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程璆鸣坐在屋顶上饶有兴致的品着新挖出来的酒,好不容易喝够了,这才是把瓶子一扔,直接的跳了下来。
管家一直在旁边候着,见他下来,忙得迎上前:“王爷,可要用膳?”
程璆鸣扯着被酒水浸湿的衣服,随意的开口:“不用!”
管家犹豫了好一会儿,咬牙说道:“王爷,您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打从外面回来,程璆鸣除了喝点酒,半点膳食都未曾用过,虽说之前经常外出花天酒地,几日不回来的情况都有,可是那个时候他也会在外面吃点东西啊!
程璆鸣斜了他一眼,眼皮微动,片刻冷笑一声:“收起你那副表情,本王还活得好好的。”
管家忙得低头,敛了情绪。好一会儿,听得程璆鸣开口问道:“后厢房那边可有动静?”
知道问的是什么,管家低声回道:“王爷,还没有,那边有人看着,若是邵公子出来的话,会第一时间告知王爷的。”
程璆鸣挥挥手:“你下去吧,别在本王身边晃悠,看着心烦!”
管家无奈,只得应声离去。
程璆鸣缓步往前走着,目的恰好是那处厢房,越靠近,唇角笑意越深,低声自语:“本王可是把密室都送出来给你们用了,琴儿要是不好好报答我……”
除了宣王府的少数人,其他的谁都不知道,在王府后院的某处普通厢房,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程璆鸣闲时派人修的密道,按的是奇门遁甲里面的阵法。
只是在前些日子齐觅琴过来求他办事的时候,他亲自进去把阵法弄乱,再借着里面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的借口,让邵九堰进去帮忙。
他知道,后者一定会帮,一来,邵九堰本就喜欢研究这些,二来,他可是难得的放软话请求啊!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程璆鸣过来,赶紧低头应和:“王爷,您来了。”
程璆鸣站在门口看着,也不吭声,那侍卫行礼之后退到一旁,继续坚守。
天色逐渐黑下来的时候,一黑衣人快速跑到程璆鸣面前,低头回报着一天的情况。
末了,抬眼看着程璆鸣:“王爷,就是这样,现在东门几乎是完全换了个里子一样。”
程璆鸣听着听着,眼睛逐渐亮起来,等到那属下报完,哈哈大笑几声,摇摇头:“啧啧,亏她想的出来,这招还真是狠,不过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继续去看着吧。”
“是,王爷。”黑衣人闪身,几下便是隐藏在黑暗中。
程璆鸣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对着一旁守着的侍卫吩咐:“在这等着,记得随时备好饭菜,九堰一出来先带他去吃饭,吃完再去见本王。”
侍卫应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紧闭的房门。
程璆鸣伸了个懒腰,模样如同猫儿一般,唇角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好了,本王要回去休息了,你们夫妻慢慢折腾吧。”
……
“王爷,再去准备几个箱子吧,可是有大用处。”
彦郡王府,莫寒月看完手上的信,笑的灿烂,伸手扶着额头,继续说道:“先前的那些银子,换个箱子装,然后趁夜把空箱子给送回去。”
程云施眨巴着眼睛:“送回去?要送去东门吗?会不会太招摇了些?那里现在估计还乱着呢。”
莫寒月摇头:“不,是送去赵大人的府上,然后……找地方藏起来,再派人送个信,把埋空箱子的地方告诉某些人……”
这可是个栽赃嫁祸的好计策,她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说起来,这可是让那些贪官污吏窝里斗的一个好方法啊!
程云施呆了一会儿,一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是让名单上的那些人以为银子是被赵公明吞了,为了掩盖事实才是找东门的那些人顶替,是不是这样?”
莫寒月笑的温婉,点点头:“王爷聪明。”
“嗯!我这就让人去办!”程云施兴冲冲的从位置上跳起来,直接往外跑去。
莫寒月看着手上的信件,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论谋略,姐姐可是更胜我一筹,也是时候该去和无心大师谈谈了。”
天边月色正圆,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只是这埋下的东西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她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邵府,齐觅琴坐在那小口喝着海棠给熬的鸡汤,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伤势也算好了个干净。
身边丫环又是些懂事的,开始从饮食方面来做最后的调理,也终于是摆脱了那些苦药。
只是此时,齐觅琴明显有几分心不在焉。
白玉把手里剥好的橘子递过去,见齐觅琴没反应,轻声唤了两句:“小姐?小姐?”
