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瑞东结束了在香港一年多的治疗,大病初愈,又成功在南洋办厂,精神上宛如脱胎换骨,神清气爽。心想回国后一定要再大干一场轰轰烈烈的事业,报效国家。没料想,从香港回到雪窝的第二年,日本人就来了。

这天李瑞东还没进海关大楼,就看到端着枪的日本兵把守在海关街路口,秘书看他过来了,通知他立刻到会务室开会。

已经是日军中佐的小林请王翻译告诉海关官员,雪窝海关已经被大日本皇军接管了,日后一些事由和关税收入都要经过皇军过目。随后,海关腾出一间房子给监管海关的日本特务特高科机关长专用。

日本人来了之后,原来的商会会长因为积极配合和引导日军进入雪窝立了大功,被提升为维持会会长兼任副市长,雪窝商会一时空缺。小林多二喜早就闻知李瑞东的大名,对当年品尝到李家的桃子和午餐肉罐头还念念不忘,亟须拉拢瑞东扩大生产,为部队提供给养,李瑞东又是留洋的,有丰富的商业和通关贸易管理经验,优势自不必说,叫他出山担任会长,帮助日本人征税、管理工商业户、募集军需足可服众。

这天,瑞东刚到海关,日本女机关长春树芳子就过来通知他,小林中佐要面见。瑞东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他早预感到日本人要耍什么阴谋了。果然,小林来了,先把李瑞东在雪窝海关的业绩表扬了一番,又说为了更好地促进大东亚共荣,要把阁下安排到更好的职位,发挥更大的作用,已经北京政府批准同意,阁下可调离海关职位,先聘你为雪窝商会会长。

瑞东听了,并不惊讶,连忙说自己身体不好,难以胜任进行推脱,自己心里想:坚决不做汉奸和卖国奴。小林并不勉强,只是说:阁下还是要考虑再三的。

小林又说,现在我宣布,大日本皇军,高价采购李家优良罐头一万箱,水果的和海鲜的各五千箱,怎么样!

瑞东回答道:我家的罐头生产线因为年久失修,早已停产了,也无产品库存,因此你这大单子接不了。

小林说:没关系的,大日本皇军可以给你投巨资,成立大东亚速食食品株式会社,恢复罐头的生产的。还有一件事,皇军很感兴趣,阁下的罐头产品防腐期长达几个月,口味一直很好,你是怎么做到的?黄军的食品专家很感兴趣,连天皇陛下都过问了,必有秘方,请阁下交出秘方!

李瑞东说:有什么秘方啊!没有秘方的,就是多放点盐不就行了嘛。

小林说,一派胡言!甜食里面也放盐吗!不要太顽固了,皇军的忍耐是有限的!阁下必须和大日本皇军合作!

李瑞东见状知道这次很难逃过一劫,只好推脱说回去考虑考虑。

回到家里,瑞东和张莲花等人一商量,就预感到此事颇为不妙,日本人咄咄逼人,不达到吞并李家罐头产业的目的是不会甘心的,再说海关总署连工作调动都批了,说明日本人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一旦自己不就任商会会长,海关副税务司的位置也是留不住的,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想到这里,一家人不禁为李瑞东的生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二天,瑞东被通知先不必到海关上班,需要等日本机关长的通知。

这天深夜来了不速之客。家人开门一看,原来是多年不见的李仁堂。这李仁堂早年追随吴大帅,无奈大帅兵败,虽多次期望东山再起,曾经和多路军阀合作,但均以失败告终,要雄起的愿望一直未能如愿;日本人来了,大帅被日本人所器重,要他出任北京政府主席,被大帅断然拒绝,现被扣在北京,失去了自由。李仁堂和一班部下,决心救出大帅,可苦于人单势孤,没有物资和资金供给,这天才乔装打扮混入雪窝城,谋求军需和补给。

看着正在愁眉苦脸的瑞东,一问事情的原委,对瑞东立即表示支持,并把吴大帅拒绝日本人的事儿说了,连说“你和吴大帅在民族大义面前都是英雄之举啊!”

瑞东因为南洋办厂,已经没有多少闲钱,加上日本人来了,海鲜罐头的生产干干停停,没有多少订单,已经是捉襟见肘,只能拿出三百块大洋交给仁堂;李仁堂见状,只好另想办法,命人带上瑞东送的五十箱罐头走了,但把钱留下了。

过了一天,瑞东家里又来了游击队的人。

游击队来的不是别人,竟是张铁骨。同是雪窝人,李家的后生对张铁骨可不陌生,忙请进屋,原来这张铁骨和李福禄等人进大南山后,不断地骚扰敌伪军,前几天还刚刚袭扰了北皂的日伪据点,叫敌人头痛不已,可是苦于粮食给养不足,游击队的战斗力一直不强,今夜是冒着风险下山筹办粮食和物资的。

瑞东看着已经骨瘦如柴、化妆进城的张铁骨,连连夸奖游击队都是大英雄啊!赶紧把送李仁堂的没带走的三百块大洋递给铁骨,还要送游击队五十箱罐头,可是路卡太多,难以运进去,铁骨没要罐头、带上钱走了。

铁骨刚拿着三百块大洋离开李家,突然,孙狗子领着保安队就来了,把李宅围了个风雨不透。原来,大街小巷张贴的抓捕张铁骨等人的海捕公文早就被刘二贵记在心里了,对李瑞东一直怀恨在心的刘二贵几个月来暗中盯梢李宅,突然发现这张铁骨和缉捕文告上的图有些相像,迅速告知了孙狗子,因为来晚了一步,才扑了个空;但是这件事被孙狗子报告给了日本机关长春树芳子,芳子不敢怠慢,赶忙请示了小林,小林指示芳子去和瑞东谈谈。

春树芳子穿着军服领着侍从来到了李宅,落座之后,芳子就说:小林中佐已经给了阁下四天的时间,不知道阁下是否想好了?

瑞东说:想好了,我干不了商会会长。

芳子威胁说:你不干,就等着进大牢吧!

瑞东问:我犯了什么法了?

芳子说:有人举报你私通游击队!

瑞东明白,保安队已经给日本人通风报信了。

芳子又说:大日本皇军是仁慈的,只要你肯和皇军合作,所有的一切可以一笔勾销!眼下皇军给养不足,大量需要你家的优质罐头,皇军还可以投入资金参股,帮你恢复并扩大生产,你看如何?

瑞东并不回话,抬头看了看芳子,猛然间发现这漂亮的日本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莫非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