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天晚上十二点多钟,庞龙都要睡了,棉球发来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棉球要庞龙找这个人,还特意加了一句:见她如见我!

庞龙万万没想到,棉球让他找的人竟是冷滟秋。

庞龙拨通电话,听出对方是个女人时,心里扑腾了几下,心想棉球啥时也学会了这套,开始对女人动心思了。

以前的棉球不这样,庞龙的记忆里,棉球是个正经得有点过分的男人,那么年轻,那么帅,却独独对女人没有幻想。庞龙曾经还开过棉球的玩笑,说你不会是身体有问题吧,再不就是他们说的同志?

棉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很深刻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就把话题扯到了别处。后来庞龙才知道,棉球受过伤,他曾经喜欢上一个女孩,那女孩是艺术学院舞蹈系的学生,高高挑挑的身材,一双黑又亮的眼睛,更重要的,那女孩有显赫的家世,父亲是艺术学院院长,母亲是省广播电台着名播音员。

两人的关系一开始遭到女孩家的强烈反对,一度时期,女孩的父亲都找到了棉球单位,警告他少打她女儿的主意,后来见他们还来往,而且女孩扬言非棉球不嫁,她母亲急了,直接打电话给棉球当时的上司哈得定,说棉球作风不正,一个小小的警察竟敢打院长千金的主意。

哈得定委婉地劝过棉球,做个安分守己的人吧,甭整天爱啊情的,那东西不能当饭吃,还是老老实实找个小老百姓的女儿结婚算了。

哈得定还真就给棉球介绍了一位,姑娘是东州第二纺织厂的普通女工,长得有模有样,可惜就是家境差了点,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家里还有一位八十多岁的奶奶。棉球并不是嫌姑娘的家境,实在是放不下那位舞蹈系女孩。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棉球听说,那女孩被张朋几个手下强暴了,这几个小流氓盯了女孩已是很久,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终于有一天,女孩跟她的几个好友去蹦迪,小阎王得知后心花怒放,火速赶到迪厅,他们先在女孩的饮料中下了药,而后将女孩拖进包厢,六个男人轮番对女孩施暴……女孩醒来后,觉得无颜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抓起衣服就走,刚出迪厅,就一头钻进一辆车下。

一个鲜活生命的猝然逝去,让棉球从此再也看不到太阳,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这也是后来他为什么能痛快答应当卧底的缘由。

庞龙怀着对棉球的惊讶,耐心等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到来。

这之前,他脑子里反复想过她的样子,是什么样一个女人,能让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棉球重新燃起爱欲之火呢?是的,庞龙认定那是爱欲之火,就像他对吴江华一样。一个男人,心里装了某个女人跟单纯同哪个女人上床不一样,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庞龙对太多的女人说过爱这个字,说得还很甜,听上去自然肉麻,他不知道那些女人们相不相信,但他自己不信。爱哪有那么简单那么容易,逢场作戏罢了。

真正让他动了心的,怕只有吴江华一人。

他相信棉球对这个女人也是动了心的,棉球电话里那句话说得很清楚,见她如见我,听听,这话多感人。

但不管怎么想,庞龙都没把电话里那个女人跟冷滟秋联系起来。当滟秋真真实实站他面前时,庞龙差点惊叫出声,原来是她啊——庞龙破天荒地站起,忙不迭迭地请滟秋坐,还接了滟秋外罩,殷勤地挂在衣架上。

“原来是冷老板啊,失敬失敬。”庞龙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滟秋,他忽然想起,这女人曾让徐秘想入非非,若不是徐秘的宝贝女儿被毒饺子害死,怕是……

“庞局长客气了。”滟秋嫣然一笑,她的笑有层玫瑰的味道。

“哪里哪里,真没想到是你。”庞龙一边说,一边请滟秋坐。

他的态度有点过分和蔼了,脸上的笑也极其暧昧。

滟秋一定是感觉到了,脸禁不住一红。

滟秋以前是厌恶男人这种目光的,现在却不一样,尽管心里装着棉球,但只要男人冲她献殷勤,她还是乐于接受,而且,她也要还以暧昧的笑。这是逼出来的,自从接管了三和,滟秋跟男人特别是手中握有重权的男人打的交道多了起来,她发现一个真理,不管这些男人对她有没有想法,她必须表现得先有想法,只要有了这个想法,办事立刻就轻松起来。滟秋不知道是她贱还是男人贱,或许是这个世界贱。用一张贱贱的笑脸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滟秋并不觉得吃亏。只是偶尔想起棉球,她会有那么一种不安,感觉挺对不起他的。转念一想,自己并没跟他有什么约定啊,就算成了他的妻子,也不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抛媚眼。

