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除了每日的朝会外还有大议事。

大议事是每隔十日,六部的堂官外加三公凑在一起,碰头商议悬而未决,或是各部门交叉的事宜。

无论是内政还是军务都在其中,但大多都是些棘手复杂,需要皇帝亲自过问的事。

慕容怡立刻就明白,二哥这是要当众给户部侍郎白默涵和工部尚书沈溪藤当众下不来台。

他心里一喜,这下别说葛一森了,就是那几位不死也要扒层皮。“那就听二哥的!”

葛一森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大议事的分量。

不过他的惊惧还要再多一层,因为这里面不只是有六部的官员,更可怕的是有一份送到东宫的礼单。

若是翻出来,朝野震动,自己别说想苟活了,那时候痛快一刀的死都是奢望了。要知道,大楚的律法里是有凌迟这一条的。

他只觉得全身麻木,他们再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殿下饶命,不为别的,就看在罪臣一片忠心的份上。虽然臣下治理不力,但这颗心还是忠的呀。”

慕容怡简直都要气笑了。还没让他出言讥讽,就听着自己哥哥发话了。

“就你这样,不思报效朝廷,行为卑污,辜恩奉迎。溺职于前,欺君于后,施祸于百姓,坑陷于直臣。

事发至今,且无引罪认咎之意,甚至想着如何推卸职责。就你这样的还妄图活命?

今日我就告诉你,人可欺,天不可欺。能痛快了结,就是你天大的福气。别的我劝你不要去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不要告诉我,你做下这样的事还想着有善终的那一天。”

慕容珍面色平静,但言语句句带着杀气。即使是在外带兵的将军,如徐玉菁,和刀头舔血的江瑾。都不自觉身上一颤。

这样的压迫感,即使是慕容怡也做不到。

想不到这个笑语晏晏,随性不羁的皇子居然有这样一面。虽然慕容怡曾在漠北历练带兵,但慕容真待着的宫廷朝堂,里面的哪个不是人精,哪个是省油的灯。波谲云诡不比漠北轻松。

只是他雍容华贵,再加上天生的清俊模样让人忘了他的深不可测心思。

在场不相干的人都觉得寒气森森,葛一森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梁玉娘,”慕容怡开口,“这里面都是葛一森这个混账的东西。的确和你父亲无关。之前的事我们也会上报朝廷,还你父亲一个清白。”

玉娘重重地磕头下去,我那时候“我只恨我一个弱女子不能手刃仇人,后来被他所骗,再不敢有这样的妄想。今日得见殿下,得以诉说冤屈,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明目了。”

“葛一森一人死不足惜。”慕容真道,“他的罪祸及三族。”

葛一森早已经昏死过去,但小莲却清醒着。她听到慕容真的话,只觉得心里一惊。

她巴掌大的小脸顿时变得惨白无比。

“把葛一森和他女儿都押送下去吧。事情都清楚了,看着也是碍眼。”慕容真淡淡道。

江瑾和几位军校就要过来拉人,小莲挣扎道:“殿下!婢子有话要说!”

江瑾皱着眉,刚刚听了玉娘的话,对葛一森满是厌恶,对他的女儿也是讨厌无比。

本不想理她,但听得慕容真得声音传来,“你有什么话?”

那声音轻柔,带有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婢子不是葛一森的女儿,我是他买来的。”

“哦?”慕容真微微挑眉,其实对于这个说法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两人的外形相差太多,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啊。再说谁会让自己的女儿用那样的东西?

小莲极力挑动着自己的情绪,塌着肩膀,泪水从两颊留下来,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可怜。

“刚才听这位姐姐说,葛一森的确禽兽不如,其实婢子是他在均州买回来的。”

“他买你回来做什么?做他的女儿吗?我倒是瞧着葛大人待你不薄。不是还让我教习你书法的吗?”

这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摆明了是勾引了。这种事怎么能瞒得过慕容真?

但这种事情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慕容真现在当众说出来,绕是小莲也讪讪的。

但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莲无法,只好继续装可怜,“殿下明鉴,婢子哪里有这样的好命。不是婢子矫情,婢子也是可怜人。自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被妈妈**长大。在那种地方长大,从小见到的不都是见不得人的事。被人买走,伺候人就是婢子的命。”

她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这样的命是婢子可以挑的吗?葛一森买我回来,当然不是让我来做什么小姐的。我是礼物,是名刺,是被他拿来送礼的。”

慕容真一笑,“那就是用在我身上了?”

小莲脸一红,“殿下赎罪,小莲也是被逼的,实在是没法。”

“刚刚你不还帮着他说话?我倒是没瞧出来你不愿意。”慕容真摇头一笑,似是不信他的话。

慕容怡也道:“你现在出来说这个,不就是听到葛一森罪太大,担心被他牵连才跳出来撇清关系的。像你这样的,为虎作伥,妄想勾引天潢贵胄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几句话说的小莲脸上无光,多说也是自讨无趣,但生命攸关,容不得她就此罢手。

“婢子不曾做过什么啊?都是葛一森的安排,我也是身不由己。”她还想再辩解几句,就听得周景明的说,“所以你身上才用了眠月香,为了就是勾引我师父。”

这个人疯疯癫癫,说出的话却是句句都要了她的命。

她脸一垮,他怎么知道的?刚刚就觉得奇怪,后来被玉娘的事打断。

慕容怡奇怪道:“昨天我和玉菁一到,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原来就是这个?”

“是,”她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这都是葛一森的安排,婢子去哪里弄这样的东西。”

小莲现在就把所以的事都推在葛一森的身上,反正他现在也昏迷不醒,自己说什么他也不能跳起来反驳。

“前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道眠月香吗?“

“那…那都是葛一森的安排,婢子怎么敢说。“

“可葛一森刚刚也说自己不知情,“慕容怡道,“你以为自己就是什么好人了?就凭你企图勾引二皇子,害得青雀昏睡,你的罪名就够了。”

小莲瑟瑟发抖,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