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军在王族城中休息了三天。

清点缴获的军械,接下来的行军安排,交战的形势,这些都在慢慢地理清。

王族紧闭主城,李韫善派去的人什么都没有探到。

白水吸取了教训,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意识到李韫善远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慧,更加有天赋。

午夜时分,他从梦中惊醒。

那是一场离谱的梦,白水哂笑,他居然梦见萧乾夺得了大周帝位。

而萧乾早就死在李韫善手里了,比他那杯毒酒更加惨烈地死了,尸首被丢在荒野,任由野兽啃噬。

可白水笑过之后,仍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仿佛那场梦才应该是他们正确的路。

他会助萧乾称帝,一步步架空李韫善的实权,等大周的军心懈怠涣散,就是王族出击的好时机。

他早就知道金柳姝和李衡盛的勾当,也知道大周地下埋着的转运线在吞噬这片土地,而这一切于他是最好的局面。

但事实却完全背道而驰。

他梦中得意的那些人都死在了李韫善的手下,转运线被她拔出,大周国力渐兴,赵国安定祥和,两国边境已经同了贸易,也许不久的将来甚至会合二为一。

白水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个梦抽离出脑海。

李韫善已经兵临城下,他如何能耽于美梦。

“族长。”屋子外传来白涂的声音。

“何事?”

“巫族城中传来消息,说是巫琛死了。”

白水沉默片刻,起身披了件衣裳,打开了房门。

“巫琛死了?”巫琛不是早就失踪了么?

白涂有些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守城的族人都被飞鸾军关进了大牢,好不容易出来后才发现巫琛死在了客栈中,想来是大周人做的。”

大周人居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劫走巫琛,又肆无忌惮地闯回重兵把守的巫族成,可谓是奇耻大辱。

白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鸮族呢?”他突然想到。

“已经递信过去了,还未收到回复。”

鸮族是他们打下的第一处,为了防止鸮族人作乱,白水安排了更多的士兵在鸮族地界,如果连鸮族都被拿下,那……他们这场仗赢的局面可太小了。

“不如,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打持久战吧,他们的粮草不足以支撑太久的。”白涂见他脸色难看,提议道。

白水颔首,他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却因为桂江一事,被李韫善钓了鱼,中了计。

“也好。”白水叮嘱,“鸮族来信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

飞鸾军营中,几位参将吵得不可开交。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现在大家都还未彻底恢复精气,立刻开战于我们不利啊!”

“若是拖成持久战,才是真的不利!”

“那也不能现在打!”

“……”

他们显然已经看出了王族的态度,迟迟不动,城门紧闭,这不就是要拖成持久战。

争论了许久也没得出结论,几人一致扭过头,看向坐在上首的李韫善,异口同声问道:“将军您觉得呢?!”

李韫善正托着下巴听他们争吵,骤然被点了名,才笑了笑道:“我们必然是不可以打持久战的。”

坚决反对持久战的参将们立刻扬眉吐气。

“但我们也不能现在就打。”李韫善接着道。

两方的人都一头雾水,既不现在打,也不拖着,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何时的契机呢?

“我们只要等一个人。”

“谁?”

李韫善站起身来,突然冒出一句不想干的话来,“你们知道王族为何能与另外两族并肩吗?”

众人茫然地对视着,王族为何能与鸮族和巫族并存?谁也未曾想过这个问题,西境从来都是三足鼎立。

“巫族擅长巫蛊,鸮族有鸱枭食母的天性,那王族呢,他们若是什么本事都没有,不应该早就被两族吞并了么?”

李韫善遥遥望着王族主城的方向,“他们也有自己的天赋。”

“什么天赋?”参将们忍不住问道。

西境神秘诡谲,他们早就知道,所以在李韫善决定出征西境的时候,大多数人的态度并不赞成,只是因为跟从她的绝对信任,才走到今天。

而现在,面对有着未知本事的王族,那种迷茫的恐惧感慢慢地再次浮现上来。

“慌什么?”李韫善看着他们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能不慌么,巫族的本事我们都知道,所以从来不与他们正面对抗,巫族城里的事情,回来的兄弟们都跟我们说了,太可怕了,将军,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吧。”

李韫善笑着摇了摇头,“王族,听这个名字就能知道这个族的野心,这也正是他们的弱点,他们对于族长血脉的认同与服从是刻在骨子里的,而只要族长不降,王族也不会降。”

“您的意思是,只要那个白水不死,就算杀得只剩下一个王族人,他也不会屈服于我们。”

李韫善点头。

说话的参将有些懵,“这算什么天赋?”

“这天赋才是最适合打仗的。”李韫善叹息道,“你们想,王族这么多人,我们即便是持久战,也杀不光他们,只要白水不投降,他们永远会有新的族长,这场仗永远也打不完。”

参将们恍然,“那要是白水降了呢?”

“那我们就不战而胜了。”

“问题是,白水怎样才会降呢?”参将苦恼道。

显然一味地打仗是无法战胜王族的,他们想要的也不是王族人的性命,而是对这片土地的主导权。

“所以我说,要等一个人。”李韫善再次提道。

“谁?”

李韫善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扬起一些笑意,“一个能让白水投降的人。”

参将们不明所以,但李韫善的语气太过笃定,他们再一次选择了相信。

岳昭是第二日的夜晚到的。

他身后跟着岳年年和岳青山,岳年年一脸的冷漠,怀中抱着一个素色的襁褓。

“李韫善,你一封信就把我叫下山,可真是好大的面子。”老岳很是不快。

李韫善挑眉,“我是叫你来,可没叫你们都来。”

岳年年皱了皱眉头,“你叫老岳来就算了,为何要叫他把柳江带来,难道……可你当初说不想叫他再重蹈覆辙。”

李韫善走上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他又长大了许多,脸色红润,在岳年年怀中睡得香甜,丝毫未曾受到旅途奔波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