滟秋发现,男人有时喜欢的并不是女人这个具体,而只是女人对他们的态度,态度僵硬,你在男人眼里也就僵硬,态度一暧昧,男人立刻就把你当回事了。

庞龙看着滟秋,感觉无比舒服。

他并不是对滟秋产生了什么想法,没那么快,从陌生到有感觉,这需要时间,庞龙不是一个赶急图快的人,更不是不挑食的男人,对女人,他要求高呢。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冷滟秋看上去舒服,这女人,是个尤物呢,怪不得姓徐的要逼顺三。庞龙还记得徐学逼顺三的事,这事尽管已经很早,但一想起来,他还是忍不住要发笑。

可怜的徐学,他是彻底打趴下了,再也没了以前那猖狂,更没了以前那份贪。庞龙替滟秋欣慰,如果不出那档子事,眼前这女人,早就成了徐学的一道菜。

“冷老板最近生意还好吧?”庞龙乱想一阵,忽然意识到今天找冷滟秋是有正事要谈,于是正襟危坐,跟滟秋说起话来。

“庞大局千万别叫我老板,这么叫让我不自在。”

滟秋尽量坐得跟庞龙近点,生意场上打拼这么长时间,滟秋发现坐座位也是一门学问。以前在夜总会,小姐们一进去就往客人怀里钻,恨不得黏客人身上,那是急着掏客人兜里的钱。现在不能,现在她是三和总经理,有身份的女人,要保持一种矜持。

可矜持这东西如果保持得太过,是很容易让男人反感的。

有些女人条件非常不错,却总也得不到男人的好。为什么?

就是她们太矜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正确的做法是,既让男人感觉到某种意思,又让他们什么意思也感觉不到。

比如这座位,你如果坐得太远,那就人为地拉开了距离,男人很可能因这点点距离,而跟你有真正的距离。

要是坐得太近,又容易让男人误会你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所以这坐座位,一定坐得恰到好处。

庞龙会心地笑了笑,作为一个风月场上的老手,他感觉到了滟秋的细腻,还有聪明。同时也断定,这女人一定老辣,绝不是一张口就能吃到的。

“冷老板喜欢哪种叫法,说出来听听?”庞龙收回脸上的暧昧,装出一副正统来。男人有时候是要正统一些,千万别让女人以为你是一个经不住**的人。

“庞大局如果不嫌弃,就叫我秋妹吧,也让我有一点安全感。”

滟秋边说边垂下头,做出一副害羞状。

“好,我这人别的能耐没有,秋妹子给点安全感,还是没问题。

说吧,棉球都告诉了你什么?”

“棉球?”滟秋故作惊讶地抬起头,好像显得很茫然,但那张红润的脸却越发红了。软绵绵瞅了庞龙一会儿,红唇一启,软软地道:“这个棉球,怎么啥都跟您说呢。”

这次她用了您,而不是你。

庞龙明显听出了滟秋口气的变化,只是装糊涂,这点小把戏,他见得多了。呵呵一笑道:“怎么,秋妹子不想让我知道?”

“哪里,我是怕局长您见笑,我跟他也就是……”

滟秋抿住嘴不往下说了。

庞龙忽然伸出手,摸了一把滟秋的头发,滟秋刚要挣脱,他又旋即把手拿开,道:“我对你们的关系不感兴趣,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弄清楚,棉球有什么秘密在你这儿?”

“秘密,没有啊?”

“没有?”

“您让我想想,对了,庞局问的不会是张朋借地方的事吧,前两天张朋带棉球到我这边来过一趟,说是要借我一个库房用用,我想大家都是熟人,况且他又是大老板,就借了。”

“库房在哪?!”庞龙猛地一振,瞬间就有了精神。

“开源县城,那儿有我一个屠宰场。”

“你怎么不早说!”庞龙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就往外走。滟秋惊愕地望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酒店,庞龙急忙将电话打给李宏勇:“马上带人过来,跟我去开源。”几分钟后,李宏勇的车子到了,车上还有几名干警。庞龙说:“黄蒲公有消息了,做好战斗准备。”车子里的干警立刻摩拳擦掌,就跟大战来临一样。

路上,庞龙又电话命令开源县公安局,立刻派人包围屠宰场,同时封锁各交通要道,绝不能让张朋溜掉。可等他们到了开源,才发现是白忙活一场。看库房的老方讲,库房的确是借给张朋用了,张朋两天前深夜来过,跟他要了钥匙,然后就走了。至于库房里放了什么,他也不大清楚。庞龙命令手下将库房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但从现场看,这里的确是关过人的,地上有一滩血迹,还有空饮料瓶和方便面盒。

“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庞龙怒问老方。

老方一头虚汗:“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们要了钥匙,扔给我一沓钱,说不能让别人靠近。老板答应了人家的事,我一个老头哪敢多嘴。”

紧接着调查,有名门卫提供了一条线索,说昨夜有辆东风车来过,从那幢库房里拉走一个大木箱。

当时他也疑惑,想上去盘问,对方眼神很恶,说是张朋那边的,他就吓得没敢多问。

“车牌号?!”一旁的李宏勇恨恨挖了门卫一眼,厉声问。

“后面是26,前面的数字没记清。”门卫是个老实人,一看这么多警察,吓得只管抹汗。

屠宰场忙活半天,什么结果也没查到,但可以肯定,一天前黄蒲公就关这里。妈的,又让他抢了先。

庞龙边恨边命令全体收队。李宏勇不太甘心,想留下来找证据,被庞龙狠狠教训了几句。

“证据证据,我要的是活人,不是死证据。再找不到黄蒲公,都给我睡墙壁去!”

