:“今日畅快,“阎罗刀”你也来一口!”

徐雄愣愣地接过酒壶:“你知道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耿钧哈哈长笑:“我当然知道你,我还知道你和风刃门的恩怨,只可惜当年没能与你一战,不过今天也不算晚。”

徐雄心里无比震惊:“你…你和风刃门是什么关系?今天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耿钧忽然踉跄了一下,向前猛地栽倒,他单腿跪地支撑着对陈久云说:“药苑不错,可惜晚了…”

话音未落,摔倒在地上,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