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姚府的人,你是谁?”女子牢牢握着剪子,看向来人。
“我等奉命抄拿姚府,姑娘还请随我至前厅。”青年口吻生硬,似乎不太擅长与人说话。
女子惊讶地看向他,“粟郡……还有人能抄姚府么。”
“姑娘不必多问,随我走便是了,若你反抗,休怪我无礼了。”青年说着便让开一条道,等着女子出来。
谁知那女子竟然忍不住落下泪来,口中喃喃道:“姚府,竟也有今日,爹娘,你们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了。”
她说着就要拾起剪子戳进胸口,却被青年一把握住了手腕。
女子的手腕纤细,盈盈一握还空出一截,细腻的皮肤像是灼伤了青年的手,但他又不敢松开,将军吩咐了,所有府中女眷都要带去前厅,若是被将军知道有女子自尽,自己还未拦住……
青年脸色沉重,手下用力,女子吃疼,手中的剪子一下落了地。
“你……”她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青年半拖半拽着拉出了门。
一路上,女子看见了许多与他一样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他们将姚府抄得一干二净,姚尚礼的各位夫人妾室,都被带到了前厅。
青年松开手,将她一并丢去了女人堆中。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贱人!是不是你那个弟弟的人!我早就告诉老爷,你们项家迟早会生出祸端!他非不听,不肯杀了你!哈哈,你现在满意了,开心了!老爷若是死了,我定会手刃了你!”姚尚礼的夫人穿着猩红色的长裙,头上带着满满的金钗珠串,脸上的白粉遮不住横肉与皱纹。
比起这群抄家的人,她反倒是更恨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子。
“笑话,你们姚家,这是报应!天道轮回!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项家的,苍天有眼,都要将这一件件还给你们!”
“贱人!”那妇人被激怒了,扑过来就要打女子。
铛——
一只金锭正中妇人眉心,然后随着妇人的身影一道倒在地上。
女子望向金锭飞来的方向,神色慢慢呆滞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绝色,否则也不会使姚尚礼顶着所有人的不满,将她困在府中。
可直到今日,见到了站在木箱前,垂首散漫地把玩着珠宝的女子,才知道什么叫国色天香。
她穿着一袭黑衣,腰身束紧,显得整个人挺拔高挑,黑衣衬托得她越发肌肤胜雪,容色绝丽。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女子抬起头,看了过来。
她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亮得惊人,却看不出一丝情意,只有平静的冷漠。
像是仙人旁观世间苦难,又像是妖女肆意作乱。
“你是项府的大小姐?”李韫善开了口,项大小姐才回过神来。
她听李韫善语气平静,甚至称得上和善,瞬时明白这位气度非凡的女子与姚家是敌对的。
项大小姐立刻拘礼,“是,我本是项府大小姐,项絮春。”
“我在牢中见到了令弟,已经将他安置在客栈,你若愿意,可随我的人去找他。”李韫善见她虽然瘦弱,但精神还算不错,不由得心生佩服。
不论是乱世,还是遭难,女子要想存活,都不是一件易事。
项絮春能够保全自己,而不是被羞辱夺取意志,已经算是心志坚定之人。
项絮春又惊又喜,连连答应。
她本以为小弟已经罹难,谁知竟然还活着,更是感谢方才打落她剪子的士兵。
“不行!她既然入了我姚府,怎能自行离开!”姚夫人不知何时幽幽转醒,见项絮春就要离开,立刻扬声道。
项絮春停下脚步,她如今的身份确实是项府的妾室,是在官府入了籍的,说难听点就是姚府的财产。
若是被追究起来,李韫善还得担上拐卖姚府私产的罪名。
李韫善挥了挥手,“万霄,带她去客栈。”
“是。”万霄立刻领命上前,带着项絮春出了府。
项絮春看着刚才将她带出后院的万霄,心中感慨万千。
若不是万霄,她怕是见不到小弟了,思及此,她停下脚步又朝万霄拘礼,“多谢公子救我一命。”
万霄惊得后撤一步,他本就是飞鸾军中一员小兵,能跟随将军来赵国,已经算是他的荣幸了。
他是简追捡来的许多孩子中的一个,无父无母,在军中长大,没见过几个女子。
如今与项絮春这般的美人接触,对他实在是太难了。
“不,不必谢我……你要谢,就谢将军吧。”他声音都弱了下去。
方才以为她是姚府的人,还能厉声呵斥几句。
如今知道她是项府的大小姐,是将军要救的人,万霄恨不得回到刚刚咬断舌头。
“将军……你说那位女子是将军?”项絮春更惊讶了,赵国有女官,但从没有女将军。
这么多年,他们也只听说过一位女将军。
“她是,飞鸾军女将?!”项家是粟郡首富,做生意的人家对于朝政更是关注,她自然是听说过李韫善的名号。
万霄见她知道李韫善,心中更是无比自豪,对她态度也轻松了些。
“正是,将军有意救粟郡,你就安心照顾你弟弟吧,旁的事情不必担心。”万霄语气中满是笃定。
项絮春终于露出一抹笑来,她唇角有些僵硬,已经记不得多久未曾笑过了。
自从被姚尚礼强取豪夺,她在姚府的每一日都生不如死。
若不是想着为爹娘小弟报仇,她早就赴死了。
直到今日,她听到姚府被抄,姚尚礼受了重伤,那一刻心头挤压已久的仇怨都迸发出来。
她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幸好,幸好小弟还活着。
万霄带着她到了客栈,简荨已经为项吟冬收拾好了伤口,又扎了针,又喂了药,好不容易把他救了回来。
“吟冬!”项絮春扑到项吟冬榻边,泪如雨下。
她从小疼爱的弟弟,锦衣玉食养的项家公子,竟然被虐待至此。
她跪在地上,朝着简荨,万霄磕头,“多谢将军,多谢两位,救了我与幼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简荨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手指按在她脉搏上,便已经知道她这些年受的苦,不比项吟冬少。
“你先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吧,免得他醒了,你又倒下了。”
简荨说着说着,脸色骤然变了。
“你服了归尘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