睡墙壁是庞龙发明的一个折磨人的办法,谁要是办事不力,他也不做别的惩罚,让对方睡墙壁。就是紧贴着墙壁反思,全身笔直,纹丝不能动,直到你想出好的办法为止。

有人实在站久了,居然就能贴着墙壁睡着。

这办法庞龙也常常用在自己身上,当遇到解不开的疙瘩或者破不了的案时,就用此法折磨自己。

你还甭说,这办法效果挺灵,好几起大案,庞龙都是靠睡墙壁破了的。要不他怎么老说,没点邪招怪招还想破案,门都没有!

李宏勇不敢吭声了,庞龙让他睡的墙壁最多,他现在一听墙壁两个字,腿就发软。

往回走的路上,庞龙接到交警部门的电话,说尾号为26的那辆东风车找到了,弃在荒郊,车主一年前就死了,这辆车是报废了的,至于怎么又开了出来,交警部门也没个说法。

“一群饭桶!”庞龙能有今天,与他对下属还有部门的严格要求是分不开的,他从不容许下属做事上拖拖拉拉,婆婆妈妈讲不出个所以然。

他要求分工精细,案无大小,事无巨细,总之要让他满意。

可惜现在这样的下属太少。

就在庞龙为此事恼怒不安的时候,黑妹突然打来电话,说有急事求见庞局长。庞龙不想见这个女人,再说现在哪有心情。可黑妹很快说了一句:“龙哥,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黄蒲公并没转移,仍然在三和公司里。”

“什么?!”

黄蒲公的确没让张朋转移,黑妹报信时,他仍然在三和公司。

不过不是那幢黑暗潮湿的库房,而是三和公司在开源新开的一家食品加工厂。

这家厂子原来是开源县上的企业,两年前倒闭,滟秋看中了这块地方,通过关系将原来的厂长拉到了旗下,以联营方式拿到了厂子的经营权,然后又投入设备,目前厂子运转得很不错,主要加工红薯粉条和水产品。

年前滟秋跟海东农业大学达成一项协议,引进对方新技术,对红薯产品进行深度加工。这家厂子的厂长叫王洪起,四十多岁,胖子,跟平胸女人孙二娘沾点亲。跟这家厂子合作,就是孙二娘的主意。

张朋将黄蒲公转移到这家厂子,出于两个目的。

一是想惩罚滟秋跟棉球。张朋早就怀疑棉球了,能在他眼皮下浑水摸鱼的人,没几个。棉球那点小把戏,他闭上眼也能识穿。之所以迟迟不揭穿,是觉得揭穿没有意思。张朋不像别人,别人对手下起疑心,那是立刻就要发狠的,要么按道上的规矩,轻则暴打一顿,重则断其十指或砍掉一条胳膊,然后赶出去,让他永远不能回东州。要么就直接拔出刀子,一刀下去,啥仇啥恨就都痛快地了结了。张朋不,张朋喜欢玩游戏,慢慢地玩,玩得你叫苦不迭,玩得你痛不欲生。另一个目的,张朋是想试探一下庞龙,看庞龙这次是真的要对付他还是虚晃一枪。说实话,到现在张朋也不相信庞龙会来真的,不敢!

他张朋是谁啊,东州地盘上敢动他的,还没生下!

庞龙偏偏不信这个邪,如果不在肖长天家里看到姓唐的,庞龙或许还会动摇,现在他是逼上梁山,只有豁出去一拼了。

当天上午,庞龙主持召开一次会议,与会者除他的六大金钢外,又加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副局长高安河的心腹季平。

对这个人,庞龙一度是想拉过来的,但凡有点才能有点干劲的,庞龙都想拉到自己旗下,这样他就不只拥有六大金钢,而是八大、十大甚至十二大了。可惜季平不识眼色,给了几次机会,他都不把握。不把握也好,不把握者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让你很惨!

庞龙郑重其事,先是讲了一通当前治安形势的严峻,接着话题一转,讲到了黑恶势力上,他说:“东州黑恶势力已不是一天两天,最近尤为猖狂,严格说起来,这是我们失职,我们对不起公安两个字,对不起头上顶着的金盾。在这里,我要向大家做深刻检讨。”

说到这,庞龙冲在座各位鞠了一个躬。而后猛地抬头,挺起腰板道:“黄蒲公失踪一案,是黑恶势力公开向我们挑战。

我们是人民公安,是老百姓的钢铁卫士,更是东州经济的保护神,有人利用苦心经营起来的黑恶组织,肆无忌惮地践踏经济秩序,破坏东州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我们绝不答应。大家对这场战役,有没有信心?!”

