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顿好好的家宴却是吃得各有心思,宋氏本就不喜房暮然与宗政决,再看他们一副蜜里调油的恩爱之色,就算是面前有龙肝凤胆她也是吃不下的。

杨氏柳氏倒是不怎么介意,再加上这桌上的菜十分美味,她们倒是吃了不少,不过,被宋氏一句“不吃会死啊”的话给弄得一点心思都没了,本想眼神传递给各自的夫君救救场子的,却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注意这边的情况。

宗政志宗政文暗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心思少络转了数道弯,要想着如何给皇上出谋划策将自己的出镜率提高。

而另一边首坐的有老候爷在桌子上转了一圏,最终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宗政决夫妻的身上,也只有在他们身上才能找到一丝吃饭的意思了。

那小两口互相给对方夹着菜,眼睛里透出来的是浓浓的情意,没想到这都过了两个月他们还是这般要好,看来,当初他没有棒打鸳鸯是对的。

房暮然丝毫不管,夹起一棵珍珠丸子一口咬了下去,美味的汁儿顺着她的嘴就流了出来。

“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宗政决熟练的拿起帕子将她嘴边的汁给擦拭干净了,眼中的宠溺浓得化不开。

“好吃好吃,你也尝尝,还有这个,也好吃。”

房暮然欣然的接受着来自夫君的宠爱,一点儿也没有端庄的觉悟。

宋氏的脸却越来越黑了,看看他们这是成何体统啊,这可是家宴,不是她的凌宵阁,更何况,他们这样的秀恩爱,是来笑话她嘲讽她没有一个好夫君吗?

行者无意,看者有心。

宋氏手指紧握,终是忍不住了手猛的桌上一拍,砰的一声巨响。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宋氏,只见她的脸色铁青,难看之极。

“房暮然,这里是正厅,不是你的凌宵阁,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这还是一个世子妃该做的吗?也不知道房府是怎么教出你这样一个女发儿的。”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了在起来。

婆婆要在媳妇面前立规矩,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甚至有些媳妇别说是上桌吃饭了,就是站在一边闻菜味的有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是一个不讨婆婆喜欢的媳妇,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杨氏柳氏互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房暮然抬起头来,并优雅的用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优雅和规矩,宋氏一看,又是一咽,她这是用行动表示她不是一个不懂规矩的.

“母亲,你这说的什么话?要是对房府不满可以直说,不过,也不用对着我说,而是对房崇明洪氏和房老夫人有去说,只对我吼算个什么本事?”

呵呵了的,她长得就像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吗?饭桌上训人,这么土的招术也亏她用得上来?

“你?你,你说什么?”

“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房府根本就是一点儿地位也没有的,不满一岁便叫那洪氏和房崇明做主给送到庄子上去了,直到十四岁才被送了回来,我又是个没了生母的,母亲你以为我这个房府嫡大小姐会有什么规矩,会有什么在体统?”

宋氏猛的一怔,她没想到她竟会将自己的不堪说出来?

这世间哪一个女人不想让自己更加的完美起来,哪一个又愿承认自己的不堪,可是她?她竟自己说了出来在?

房暮然勾唇一笑,“母亲,别人或许会认为是一段黑暗,可是,我却认为那是最安全,最舒服的,虽然上有婆子对我打骂,虽然房府对我不理不睬,可是只要我肯干活儿便相安无事,可是这里叫呢,我努力干活儿了,你们会给我一个相安无事的环境吗?”

会吗?

当然不会,那是种至死方休的争斗。

房暮然冰冷的看着他们异样的脸色,呵呵一笑,身体越发的放轻松了,事儿既然已经挑明了,再做些表面功夫和虚情假意的问候只不是浪费表情,浪费口舌。

“呃,暮然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别怪大嫂说你,母亲毕竟是母亲,说上两句又怎么了?再者说了,你既已经嫁入了候府,这守规矩也是要的。”杨氏眸子一闪,替宋氏说话。

守规矩?

