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他的声音极度的沙哑,听上去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暗室地面上只有一条小路,其余地方都被水所覆盖。
两人顺着路慢慢靠近牢笼。
“你是巫族首领巫琛?”简荨小心翼翼问道。
“是……”巫琛艰难地撑着头,那双幽绿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很是深邃,“你们是谁?”
“我们是大周的,奉将军之命,带你回西都。”简荨言简意赅。
巫琛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阵才咳嗽着笑出了声,“大周的人要带我回西都?你们这是在说笑?”
简荨知道他不会相信,但是时间紧张,不能与他慢慢地解释,她直接拿出了玄鸟石递到了巫琛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巫琛微微眯着眼睛,看清了面前一分为二的玄鸟石,玉石依旧莹润,只是少了中间的玄鸟。
他颤抖起来,被铁链困住的手腕也激动地挣扎,带动了一连串的铁锁声,在只有水声的牢中尤其清晰。
“玄鸟石,玄鸟石碎了,玄鸟认主,玄女再临……”他嘴里念念叨叨说了一大串,后头的话似乎是巫族语言,简荨听不懂。
“所以你现在相信了吧,我们没有恶意,是真的要带你走。”
“你口中的将军是那位飞鸾军女将吧。”巫琛情绪平复下来。
简荨颔首。
“也是她继承了玄女之力。”
巫琛并不是在质疑,只是陈述着这个事实。
简荨再次点头。
巫琛仰天大笑,他的声音沙哑凄惨,在空****的水牢中回**,十分可怖。
陆阔听得浑身难受,几乎就要抬手捂住耳朵。
巫琛笑了许久,才沉下来,摇了摇头,“你们带不走我的,只要我一动,这水牢上头的蓄水池便会打开,到时候别说是带走我,就连你们也都会死在这里。”
简荨顺着他的声音仰首看着上方的蓄水池,那水量确实不是他们能够阻拦的。
她蹙眉看着巫琛,“那你笑什么?”
巫琛又笑了一声,“玄女庇佑下诞生了巫族,只要玄女不亡,巫族便不会覆灭,我身为一族之长,却被困在此处,堪称耻辱,今日有幸得知有人继承了玄女之力,自然高兴,至于我出不出的去,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重要。”面前这对青年男女斩钉截铁道。
巫琛笑了笑,“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并不是无人来,每日子时都会有人来查看,你们再拖延下去,会被发现的。”
“不,将军之命,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带走。”简荨坚定道。
她继续查看着整个水牢的布局,这座水牢显然不是刚建造的,早就有了岁月的痕迹,更何况这里的水日日不停,角落里许多地方都被青苔覆盖。
“水池是如何知道你脱离了呢,除非捆住你的锁链是受重量压制,才不会缩回去放下水,也就是说……”简荨有了头绪,对上了陆阔的眼神。
“只要这个水牢中有足够重量的东西牵扯住锁链,水池就不会放水。”
“问题是,我们如何打开铁环呢?”
要找到足够重的东西,牵制住锁链,两人从正房中搬来箱子,用布料撕成的带子,捆住箱子后系在铁链上。
现在就只要打开手上的环,把巫琛放出来。
“怎么打开呢?”陆阔盯着他手腕上被锁链吊住的铁环,这铁环仿佛是直接焊在了他手腕上,几乎与他的皮肉没有一丝空隙,也没有锁眼的痕迹。
“这铁环是套在我手腕上后被焊死的,解不开。”巫琛语气很平静,“我在这里已经尝试过许多次了,能想到的办法,我都已经试过了,你们不必要白费力气。”
简荨不搭理他,跟陆阔一起研究这铁环和锁链相连的地方。
这铁环与锁链确实没有锁眼,显然不是可以用钥匙打开的,也许将他关进水牢的人,根本没想让巫琛活着离开。
“快子时了。”巫琛叹息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这么暗,你怎么判断时辰?”简荨奇怪地问道。
巫琛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她,“靠声音。”
简荨静下来细细听着,可这牢中除了水声,什么都没有,“什么声音?”
“玄鸟的声音。”巫琛仰起头,眼中带着怀念的笑意,“鸟龛供奉的玄鸟像你们想必见过了,玄鸟每夜子时都会转动,方才我听到了。”
简荨想起了门口树下的玄鸟,“院子里那棵是什么树?”
“梧桐树。”
“不像梧桐树,我认得出梧桐树,那树高耸入云,叶子几乎浓郁得如同墨汁,怎么会是梧桐树?”简荨质疑。
“现在问什么树有什么用?”陆阔已经掏出匕首试图划那铁环,他的匕首极其名贵,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匕首,也无法在铁环上留下痕迹。
“玄鸟,燕也,有些人觉得玄鸟就是燕子,所以玄鸟即便落在梧桐下,也会让梧桐染上自己的颜色。这鸟龛是玄鸟神力最深厚的地方,梧桐自然是黑色的。”巫琛刚解释完,他们就听到了夹杂着盔甲声的脚步声远远地从街道上传来,“来不及了,快走!”
“不行!错过今日,我们不会有别的机会了。”简荨厉声道。
她冲出暗室,飞身到梧桐树上,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摘下了梧桐树的叶子。
“师姐,你疯了,你去摘叶子做什么?”陆阔急得快疯了,这鸟龛真的不对劲,他方才运功都运不上来,一会万一打起来,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方才一直在想,鸟龛究竟有什么力量能压制我们,光靠玄鸟吗?但我们靠近玄鸟并没有感到不适,反倒是那遮天蔽日的梧桐树,给我的感觉不对劲。”
“所以呢?所以你去摘叶子,有什么用?”陆阔怒吼。
简荨摊开手,梧桐叶子的边缘很薄,她方才不小心划到一点手心,已经落下一道可以看见肉的口子。
“这是……叶子划破的?”陆阔不敢置信。
“赌一把。”简荨拿着黑色的梧桐叶子,站到了笼子前,用尽力气带着叶子劈向了锁。
哐当——
锁应声而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真的可以!”陆阔激动道。
还未等他话音落下,头顶上的蓄水箱发出了汩汩水声。
“不好!水还是要落下了!”巫琛大声急促地吼道,“快走!这水速度很快,来不及了!”
回应他的,是简荨一手拉住栏杆,一手捏着叶子柄,劈向他手腕上的铁环与锁链相连处。
哗啦啦——漫天的水如一道雨幕降落。
三人都被铺天盖地的水浇了一声。
两侧的铁环终于被划断,巫琛被放了下来,他被吊了太久,胳膊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知道该如何动弹。
“快走,咳咳……”陆阔说话间,水已经升到他脖颈处。
三人飞奔到密道上,却被士兵们堵在了暗室的出口。
“是你们。”为首的正是那个领他们进来的盔甲士兵,此刻脸色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