“有!”李宏勇第一个响应。其他人也跟着亮起了嗓子。

庞龙发现,季平头勾着,似乎对他的动员讲话无动于衷。

“季平,你怎么不说话?”庞龙走过去,站季平后面。

季平嗖地起身,冲庞龙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该怎么行动,我听会议安排。”

“好!”庞龙重重拍了拍季平肩膀,冲会场扫了一眼:“下面我宣布,这次行动,由我直接负责,会议之后,我会专程向上级领导汇报。现在我宣布下一步的分工。”

“季平!”庞龙猛地转身,冲季平叫了一声。

刚刚坐下的季平再次起身,异常干练地说了声:“到!”

“你负责营救人质,据可靠消息,目前人质扣留在开源县益民食品厂,负责看守人质的是张朋手下的小米汤,这家伙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你们一要保证人质的安全,另外也要保证食品厂职工的安全,因此一定要智取,不能蛮干,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明白不?”

“明白!”季平双脚并拢,声音格外洪亮。

季平说话的时候,李宏勇的表情非常难看。

庞龙将如此大好的立功机会给了季平,他心中颇不服气,但嘴上又不便说什么,怪只怪自己没及时把黄蒲公抓到。不过,李宏勇还是恨恨瞅了季平几眼,心中道:“别得意,有你苦吃。”

跟季平交代完,庞龙转向胡卫东:“你负责监控张朋公司,凡是他公司骨干成员,这次一个也不放过,我们要打一场歼灭战,明白吗?”

胡卫东起身,学季平的样子,给庞龙敬了礼,声音洪亮地道:“明白!”

“其他人原地待命,手机全部关闭,交小郑手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跟外界联系!”

众人愕然,当场没收手机,这还是头一次啊。再说,没了手机,中间怎么联系?

他们哪里知道庞龙的苦楚,庞龙怀疑,张朋所以每次都能抢先,将人质转移走,就是因公安内部有眼线。

张朋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甭说是东州公安局,就连省厅内部,他的眼线也不少。甚至有些高层领导,关键时刻也会给他通风报信。

以前这样的事情庞龙也做过,他太了解自己这些战友了。

东州为什么有这么多黑恶势力,还不都是公安培养的?当然,这话庞龙现在不能讲,现在他要光明正大打一场黑!

庞龙冲小郑瞪了一眼,年轻的小郑是庞龙年前从基层抽上来的,小伙子精干懂事,功夫也不错,只是抽上来这段时间,什么工作也没让他干,这次,庞龙要考验考验他。

布置完任务,庞龙看也没看吴江华,转身离开会议室。

他要去华喜功那里,这次行动,务必要争取到华喜功的支持。

“都安排妥了?”华喜功问。

“安排妥了。”庞龙回答。

“你估计找到黄蒲公的希望有多大?”

“应该是百分之百吧。”庞龙说的很有信心。

“要是继续扑空呢?”华喜功忽然收掉脸上的笑,郑重其事问。

“这个……”庞龙警惕地瞅着华喜功,华喜功这样说到底什么意思?

“我说老庞,凡事都不要夸海口,东州这地方,邪门着呢。

刚才我还接到一个电话,有人跟张朋在一起吃饭,问我去不去,我说算了吧,最近胃口不好。”

“能透露一下是谁吗?”庞龙心怀侥幸地问。

按说这种话他是不该问的,官场规则,该遵守的必须遵守,华喜功能给他透露这消息,已经在违犯原则了。

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再者,行动之前,他必须搞清有多少人在替张朋捏把汗,又有多少人在为张朋赌输赢。

“省厅的老田,他是钱副市长的同学,我揣摩着,钱副市长也应该在那里。”

“他?”庞龙真的结舌了,单是省厅的田副厅长,这事倒也能讲得通,毕竟这次行动没向省厅汇报,再者田副厅长一向跟张朋走得近,庞龙跟田副厅长认识,还是人家张朋牵的线。但钱副市长也在那,就有点说不过去。

他是市里主要领导,这次行动虽说有争议,但市委主要会议上还是通过了的啊,怎么……

“怕了是不?”华喜功看着庞龙的样子,故意激道。

“怕个鸟!如果有人敢干扰,我连他一同打!”说这话时,庞龙猛地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也就一个多月前吧,他弟媳郑建英给他领来一个人,此人也是搞房地产的,不过起步晚,在东州还没什么名气。不过此人出手很大方,刚见面就送他五十万。依庞龙的估计,此人花在他弟媳身上的钱,远不止这个数,要不然,郑建英短短时间开几家赌场,就算有他这个哥帮忙,也难。

那人看中开发区西区一块地,二百多亩,想一次吃进。

这事是有点难,可不难人家找他做什么?