“咯咯咯,大嫂,你也只不过是才刚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守规矩了?再者说了,前儿个日子钟嬷嬷来到我房里说没碳了,我二话不说的叫人去买了,不过,却是遭到了有心人的算计,这碳非但没有买成,我们的候府险些叫那些个不长眼的六品府夫人给破了。

哼,要是那些人真的破了我候府的门,丢脸的可不是我,而是这候府的真正夫人,毕竟,我也才只不过是个新妇而已,就算犯了错,也会得到人的原谅不是吗?”

房暮然说完,便站起身来,芊长晶莹的指尖将帕子放下,嘴角勾起优雅的笑容,这一举一动,谁还也跟她说她不规矩,她不端庄?灭了她。

“母亲,父亲,媳妇吃好了,先行告退。”

也不待他们回答,她便转身,走了。

宗政决修长的身影也站了起来,不过没房暮然那么客气,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抬脚便走了,不过,那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让人打了个激林。

这对吃得最香夫妻走后,饭桌上的气氛莫明的透着份诡异。

杨氏暗暗吞了吞口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太丢人了,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让一个跟儿女大的女子给怼得无言可对了。

柳氏倒是舒了个身子,暗暗擦了擦嘴角,掩住嘴角的偷笑。

“这下,你高兴了?”

老候爷的眼神里现在连失望都没了。

宋氏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似的,吐不出,吞不下。

院前,八角宫灯随着冬夜里的风,摇摆不定,若不是那灯蕊强劲,只怕要熄了,房暮然慢步而行,身后的温热拥了上来,脸上的笑容深了。

“我们可是说好的,府里的事我管。”

宗政决亦笑,“你这是怕我对那庄子上的婆子动手吗?”

“难道是我想错了?我在提起我曾在庄子上受苦是,你没有释放出一丝杀意?”

有种人,杀意天成,只要他的心思微动,这杀意便出来了,再加上她听力极佳,血液有一瞬间的凝固,她便更加的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好,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宗政决拥着心爱的女人,慢慢的走了回去,漆黑的夜下一条长长的蛹道,两道绝美的身影相互偎依。

……

也不知房暮然是不是有做乌鸭的潜质,那一日的全家宴中只不过是想将宗政志和宗政文调开的话竟却成了真的。

“世子妃,世子被皇上留住了,说是翼州的雪又大了起来,不过十日功夫便将进城的路给堵了。”燕草纠着眉头说道。

进城的路都给堵了,那么乡下的就更不用说了,只怕也有大雪封山之势啊。

房暮然抱着烫婆子若有所思,“燕草,你说的翼州,是不是我母亲的老家?”

“是的世子妃,曲氏就是从翼州那里过来的,而且,而且那里好像还留有曲氏主族。”

“什么?主族?”

“世子妃,我听我娘生前说过,要是小姐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就让我带你回去,只要找到主族,他们,他们一定会帮你的。”燕草信心满满,“不过,现在小姐过得不错,不回去也没关系。”

房暮然双眼微眯,她想的可不是什么主不主族,而是外公为什么要从主族脱离出来?还有那个苍耳族的,又是什么鬼?

她现在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好像成亲成得太匆忙了,应该弄清楚当年曲府到底是怎么失踪的……等等,宗政决的母亲好像也是苍耳族的,要不要问下他?

风三娘知道世子妃在想什么,担心的说道:“世子妃还是不要问了吧,毕竟世子的母亲在这里是个禁忌,菲是弄个不好反而将夫妻间的感情给裂了。”

“三娘说得对,再者说了,曲府的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有线索留下,世子妃,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燕草后悔提什么翼州主族了。

“嗯,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

听到她这么说,风三娘和燕草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当世子晚上回来时,听到她连探个虚实都没有的直接开口问,她们想死的都有了。

“我们的母亲是苍耳族的什么人?苍耳族,是个不能说的杀头之族吗?你到底知道曲府失踪的多少秘密?”

一连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具有破坏力,一个比一个更叫人胆颤心惊。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风三娘和燕草就如同点了穴一般的一动不动,不过眼睛却死死的盯住世子,生怕错过一丝表情。

若是世子表现了暴怒来,她们也好下跪求饶,说什么世子妃年轻不懂事之类的。

然而,宗政决只是身形微顿,而后解下身上的披风,在碳炉上烤了烤,一切就像是平日里做的一样,可越是这样,越叫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