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少夫人又过来了。”邵母身边的管事嬷嬷朝外面看了一眼,回来低声回复着邵母。

后者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齐觅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连着几日,都是往自己这里凑着,各种嘘寒问暖,前天还是亲自进厨房给自己熬了补身子的粥。

虽说那味道不如颜舜华做的,不过邵母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因此在看见齐觅琴娇嫩的手上那抹烫伤时,当下便是唬着脸发话,让她以后别再进厨房。

齐觅琴倒也是乖巧,笑着答应了。

邵母本就有些不喜这个儿媳妇,何况之前邵九堰还是因为她跟自己好一通说教,本想着以后和齐觅琴水火不容来着,谁知道她竟是这般的放低姿态,已经是好几天了,依旧每日过来请安。

正想着,听到身边嬷嬷的声音:“哎呀,少夫人过来了,今日天有些寒,少夫人也不多添件衣服。”

一回神,便是看到齐觅琴脆生生的和那嬷嬷打了个招呼,站在自己面前请安:“给母亲请安。”

邵母面色不变,凭空虚扶了一下:“起来吧。”

齐觅琴点头,模样甚是乖巧,伸手招呼身后的海棠上前,轻声说道:“母亲,琴儿没用,这些寻常的清粥都做不好,也只得是拜托了丫环做好了送过来,母亲尝尝味道如何。”

缓步上前递过去,浅笑嫣然。

邵母也不好拒绝,伸手接过尝了一口,赞许的点点头:“这味道不错。”

甜而不腻,还带着一丝清香,刚睡醒的那种疲惫瞬间便是被吹散。跟府里的厨子比起来,这手艺还是厉害了许多。

连着吃了这么几天的美食,邵母到底是不好意思一直板着脸,轻声说了一句:“坐吧。”

一旁的嬷嬷忙得过去给凳子上放了个软垫,招呼齐觅琴坐下。

她们这少夫人身子骨可不是太好,哪能做冷板凳呢?先前倒是不觉得,如今看来,这少夫人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只是先前可能是因为受伤,这才是忽略了那些礼数。

现在看看,那一点做的不是尽心尽力?何况这模样还这般好看,从里到外都是玲珑剔透,和她们少爷简直是绝配。

齐觅琴不知道,自己来这几趟倒是让这个管事嬷嬷给记挂在心上了。

坐定之后,笑的愈发乖巧:“听说母亲进来休息不好,媳妇身边的丫环正好是精通些许医术,因此便是帮着配了些药,母亲每日只需把这药粉倒进水里泡脚,假以时日,失眠便能好了。”

说着,身后海棠已经是从袖中掏出不大的小包递过去。

那管事嬷嬷伸手接过,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扭头对着邵母说道:“少夫人真是有心了。”

邵母这下是彻底没了脾气,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齐觅琴跟自己这般卖乖,这份心连跟她这么久的嬷嬷都看的出来,她又怎么好意思刻意为难?

轻舒了口气,打量着齐觅琴,笑容温和了几分:“难为你去准备这些了。”

齐觅琴笑的眉眼弯弯:“无妨,都是媳妇前段时间一直养伤,没能提早过来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不要怪罪才是。”

一提起这个,邵母担忧了几分:“对了,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齐觅琴一愣,随后笑道:“劳烦母亲挂念,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

“嗯。”邵母应了一声,看着齐觅琴身后的海棠吩咐:“觅琴身子弱,你们平日里照顾的时候上点心,那边缺什么就开口和我说,千万别委屈了她。”

海棠赶紧低头应声:“是,夫人。”

齐觅琴低头:“多谢母亲了。”

从邵母那处走出来,齐觅琴难得轻松的在那开始赏花,一个小身影却是突然扑过来,直接的扑倒齐觅琴怀里:“娘亲。”

齐觅琴愣神,片刻才是想起来,伸手拉开那人,轻声道:“蓁儿今天怎么出来了?没有功课吗?”

她自从是养伤之后很少再见过邵蓁蓁,听白玉说,邵母是存了心的让这丫头学点规矩,毕竟也算是养在邵府的人,怎么可以那般的不知礼数?

邵九堰也是存的这个心思,邵蓁蓁性子确实是需要给掰回来,先前他也是太过溺爱她了。

邵蓁蓁委屈着一张脸,将一双小手给伸出来,递到齐觅琴面前:“娘亲,你看……”

那双白嫩的小手此时大大小小的满是针眼,看上去颇为可怜,齐觅琴皱眉,握着那双小手看了看,问道:“蓁儿最近在学女红?”