庞龙耐不住弟媳郑建英的软缠硬磨,郑建英缠起他来,可有一套,什么手段都敢用,庞龙怕她。

庞龙答应跟钱副市长说说,这事归钱副市长管,那人立马将一张卡交他手上,又从包里掏出一件古玩,说到时候这个也带上。庞龙笑笑,现在这帮地产商,功夫真是到家了。谁料他带着卡和那件古玩去找钱谦,钱谦竟一点面子也不给,还说以后这种事不要来找他,谁找他都不会办!

过了一周,庞龙就从别的渠道听说,那块地钱谦答应给了一位来自温州的地产商,那地产商庞龙也熟悉,最早是做皮鞋生意的,后来转向地产业,做得也不是十分大。但此人有层别的关系,他有个表妹在海东电视台,号称南方小甜女。

这事让庞龙着实恼火,不但在弟媳和那位地产商面前丢了脸,而且也让他嗅到另一种气味,姓钱的并不拿他当回事。

想想以前为钱谦做的那些事,庞龙就恨不得一脚把他从副市长位子上踹下来。

华喜功笑眯眯地看着庞龙,见庞龙被他刺激得差不多了,语气一转道:“你真有这勇气?”

庞龙想也没想便说:“这有什么,谁也别想替张朋说一句好话。

“好!”华喜功叫了一声,他要的就是这效果,其实刚才他跟庞龙撒了谎,他根本就没接过什么电话,更不知道省厅田副厅长到底跟没跟张朋吃过饭。至于钱谦,那就是更大的谎言了。华喜功这样说,就一个目的,把火烧到钱谦头上!

“市委只有一个要求,此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另外,要借助这案子,在全市掀起一场打黑**,要彻底净化东州的环境,还老百姓一个太平世界。”

华喜功**高昂地说。说这话时,他似乎已经看到钱谦的结局,在市级领导中,唯有钱谦跟张朋走得最近,类似的话题,他在佟昌兴面前已说过不止一次了。至于他自己嘛,他相信没有什么重要的把柄留在张朋手里。

这一天的气氛特别紧张,庞龙从华喜功那里回来后,脸色非常地不好,原因是他将要离开时,华喜功又告诉他一件事,说佟昌兴副书记不同意他们的方案,要求公安局拿出一个更接近西州打黑那样的行动方案,对长期肆虐在东州的几股黑恶势力来一次大铲除。

庞龙还没听完就发了火:“大铲除,他们是不是想连我也一道铲除了?”华喜功后来又说,不管佟副书记同不同意,黄蒲公事件是市委讨论研究了的,你解救黄蒲公总不能说不对吧?庞龙哼了一声,没迎合华喜功。庞龙跟华喜功的关系有些微妙,其实他跟谁的关系都很微妙。在他眼里,上面这些官,能用时则用,不能用时就放一边。

要是有谁敢对他庞龙说三道四,他定让东州不得安宁!

回到局里,庞龙没去找肖长天,更没去跟高安河碰头。

径直来到办公室,小郑还等在那里。庞龙问小郑:“人呢?”

小郑回答说:“都在会议室,等你命令呢。”

庞龙不舒服的心暂时好受了些,还是自己的地盘好啊,一个个规规矩矩,没人敢造他的次。

“通知下去,晚十点行动!”

晚十点,东州上空的空气紧张起来,庞龙向来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弄得动静很大。公安局一共出动了五支力量,第一支是季平,他带二大队三十多名警员,还有几名防暴警察,朝开源方向去。李宏勇带第二组,目标是张朋。庞龙命令,要将张朋及黑妹等人一并抓捕归案,既然撕破了脸,就再也不能心软。吴江华带着第三组,目标是张朋在东州最大的夜总会大富豪,庞龙特意叮嘱吴江华,大富豪有许多未成年女孩子,既要保护好她们的安全,又要拿到张朋手下强迫这些女孩子卖**的证据。“最好给我带几个嫖客来!”这是他冲吴江华说的最后一句话,事实上,他抽屉里就有不少大富豪强迫未成年少女甚至东州中学女生卖**的证据,是棉球设法搞到的,但他觉这些还不够,最好能当场抓到几个有分量的嫖客,那样,这场戏就有唱头了。第四组由胡卫东带领,目标是他早已瞅准的张朋两家比较大的赌场。

庞龙所以把这项任务安排给胡卫东,就是一周前,他弟媳郑建英已将一份特殊的礼物送给了胡卫东。

郑建英在自己新开的豪弟娱乐城给了胡卫东百分之五的干股,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益,胡卫东这些天喜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庞龙相信,不用他交代,胡卫东就知道该怎么做。

张朋那两家赌场,设施可都是一流的,郑建英好几次在他面前提起过。

最后一组,由庞龙直接负责,他没向任何人说他要去哪里,事实上目标一直在他心里,那就是宋家园!

