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罗所长这边的事还没说好,公司又出了天大的事。
哈局长在电话里语气很重地强调了两点,第一,事情很严重,后果很可怕,比谁预想的都可怕。第二,让她火速离开公司,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没有他的电话,决不能回到公司!
接完电话,洪芳僵在了那里,感觉双腿沉得再也抬不起。
天哪,食物中毒!
3洪芳真正听到事件的可怕性,是在一周以后。
确切的消息是,那个叫徐丽丽的高中女生,最终没能抢救过来,她在第二天上午便离开了这个世界,秘书徐学哭得死去活来。跟徐丽丽一道离开这个世界的,还有她的同班同学钟燕燕。
两个人平时都爱吃饺子,可徐秘两口子太忙了,压根就没时间给女儿做一顿可口的饺子。校食堂供应饺子,徐丽现一向是冲在最前面的。
消息是哈局长通过特殊渠道传递过来的,洪芳跟哈局长的关系,还是得益于死去的丈夫黄石凯,哈局跟黄石凯是同事,当年关系要好得很。黄石凯出事后,哈局才有机会得到上级的亲睐,要不然,他还得老老实实给黄石凯做影子。
哈局说,市里已成立专门工作组,常务副市长钱谦亲自挂帅,卫生、工商、教育、
公安部门联合参加,全力展开调查,佟副书记和华喜功都发了话,要严查到底,绝不姑息,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洪芳听得毛骨悚然。
“你怎么能拿瘟死的猪肉做肉馅,大妹子啊,你这样做,是伤天害理的啊!”哈局无比悲愤地说了一声。
“冤枉,哈局你要相信我,一定是有人嫁祸于我!”
洪芳嚎叫道。她绝不相信自己的猪肉有问题,更不相信孙百发会背着她弄来瘟猪肉,况且这个瘟字她也不相信,定是有人投毒!
哈局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把电话压了。这个时候,他们每个人的电话都有可能被监听,每通一次话,等于就是冒一次险。有着丰富侦察经验的哈局自然会防着这点。
哈局不让洪芳留在市区,让她走得越远越好,洪芳没地方可去,暂时先在郊区一职工家里躲起来。
洪芳并不是怕承担责任,她是放不下滟秋,她怕自己一被公安带走,滟秋就再也出不来了,就算坐牢,她也要等把滟秋捞出来之后。
洪芳到郊区的第二天,刘星很神秘地找来了,跟刘星一同来的,还有那个名叫朵朵的小姐。
“你怎么来了?”洪芳非常吃惊,她跟刘星已有半年多没见了,她连刘星目前做什么都不知道。
刘星叹息一声道:“外面吵得沸沸扬扬,你都成天庆最大的新闻人物了,我不来能行?”
“我是冤枉的,被人陷害。”洪芳说。
“冤不冤枉先不说,这地方不安全,他们随时会找来,跟我走吧。”
“去哪?”洪芳警惕地竖了下眉。
“我有一个地方,那里很安全。”
洪芳目光在刘星和朵朵脸上来回扫了几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不会连我也不相信吧?”刘星抬起脸,认真地望住洪芳。
洪芳尴尬地一笑:“怎么会呢,我是怕连累你们。”
“说哪的话,三姐有了难,我不出现,我还算人?”
刘星说着,就让朵朵帮洪芳收拾东西。朵朵恩了一声,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来。洪芳望住刘星,感觉有一肚子话要说,但又不知从哪说起。
刘星带洪芳去的地方,就是刘星目前的住处。
刘星在二号码头边上江岸小区拥有一套复式楼,这是他半年时间打拼的。这里前靠码头,背靠湖畔,交通便捷,重要的是,这个小区去年才开盘,目前住进的人并不多,能认识洪芳的,就更少。
洪芳觉得这里藏身远比郊区安全,便又忍不住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说得刘星脸都红了。
“姐你就什么也别说了,先安心住下来,公司的事,容我和朋友们想办法。”
“星子,真是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你看姐这个样,跟叫花子有什么两样。”洪芳禁不住鼻子又发起酸来。
刘星抓住洪芳的手,安慰道:“姐你先别急,现在外面虽然吵得凶,但只是风声,等风声一过,必然有松动的机会。再者,”刘星松开洪芳的手,起身,望住窗外,眼里漫上一层深刻的东西。他说:“
这两天我跟朋友们打听了一下,中毒事件是一起阴谋,有人假借别人之手,陷害你们,姐你放心,这个人我一定会查出来!”
“真的,星子你真的相信姐是被人陷害的?!”
洪芳扑向刘星,能听到这样的话,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鼓舞。
刘星收回目光,望住洪芳说:“姐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这事一定是顺三这王八蛋做的。”
正说着,门铃响了,刘星透过猫眼一看,道:“是火老板。
”
进来的果真是火老板火石财,洪芳没想到,能在这里把他们遇到。后来她才知道,刘星失踪的这半年,是跟火石财在一起。刘星不甘心,他发誓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后来他意外遇到同样没有着落的火石财,两人臭味相投也好,志同道合也罢,总之,他们是走到一起了。
他们干的就是洪芳最怕的那门生意,贩毒。毒品由火石财负责,刘星负责找到买家。这行虽然风险极大,回报却极高,做成一笔,就是洪芳他们一年的净收入。从眼下状况看,他们干得还算不错。
对了,火石财现在跟朵朵在一起,他把原来小区那两套房都卖了,在江岸对面新开发的小区里买了一套复式楼,跟刘星隔江相望。
奇怪的是,洪芳听了这些,居然不像以前那么敏感了,以前如果听到有人做这事,她定会跳起来反对。这天,她却跟听到一件平常事一样麻木。也许,她自己的事太大了,对别人做什么,真是分不出神去理会。
火石财一进来,就向洪芳打听滟秋,洪芳简单说了。
一听滟秋进了看守所,火石财立马抽筋了似地,在地上转着圈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得想办法把她弄出来,她那么单薄的身子,怎么能吃得下那苦?牢头,对,还有牢头!”