总算是有个可以撒娇的人了,邵蓁蓁吸吸鼻子,猛个劲儿的点头:“对!这些日子一直在学,可是我学不好,手上被扎了好几下。”

齐觅琴眸子暗了暗,轻笑一声:“不是你学不好,怕是师傅交的不好。”

若是真的耐心教,这孩子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口?可见是那丫环看近来邵蓁蓁不受宠,这才是不上心去教。

不过如今邵蓁蓁的性子比起先前确实是收敛了许多。

伸手拉着邵蓁蓁的手,对身后海棠吩咐了句:“你去把教蓁儿女红的那丫环带过来。”

随后低头看着表情有几分怯怯的邵蓁蓁,放柔了声音:“跟我去我那里,有好吃的。”

邵蓁蓁表情立刻是欣喜万分,眨巴着眼睛:“好……”

齐觅琴笑而不语,拉着她慢慢往屋里走去,正巧早上海棠做的还有些糕点,想来这丫头也是喜欢吃的。

“小姐,您回来了?小小姐好。”白玉见两人进门,笑着打了个招呼。

“去问问绿萝,她那有没有治外伤的膏药,拿过来一些。”齐觅琴拉着邵蓁蓁坐那,对着白玉吩咐了一句。

后者疑惑:“小姐,您受伤了?”

“不是。”齐觅琴淡淡的应了一声。

白玉什么也不问了,立刻去准备。

将桌子上的糕点推过去,笑的温柔:“尝尝,这可是府里的厨子做不来的。”

邵蓁蓁高兴的拿起一块,却因为手上太疼又掉了回去,忍不住嘟起嘴巴。

齐觅琴眸子眯起,下一刻,伸手捏起一小块放在邵蓁蓁嘴里,笑道:“怎么样?好吃吗?”

邵蓁蓁大口嚼着,眉眼弯弯:“真好吃,娘亲在哪买的?”

“好吃一会儿回去带走些,这不是在外面买的,是刚刚跟着我的那个丫环做的。”齐觅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道。

白玉不多时便是回来,手上拿着小瓶药膏:“小姐,绿萝说这个对伤口愈合很有帮助,涂上去最多三天就能好。”

“嗯。”齐觅琴点点头,冲着邵蓁蓁说道:“蓁儿,把手伸出来让她给你抹药。”

邵蓁蓁听话的伸出手,白玉忍不住皱眉,但还是小心的将药给邵蓁蓁涂上,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就算她先前学得时候也没有扎的这么厉害的。

帘子突然是被掀开,海棠低声的回报:“小姐,那丫环带来了。”

“这里是我的地盘,当然是我说了算,你还啰嗦什么!”彦郡王府后院,突然是传来这么一句。

声音虽是狠厉,可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还带着些许稚嫩。

王府的侍卫早就对这些见怪不怪,一个个站的笔直,只当自己没带耳朵,不过那一张张脸上明显是憋着笑意。

过了一会儿,便听得那声音的主人继续开口,这次则是小心翼翼的问话:“莫先生,是这样说的吗?”

一个侍卫忍不住把目光移过去,一眼便是看见那平日里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莫先生,此时正大大咧咧的坐在回廊的长凳上,面前摆着半盘烧鸡,还放着一些好酒。

而他们的王爷,则是维持着叉腰的姿势在那问话,一旁的追影……也就是他们的头,那脸黑的完全可以用锅底来形容了。

侍卫大致的扫了一眼,忙得把眼睛转过去,一张脸憋的通红。

莫寒月大口的吃着肉,饶有兴致的指点:“不对不对,王爷,你气势不够,你看追影,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啊?”程云施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莫寒月手里的肉,说道:“莫先生,我都练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是不行啊!”

眼看着那肉又是进了莫寒月嘴里,程云施低着头,嘟囔道:“那什么才是合格的纨绔啊?难不成要我学那些平日里无所事事斗鸡走狗的公子哥吗?”

莫寒月拍拍手,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

嗯,现在这种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感觉简直是太好了!只是要是被齐觅琴看到,想必又要哭笑不得了。

单手撑着下巴想了想,仔细打量着程云施,开口道:“王爷这称呼得换一下。”

程云施一脸茫然:“啊?什么称呼?”

莫寒月笑的张扬:“王爷想想宣王爷平日里说话,是如何自称的?”

程云施一拍手:“啊,我知道了,咳……本王知道了!”

