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谓我：道大[1]，似不肖[2]。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3]也夫！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4]；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5]。今[6]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注释】
[1]大：恢宏、庞大。
[2]肖：像，相似。
[3]细：渺小。
[4]广：广积财富，指富裕。
[5]器：万物。器长：万物的首长。
[6]今：如果。
【译文】
天下人都说我的“道”是个很大的东西，好像它不像任何具体的事物。因为“道”无限大，所以好像不与任何事物相似。如果相似了，时间一长，不也就渺小了吗？我有三件法宝，一直在握紧、保有着它们。一个是仁慈，一个是节俭，一个是不敢领先天下人。仁慈使人英勇；节俭使人广积财富；不领先天下人，所以能成为天下人的首领。如果没有仁慈之心还表现出英勇，不节俭还广积财富，不甘人后只顾领先，离死也就不远了。用仁慈之心出战，就能胜利，用仁慈之心守城，就能固守。上天如果要救一个人，就会用仁慈之心来保护他。
【阐释】
这一章是“道”的自述，包括两层内容：一是“道”的伟大；二是三宝的妙用。
老子认为，柔和可以战胜刚强，安静可以战胜躁动。他说倡导的“道”的原则有三：“慈”就是有爱心，有同情心；“俭”就是含藏内敛，不奢侈，不肆为；“不敢为天下先”是“谦让”“不争”的意思。“慈”“俭”“不敢为天下先”是老子对于“道”和“德”的社会实践意义上的总结。
“俭”即是“啬”。老子在第五十九章中说“治人事天，莫若啬”。他要求人们不仅要节约人力物力，还要聚敛精神，积蓄能量，伺天时而动。因为自然和生命原本就是宽广的，而生命通过俭啬就能察明自然的宽广，生命再行以俭啬，也能映射出自己的宽广。
“不敢为天下先”也有两层涵义，一是谦让不争，一是退守处下。谦让不争是内在德行，退守处下是外在表现，皆符合“道”的原则。不敢为天下先，便能为万物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