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西都演武场上,士兵们整齐排布。

为了方便指挥,夜羽军被临时收编进飞鸾军中,写着“韫”字的黑色镶金边军旗在迎风飘**。

演武场的晨光下,女子的身姿英气凌厉,她端坐在马背上,玄色衣袍隐没在银色盔甲之下,长剑配在腰间,剑鞘上闪烁着宝石的光彩。

她身后跟着的,是心腹亲卫,简追简荨一行人,以及格格不入的周祯。

此刻,他不是大周的皇帝,而是飞鸾军中的一员,必须听命于李韫善。

晨光由东而来,渐渐照亮了西都的天,到了该出发的时辰了。

“飞鸾军听令!”

女子的声音清晰高昂,带着平静笃定的气息,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与西境这一战,是注定要开始的,西境王族与鸮族,对我大周虎视眈眈!一朝统一定会冲进大周,掠夺大周的财富,屠戮大周的百姓,而这一切,早就在暗中发生了!”

“今日,我们出征西境,流血厮杀,为的是保卫家国!保卫父母妻儿!为的是大周的光明未来!”

“出征!”

演武场上回**着震天响的呼声,西都的天仿佛都被喊得透亮。

城门打开,兵马车队井然有序地前行,犹如一道蜿蜒巨龙,正在信心满满地扑向它的猎物。

西境内,王族已经坐上了至尊宝座,并派兵镇压了其他两族。

巫族自古中立,军队只是看管,并没有流血。

而鸮族不同。

金柳姝死亡的消息传回鸮族,引起了鸮族人的强烈悲愤,尤其是白江作为王族内应被安插在金柳姝身边的事情被揭露。

鸮族人认为一切都是王族惹出来的事端,是王族联同大周一并杀了他们的族长,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鸮族与王族的战争一触即发,两方打得不可开交,最后王族还是凭借人数的绝对压制,战胜了鸮族。

西境内战火狼藉,王族刚要喘息,就传来了大周入境的消息。

边境哨卡的士兵形容狼狈,说哨卡根本拦不住大周的铁骑,不出两日,队伍就会到王族地界。

白水作为王族暂任的族长,自然知道李韫善的本事,他不敢大意,连忙安排士兵整顿队伍,将王族地界严防死守起来。

……

“周祯,你过来。”李韫善回首叫道。

周祯策马上前,两人并肩齐驱。

“怎么了?”

他们一路走来,李韫善都在不断地与各个副将交代事情,根本没时间搭理他,突然叫道他的名字,周祯有些心慌。

李韫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道:“我们就此分开。”

“什么?不,我不能和你分开,你要做什么?”周祯猝不及防,慌忙拒绝。

他知道此行凶险,尤其是对面的首领白水是瑞王的昔日军事,他对于李韫善的用兵排阵都十分熟悉。

“我要你去巫族城池替我做件事情,你能做到吗?”李韫善声音温和。

周祯想要拒绝,但李韫善已经不容分说地继续道:“西境三族不在一个方向,我要你带着巫琛去巫族,将王族的人赶出城池,再来与我汇合,你能做到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出发的时候明明说好,我与你一道去王族的。”周祯不愿。

李韫善笑道:“战场上随机应变才是真道理,这没什么的。”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巫琛只能交给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你能答应吗?”

周祯沉默了,他即便再不情愿,面对李韫善的请求,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会让陆阔与你同去,万事先保全自己,知道吗?”李韫善顿了顿,“万一,万一王族传来的消息不好,你也要答应我,做完该做的事情,不要抛弃巫族,不要自乱阵脚,等一切都结束,再来找我,好吗?”

“什么万一?”周祯的声音微微颤抖,“没有万一。”

“好,没有万一。”李韫善温柔答应,“我发誓,没有万一。”

周祯终于应下了,他带着巫琛,和陆阔一到,领军往巫族城池去了。

巫族城池的军队不多,人数刚刚好控制在能够镇压巫族的范围,周祯去那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更何况,他身边有暮蝉和陆阔的保护,李韫善很放心。

她一路上犹豫了很久,直到刚才,收到了王族地界传来的消息,说是王族城池已经清空了好几座,便确定依旧是白水的主意。

他最擅长的,就是阴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韫善不想拿周祯去赌,更何况他在自己身侧也会让她分心。

当一个将军在战场上,她所有的精力目光,都要放在对面的敌人身上,分心就意味着送命,李韫善不会把自己的软肋这般明晃晃地放在身边。

白水只要看见周祯,就会刻意攻击他,来搅乱自己。

战场上的她,不能是摄政王,不能是李韫善,只能是飞鸾军将军。

简荨策马上前,在她身侧叹息,“你真的放心?”

“放心,我叫他不要来找我,我也会克制自己,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为他后退,这一仗,我们都不应该有退路。”李韫善有点愧疚。

“你是对的。”简荨宽慰她。

李韫善从未在战场上表现出后悔,她永远理智冷静,只有这一次,面对周祯的背影,她眼角泛了红。

“走吧。”她调转马头,朝王族地界再次出发。

夜色渐渐沉下来,他们在离王族最近的城池已经不远了。

驻营的位置是从凝建议的。

这块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在上风口,方便撤离。

他对于西境的地势,比李韫善想象的还要熟悉。

李韫善坐在营帐中,看着他绘制的那份舆图。

“将军已经将这张图看得都磨损了,为何还要再看?”从凝目光落在地图微微翘起的角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韫善言简意赅。

从凝笑了笑,“将军是在说王族城池,还是在说他们的族长,白水。”

李韫善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我知道,那位白水曾是萧军的军事,想必对将军十分了解。”

“你说得没错。”李韫善颔首。

白水对于她的了解,尤其是她行军的路数,比任何人都清楚。

最早,还没有成立飞鸾军的时候,都是她与白水商议的谋略。

而现在,这些谋略却都成了致命的**。

用还是不用,都会成为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