宋家园对庞龙来说,既是**也是耻辱,他绝不相信宋家园只是张朋用来惩罚手下的,他相信里面还有大名堂。等其他四组出发后,庞龙在自己办公室又平心定气了会,他渴望在宋家园找到他需要的东西,又怕那些东西真的到手。

此举对他来说,可是意义非同寻常啊——

十点四十五分,五辆警车呼啸着来到开源县益民食品厂,出乎季平预料,他们在大门口遇到了平胸女人孙二娘。

孙二娘这晚正好到开源找益民厂原厂长王洪起,她表哥。

两人聊天聊晚了,王洪起想让二娘留下,二娘啐了王洪起一口:“留下,你让我白送到虎口啊,就你那点心思,当我不知?”

说着,用手指重重点了下王洪起的额头,半是警告半是挑逗地说:“乖乖听我的话,挣钱,有了钱,还怕找不到你想找的?”

孙二娘坐着自己的车刚要离开食品厂,忽然就看到几辆警车,她让司机停车。等季平他们来到厂门口时,孙二娘已像门神一样把在了大门口。

“干啥干啥,是救火啊还是抢劫?”

季平一怔,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一想重任在身,季平跳下车:“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

“公务?”孙二娘斜着眼,从头到脚打量了季平一阵子:“我说帅哥,这大晚的,你带这么多车过来,还弄得呼天呛地,你不怕扰民啊。”

“我再说一遍,我们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

孙二娘往前跨了几步,身子几乎挨住了季平,季平个子不高,感觉让孙二娘压得喘不过气,幸好,二娘是平胸,要不然,这招可不好对付。二娘居高临下地笑了一笑,捋了把头发,挑衅道:“我要是不配合呢,你说执行公务就执行公务啊,有本事先把二娘我执行了!”

季平往后一退,迅疾,他就清醒过来似的说:“把她弄走,其他人跟我进去!”

两个警察嗖地从后面闪出,铁箍子一样的手臂箍住了二娘,二娘痛得嗷嗷大叫:“王八蛋,敢动老娘,知不知道老娘是谁,老娘可是你们吴二姐的坐上客。”两名警员并不松手,二娘见这招不灵,马上又喊:“保安,保安,快给上面打电话,告诉他们厂里来了土匪!”

这个时候,张朋跟罗妍正坐在名流咖啡屋一间很别致的雅间里,名流咖啡屋是张朋最早送给罗妍的礼物,当时他还没有把罗妍泡到手,发现罗妍有喝咖啡这个爱好,他便匠心独运的在江边一幢孤楼上装修了这家咖啡屋。

类似的礼物,在东州这座城市还有很多,不一定是咖啡屋,酒吧、茶坊、精品屋甚至游戏机房,这要看对方喜欢什么。

不过张朋最爱的,还是名流。

尽管他跟罗妍上床之后罗妍就把名流转让给了一位女友,她实在是没有精力来经营。可张朋到这里,仍然有种归家的感觉,温情包围着他。

名流事实上也就成了他和罗妍秘密幽会互诉衷肠的地方,或者说,是张朋找回一个正经男人感觉的地方。

江湖漂**这么多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张朋不能说不累,但他把累藏在心里,轻易不会露出来,实在藏不住了,就来到这儿,跟罗妍静静地喝上一下午咖啡。

这天的音乐依然是张朋最喜欢的那首美国西部牛仔乐,张朋一直有一个情结,觉得自己就是漂在西部旷野上的一只狼,为了生存,吃过不少动物,也让不少动物伤害过。

所以罗妍说他骨子里其实很悲观很可怜时,他没有生气,而是温柔地笑了一笑。

“你说得对。”第一次罗妍这么说他时,他边往罗妍嘴里送一只草莓边道。罗妍咬住了那只草莓,但并没很快吞下去,而是用舌头又把它送到了张朋嘴里,然后幽幽道:“我喜欢你忧伤的样子,知道吗?”

张朋又把草莓送罗妍嘴里:“我不会总这么忧伤,我不单是狼,还是豹子。迟早有一天,我会疯狂地咬死那些曾经蔑视过我的人。”

“我已经闻到了血腥味,我怕。”

“不用,你不是,你是我的至亲,我的草莓。”

两个人就那么说着话,那只红红的草莓被他们送来送去,送了一个下午,仍然在嘴里游**……记忆犹存,时光不再,一晃,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罗妍秉守着一个原则,这些年里,从未主动向张朋索取过什么,包括一支口红,但她得到的最多。不只是金钱,还有信任,还有爱。谁说张朋这种人没有爱情呢,罗妍不信,爱情不是那些正经人的专利,更不是道貌岸然者用来骗人的道具,爱情其实就在她跟张朋之间。爱情就是他死,你也要死,因为活下去实在没味。

“暴风雨就要来了。”罗妍说。这天他们没用草莓,他们用目光。

“暴风雨就要来了。”张朋跟着说。

“你怕吗?”罗妍目光幽幽,像迷失在爱情里的羔羊。

“我怕过什么?”张朋反问道,他的目光也很痴,像一头被母豹征服在脚下的公豹。

“没有。”罗妍点头,很快又说,“这次不一样。”

张朋笑笑,他的笑已显出苍凉的色泽。“怎么不一样?”他问。

“你比我清楚。”

“我什么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谁也挡不住。

“你不是说唐公子能挡得住吗?”