小脸上满是认真。

莫寒月心里赞许,还真是聪明,只是……程云施这性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他要是改过来也是很难的。

就比如现在,连着这么多天,连个纨绔的基本模样都学不会,莫寒月实在是头疼。

“嗯……还有什么?”程云施眨巴着眼睛,一副虚心求学的模样。

莫寒月无奈的扶额,起身站定,对着程云施说了一句:“王爷,您看好了,在下可以给你演示一遍!”

话音落,也不管程云施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大步的走到追影面前,一脸轻蔑的模样,抬脚便是往追影身上踹去。

后者反应极快的躲了一下,耳边传来莫寒月不急不缓的声音:“追影,你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强抢民女的富贵公子哥,公子哥的反应可没有你这么快。”

追影立刻是停住,无奈的由着莫寒月往自己膝盖踢去,力度不大,可是正好是踢到点上,追影腿一软,直接的跪了下去。

莫寒月立刻是踏在他身上,笑的张狂:“在本王面前装大,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今日别说是你一个人,就是再来十个一百个,本王半点都不放在眼里!”

伸手攥着追影的衣服,脸上表情愈发的张狂,看的追影心中一凛,耳边,是那更为狂妄的声音。

“尔等鼠辈,也敢学着在这欺凌弱小,本王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纨绔,身上不揣个千八百的银票,还敢出来强抢民女?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废物!垃圾!”

说着,直接的一脚踹到追影身上,把那霸气张扬的本质发挥了个十成十。

追影则是被她的话给镇住,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竟是由着她将自己踹倒。

程云施咽了口唾沫,伸出手鼓掌:“好,好厉害……莫先生你真的是像极了个英雄。”

莫寒月翻白眼:“王爷,在下那不是英雄,只是一个品性还算正常的纨绔。我让王爷学得,也就是这些了。”

说完,直接把手伸到追影面前,笑的甚是友善:“哎呀追影,真是对不住了,快起来,不过你演的真不好,全程居然一句话都没有。”

追影气的一口老血差点是喷出来。

程云施笑眯眯的跑到莫寒月面前:“莫先生,还有其他的吗?我还想看!”

一秒就被打回了原形。

莫寒月坐回去,继续吃着还没有吃完的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没有了,王爷自己练吧,等王爷大概学出个样子来,我们就去街上看看。”

铁定了心的要把程云施的性子掰回来一些,之前只顾教他那些理论,却是忽略了以他这般病娇的性子,到底能不能做到他们期盼的那个位置。

程云施乖巧的点点头,脑子里回忆着刚刚莫寒月的神态语气,把目光转向在一旁站着的追影。

追影瞬间无奈,赶紧找个理由脱身:“王爷,刚才莫先生手上的油都蹭到属下身上了,属下先去换个衣服,让阿四先陪王爷练吧。”

那边,莫寒月一脸的抱歉:“啊,真是不好意思了追影,在下不是故意的。”

一旁候着的阿四身上突然是生出一股凉意,可是抵不过自家头儿的眼神,只得上前:“王爷,属下陪你练吧。”

唉……这莫先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邵府,齐觅琴安静的坐在那儿喝着茶,看也不看被海棠带回来的那人,瞥见邵蓁蓁的眼睛还是在那些糕点上,无奈的放下杯子又是给她捏了一块儿。

邵蓁蓁心满意足,看着自己被白玉涂的满手的药膏,轻声说着:“这个凉凉的。”

“疼吗?”齐觅琴轻声问了一句。

邵蓁蓁摇摇头:“现在不疼了,娘亲的药真有效。”

下面站着的丫环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咬着牙开口行礼:“奴婢参见少夫人,不知道少夫人找奴婢过来有什么事?”

齐觅琴瞥了她一眼,也不开口,那丫环就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白玉海棠两个看模样也是多少明白了几分,站在一旁该做什么做什么,也不开口问。

好一会儿,齐觅琴才是淡淡开口:“是你教蓁儿女红的?”

那丫环定神,低声回道:“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小桃,是夫人派奴婢教小小姐女红的。”

“呵,”齐觅琴冷笑一声:“我有问那么多吗?”

小桃直接是把邵母抬了出来,是什么意思,齐觅琴心知肚明。

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头看着不远处的白玉:“白玉,我记得,你也会这些吧?”

白玉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低声道:“是,奴婢学得是苏绣,只是这么久没有练了,有些生疏。”

“嗯,很好。海棠,你去拿针线过来,让她们各自给我秀一朵牡丹。”齐觅琴拿着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残渣,低声吩咐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