齐觅琴抬眼:“什么事?”
瞥见白玉手上的橘子,把碗放下,接过来却没有往嘴里送的意思,好一会儿,看着白玉问道:“白玉,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白玉还在愣神,可问了这么一句之后,齐觅琴瞬间失笑。
摇摇头,塞了一瓣橘子在嘴里,脸上表情竟有几分无奈,什么时候,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对错了?
兴许是邵九堰这两天一直没有回来的缘故,以至于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心里到底还是有点迷茫,自己出手干涉邵九堰的事情,却从不和他商议,这样做好还是不好?她确实不会伤害邵九堰,而且还是一心为他,不过是有些事情不能说给他听罢了。
突然的就想到了程璆鸣说过的话:“你不觉得,你和他一点也不配吗?那种站在光里的人,没有把你灼伤过吗?”
神色有几分迷茫,海棠进门放下盘子的细微声音将她惊醒,赶紧摇摇头,不!没有!哪里有灼伤?有的只是那舍不得触及的温暖而已。
海棠看见她的动作,疑惑的把目光转向白玉,无声的询问。后者对着她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思量了一下,轻声开口:“小姐,是奴婢今天做的鸡汤味道不好吗?”
齐觅琴抬眼看她,好一会儿,摇摇头,面无表情:“不是,只是我突然没了胃口,这些拿下去你们吃吧,我要去睡了。”
白玉忙得上前伺候她梳洗,海棠直接将东西给撤了下去。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不舒服,倒也不是很在意,兀自收拾好便是坐在那开始用膳。
绿萝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小姐,诱饵已经全部抛出去,只等他们上钩了。”
宫中,程云旗坐在那里,伸手摩擦着面前的一道折子,这是某个大臣早朝时呈上来的,当时也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放到一边,只是这会看的时候……
眼睛眯起,再次看了一遍上面的那些字,忍不住陷入沉思。
谁能够告诉他,这东门怎么会突然这么被上天眷顾?
他是相信神明,可是这件事明显蹊跷,要是真的眷顾东门,去年那里死那么多的时候怎么没反应?前年那场暴乱用军队镇压的时候怎么没反应?偏偏这个时候……
何况还是那么多的银子。
程云旗眉头皱起,看着那官员折子上的描述:“每人至少百两”那几个字,眉头皱的更深,东门那里若真是人手百两,那可是……上万两白银。
沉默许久,看着下面站着的人,眸子眯起,沉声道:“江远,朕再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把折子丢过去,沉声开口:“把这些,给朕查清楚,不管用什么方法,三日后,朕要看到结果。”
江远面上有几分为难,影卫剩下的人寥寥无几,若是只靠他一个人去查……
仅是沉默了一会儿,忙得点头应道:“是,皇上,属下这就去办!”
一个人就一个人吧!这点小事还是可以的,毕竟在那坐着的,也不是他可以讨价还价的人啊!
……
邵九堰从密室出来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手里拿着程璆鸣所谓的“重要的东西”,忍不住摇摇头,面上黑了几分。
打开门,一直在那等着的侍卫赶紧迎上前,开口说道:“邵公子,您出来了,王爷吩咐,要先带邵公子去用膳。”
邵九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伸手按着已经没什么感觉的胃,随口问了一句:“我在里面多久了?”
那侍卫低头回道:“正好三天。”
邵九堰眉头皱起。里面光线昏暗,放置的又是有果腹的糕点,太过用心研究那阵法,他竟是忽略了时间。
突然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脸色突变,抬步便是准备往外走。
程璆鸣恰好是出现,一看他的样子,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直接去了正厅,吩咐下人给准备饭菜。
看着邵九堰依旧焦急的模样,嗤笑一声,给他倒了一杯酒:“急什么?我早就派人通知了你家那只小猫儿,她不会担心的。”
邵九堰心不在焉的点头:“嗯,我知道。”
说完,把手中的东西直接甩过去,脸色黑了几分:“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东西?”
程璆鸣伸手接住,放在眼前来回翻看了几眼,点点头:“不错,你莫不是忘了这是什么了?”