“他?”张朋摇头,叹了一声,“我高看他了,可惜了我几件宝贝。”

“那是身外之物。”

“除了你,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我放心不下的是你的产业,就这么让他们拿走,你真的不后悔?”

“拿不走,谁也拿不走!”张朋脸上突然显出凶狠,不过只是瞬间,很快,就又温柔得一塌糊涂了。这种温柔,怕是黑妹她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好在黑妹跟的是皮天磊,她不在乎这些。

“你还有杀手锏。”罗妍扑闪着一对黑汪汪的大眼,像是在跟张朋玩捉迷藏。

“没有,我的底你都清楚,真的没有。”

“难道方副省长也……”罗妍不说了,轻易,她是不提这个人的,提多了不但不安,反而恶心。罗妍脑子里还有挥不去的一幕,就是方副省长压向她的那一瞬。那是个暗夜,对她来说,有了那个暗夜,就再也没有光明了。好在这一切张朋不知道,再亲密的人,中间还是有一些秘密的,而且一准是大秘密。

“不提他!”张朋突然发了火。罗妍吓了一跳,脸上的红晕一褪而尽,傲人的胸脯剧烈起伏。

“妍子啊,你怎么总是不明白,有些人,跟我们永远不是一条心。”

“哥,我懂了。”罗妍低着头,声音很轻地说。

“懂了就好。那些东西,在你身上吧?”张朋又问。

罗妍嗯了一声,想掏出什么,被张朋制止住:“不,就放你那儿,记住,万一哥有什么事,那东西,就是稻草。”说到这儿,张朋轻轻合上眼睑,脑子里慢慢闪出方副省长那张脸来……狼就是狼,豹就是豹,它们偶尔可能在一起,但绝不可能变成同类。张朋有些灰心,不过,一想罗妍手里那些东西,脸上便又恢复出镇定。

我是猎手,他们所有的人,都是猎物!

五辆警车开进益民食品厂,阵势相当壮观,夜班工人们闻声走出车间,被荷枪实弹的警察吓坏了,便又退回到车间,不过心思再也放不到生产线上了。

季平指挥众干警,迅速包围了两幢嫌疑最大的楼。半小时后,两个小组的组长向他报告,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继续搜!”季平命令道。就在这时候,一辆车子呼啸着冲进厂区,在离季平他们五米远处戛然停下,车里跳下着一身猎装的滟秋。

“怎么回事?”滟秋问二娘。

“他们擅自闯入厂区,说是要搜什么嫌犯。”二娘一看滟秋到了,腰杆子顿时硬了,一把打开扭住她的警察,冲滟秋告状。

“嫌犯?”滟秋眉头一皱,冲扭住二娘的那个警察问,“这里你们谁负责?”

“我。”季平往前跨了一步,来到滟秋面前。

“是季队长啊,好久不见,幸会幸会。”滟秋伸出手,要跟季平握。季平居然没理,板着面孔道:“冷老板,我们怀疑失踪的黄蒲公就在你厂,这是搜查证。”

“黄蒲公?”滟秋收回伸出去的那只手,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刚才多了层不快,“怎么可能呢,难道是我绑架了他?”

“这个我们目前还不能确定,请你配合我们工作,让围观者走开。”

“走开,没那么容易。姓季的,甭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找不到你要的人,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二娘抢先一步道。

“往后退!”滟秋喝了一声二娘,同时示意厂长王洪起,让他把二娘弄走。王洪起刚要拉开二娘,两个警察跑来冲季平说:“报告队长,后面仓库有异常。”

季平精神一振:“在哪儿,带我去!”

季平说着就要往仓库那边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看你们哪个敢?!”