邵九堰喝了一口酒,白了他一眼:“不过是个小泥人而已!”
“啧啧,没眼光!”程璆鸣撇撇嘴,仰头喝下一口小酒,表情极为认真:“这可是本王幼时亲手捏的!也是唯一一个,自然要好好珍藏。”
看见邵九堰越来越黑的脸色,程璆鸣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我承认,主要目的是想你帮我处理一下那个破阵法,真是可恶,本王居然会栽在那里!”
伸手拍着桌子,一副懊恼的模样。
邵九堰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了几分:“不用太介意,你又不是专门研究那个的,被困住也是合情合理。”
程璆鸣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似是不经意的提起:“对了,这两天京中倒是发生了件好玩的事情,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邵九堰往嘴里送着饭菜,他还真是有些饿了。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瞥了程璆鸣一眼:“你说吧!”
程璆鸣笑的如同狐狸一般,不急不缓的开始叙述某件神奇的事情……
经过一整天的寻找,今日的东门多少算是安定下来,家家户户都是支起了锅,开始煮饭,这可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景象。
月湘楼的人受命一直在这看着,只是在瞥见暗中某个熟悉的身影之后,愣了一下,悄无声息的转道回了王府。
估摸着邵九堰今日可能会回来,齐觅琴也没有出门,一直坐在那里等着。
不多时,绿萝从外面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今天月湘楼的人在东门碰到了一个熟人。”
齐觅琴目光从纸上移开,看着绿萝:“什么熟人?”
后者笑的有几分阴寒:“小姐也认识,就是先前那影卫的头目,也是害小姐几次受伤的那个。”
“是他?”齐觅琴重复了一声,片刻笑的灿烂:“看来程云旗也是知道了这件事,开始着手查了。”
缓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一共有多少影卫?”
绿萝眼皮微动,回道:“据月湘楼的人回报,只有他一个。”
齐觅琴眨眨眼:“只有他一个?”片刻了然,摇着头:“这也不奇怪,想来已经是没有什么影卫了,不过既然他想查……我们可得想办法帮帮他。”
听到齐觅琴的话,绿萝低声回道:“小姐,莫先生已经是吩咐人给他透漏些线索,把他的目标转到了国舅府和赵公明的府邸,托人来问问小姐,这么做可妥当?”
齐觅琴眉眼弯弯:“妥!怎么不妥,这潭水,当然是越浑越好。”
“需要出手对付他吗?现在把他拿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绿萝问了这么一句,心里存着给齐觅琴报仇的念头。
齐觅琴拒绝:“不急,现在可是要靠他给程云旗传递消息,要是把他弄死了,事情就难办了。”
绿萝冷哼一声:“真是便宜他了!”
齐觅琴沉默不语,便宜?放心,从来没有她吃了亏不讨回来的事情,只是给那人留着,日后好好的报复!
想起还有人在外面等着,绿萝对齐觅琴说了一声,出去回了来人继续在这守着。
不多时,便是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身影,声音不高不低的打了个招呼:“姑爷,您回来了。”
屋内,齐觅琴手指微动,片刻眉眼弯弯,总算是,回来了。
邵九堰掀开帘子走近,看着上前迎接的齐觅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琴儿,不好意思回来的这么晩,璆鸣那里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齐觅琴挣脱了一下,避开他作乱的手,笑道:“还不错,只是……想你了。”
声音很低,似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邵九堰笑着将她揽进怀里,轻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嗯,我也想你了。”
拉着齐觅琴坐下,仔细的打量着她,好像是要检查一下她是不是瘦了,看的齐觅琴有些红脸,笑着转移了话题:“你可知道这几日京中发生的事情?”
与其听别人说起,倒不如她亲自告诉邵九堰,左右这件事明面上也算是圆满解决。
出乎齐觅琴的意料,邵九堰居然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听了一些,你是指神仙送财的事情吗?璆鸣给我讲了。”
齐觅琴了然,点点头,感慨的语气:“嗯,说起来也算是稀奇了,不过这也是那些人的福气。”
邵九堰一副思考的模样,点了点头:“确实是……”
他心里还是记挂着那些内部的银子,若是猜的不错的话,应该不是什么神迹,而是人为的。
只是这些倒是和自己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还是想找机会查一下究竟是谁做的,目的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