季平回过身,就发现滟秋身边又多了几个人,原来又一辆车开进了厂区,曾明亮和天麻赶来了,跟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孙二娘的妹妹孙月芳。

“冷滟秋,我警告你,若是找到黄蒲公,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季平显得比刚才镇定了许多,目光更是威严得骇人。

“跑你妈个头,警察了不起啊,老娘不是吓唬大的。”二娘又骂,她才不管你是季队还是李队呢,谁在她地盘上撒野,她就跟谁没完。滟秋也火了,她早已不是刚跟着洪芳打天下时的那个滟秋,对季平这个档次的人,她还用不着陪笑脸,就算庞龙来了,该甩脸子照样甩脸子。谁知孙月芳悄悄走上前,捅了下她,顺势递给她个眼色。滟秋知趣地跟着孙月芳,朝另一边走去,刚离开众人,孙月芳就告诉她一个极坏的消息。

“不会吧,有这种事?”滟秋脸色顿变,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我也是刚刚知道,是咱们内部出了奸细。”孙月芳低声道,她的脸色同样骇人。

“谁?”滟秋惊问。

“保安部主任李东明,还有库房保管孙黑六,他们是华哥的人。

“什么?!”滟秋感觉让人击了一闷棍,险些就瘫地上。

这个消息太可怕了,如果真是张朋栽脏给她,后果将十分糟糕。略一思忖,滟秋冲孙月芳说:“把他们两个找来,让季平的人执行公务。”说完,自个先朝办公楼走去。

季平一看,心里顿时明白八九分,心中一喜。时间紧迫,容不得迟疑,一声令下,干警们迅速包围了隐藏在树林后面的那幢小二楼。

那是以前食品厂的招待楼,但凡来了工商或是税务部门的,都要请到那幢小楼里,吃喝玩乐,职工们将它称为腐败楼。

食品厂所以停产关门,跟这幢楼不无关系。滟秋接手后,将这幢楼改成了库房,因为目前并无太多的产品,所以那幢楼等于空着。

滟秋黑着脸,问被王洪起叫来的保安部主任李东明:“到底怎么回事?”

李东明吞吞吐吐,不敢说实话,一双小眼睛瞅瞅这望望那,两只手习惯性地捏着衣角,一看就是个猥琐之人。

“说啊,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瞒?”滟秋发了火。

“你小子干的好事,还不告诉董事长?”王洪起也是一身冷汗,如果真把黄蒲公藏在这里,滟秋会扒了他的皮。

“董事长,我,我……”

“龟儿子你讲不讲,信不信我把你的牙敲了?”二娘耐不住,她最恨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扑上前来,要撬李东明嘴巴。李东明可以不怕王洪起,但他怕滟秋,更怕这个孙二娘。于是牙一咬,就把丘白华如何找他们,让他们瞒着王洪起和滟秋,将张朋的人放进来并严加保密一事如实招了。

滟秋听得毛骨悚然。半天,她冲天麻道:“把这两个败类拉下去,按帮规办!”

天麻早就按捺不住,他恨死那些吃里扒外的人了,丘白华出此恶招,更令他心寒。

他跟曾明亮一人提溜了一个往另间屋子去。不多时,那屋便响出撕心裂肺的叫。滟秋痛苦地闭上眼,丘白华走后,她着实伤心了一阵,为了三和能成为大家的家,一度时期她宣布废除帮规,再也不用那些血淋淋的手段惩治手下弟兄了。可是不久,有人就跟别的公司串通起来,坑害三和,逼着她原又恢复了帮规。

滟秋的帮规很简单,点蜡、吹灯、自残。

点蜡就是将违犯帮规者扒光衣服,用蜡烛烫。

吹灯就是将违犯帮规者倒吊起来,把他架在电热器上,让他吹。这哪能吹灭,一场惩罚下来,违犯帮规者浑身上下没一处不被灼伤。自残就很有些血腥了,轻者自断手指,重者断臂断腿的都有。

加上后来二娘又发明出不少新办法,使得这一条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几乎同时,季平他们已牢牢控制了小二楼,黑压压的枪口冲着楼上亮灯的那个房间,几名防暴队员早已摩拳擦掌,就等季平发令,然后狮子一般冲上去。季平观察着周围地形,小二楼建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后,前面有一个小花园,后面有一池溏,现在干涸了,池溏那边就是围墙。遗憾的是,小二楼后面没有窗户,无法从后面冲进去。从正面冲,又怕受阻。张朋手下一定有枪,这伙亡命徒是啥事都能做出来的,再者目前还不能确定除黄蒲公外,他们还绑架了谁。琢磨半天,季平命令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被包围,放下武器,从楼里走下来!”

负责喊话的刑警立刻放开嗓子,冲楼上喊。半天还是没动静,那间亮灯的屋子依旧透着灯光,看不出有人影在活动。

又喊了一阵,楼上仍然没有动静,季平有点吃不住,难道对方又溜了?

就在这时候,滟秋赶到了,她说:“把话筒给我!”

滟秋接过话筒,冲楼上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是冷滟秋,这家企业的董事长,请你们速速下楼,跟公安讲清楚,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滟秋喊了半天,楼上还是没有反应。季平正要嘲笑,猛看见有个人影在窗前闪了一下,紧跟着,窗户猛地被打开。

滟秋吃惊地发现,打开窗户的竟是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