火石财的反应激起了朵朵的不满,朵朵酸丢丢地说:“是啊,得想办法把你老情人救出来,她在里面受难,你这心,就煎到了火上。”
一听他们两人又要吵架,刘星不满道:“行了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眼下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吵?”
等把火石财跟朵朵骂平静了,又道:“我们分头出去,找道上的朋友打听,一是掌握政府现在的动静,看他们力度到底有多大。二是尽快查到下黑手的人,记住了,这个人我们必须查到!”
“放心吧三姐,这事交我身上,晚上回来就给你准信儿。”
火石财还是那副处惊不变的老样子,他拍拍洪芳的肩,也不跟朵朵打招呼,自顾自先走了。朵朵哼了一声,提起坤包也出了门。刘星又跟洪芳叮嘱几句,也急着出去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他们三人才相继回来,火石财这次没吹牛,他真是把最真实的情况打听来了,借刀杀人冲三和下黑手的,果然是顺三。
据火石财说,顺三所以派人冲三和下毒手,原因还在于“好媳妇”,“好媳妇”果真惹出了手,不过事情没学生中毒这么厉害,但也不算小,消费者协会还有工商部门连续接到不少投诉,称吃了“好媳妇”
速冻食品,闹肚子住院的不少。为慎重起见,工商部门暗中组织调查组,对各超市的“好媳妇”展开调查,这事正好让张朋知道了,张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暗中浇油,一方面在工商那边煽风点火,想借工商的手,给皮天磊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张朋走高层路线,直接将此事捅到了佟副书记那里。
佟副书记接到人大代表的检举信,迅速做出批示,让工商部门彻查此事,给群众一个交待。皮天磊自知不妙,再说为这事惹怒佟副书记也不划算,绝不能因小失大。
皮天磊一方面命令顺三迅速将未销出的“好媳妇”食品拆架,拉到郊区销毁。一方面让顺三做好善后,特别是范梆子这条线,决不能牵扯到他身上,必要时候,可以把范梆子交出去,让他承担责任。一切刚刚安排好,范梆子就在血斗中毙命了。
皮天磊一开始暴跳如雷,扬言要把三和那幢楼炸掉,让冷滟秋暴尸街头。后来庞龙来了,说他大可不必为一个范梆子动肝火,不值。皮天磊请教庞龙,此事怎么处置?庞龙笑道:“还用你处置,你就装什么也不知道,让范梆子干干净净消失了,不就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皮天磊听后,恍然大悟:“高,庞兄真是高,看来,我连架也不用下了。”
“不,该下架的还是要下,怎么也得让工商给佟副书记一个交待。至于范梆子的下落,你不说,我不说,谁又能知晓?”
“是啊是啊,你不说我不说,就连天也不知道。不过,”
皮天磊又凑起了眉:“那个冷滟秋怎么处置,总不能让她白弄死我一个弟兄吧?”
“这事你放心,范梆子这条命,我会还给你老兄的,尽管他该死。那个姓冷的,先让她在看守所呆着,呆多长时间都行,等我们从三和这里查到新问题,再一并收拾。”
“好!”皮天磊叫了一声,接着又道:“这个三和,不是我不放过它,这帮女人做事,实在是离谱,庞兄啊,我皮天磊也是眼里能容下沙子的人,三和的事,就仰仗你了,只要她洪三姐守规矩,她还是我皮某的朋友,如果胆敢跟我较劲,那我可就对不住了。”
“明白,三和的事小,张朋这边,才是你要认真对付的。
怎么着,要不要兄弟我带人先把他打了,打黑除恶可是我公安的职责啊。”
庞龙脸上浮出一层看不清摸不透的笑。
“这个兄弟不敢多言,公安的事,哪容我平民百姓插嘴,一切仰仗你,仰仗你好了。”
说完,又将一把钥匙塞庞龙手里,这是皮天磊新开的一个楼盘,地处天庆黄金地段,从开盘那天到现在,皮天磊已送出十二把钥匙。
范梆子的事就这样被他们严严实实捂住了,公安最后的结论是,范梆子是失足掉进水里淹死的,发现后,尸体已经腐烂。范梆子的尸体确实已经腐烂了,公安操作这么一件事,再是容易不过。至于“好媳妇”,工商部门倒是兴师动众查了一番,最后也只是给河南老板开了一张五万块的罚单了事。
而汇报到佟副书记那里的,却是工商打了一场歼灭战,将“好媳妇”轰出了天庆。
顺三却咽不下这口气,不是说他非要替范梆子讨个公道,没必要,范梆子本来就是顺三找的替身,随时都可以死的那种人,顺三是觉得这样栽了很没面子,江湖上面子比什么都重要。顺三一方面指使罗所长,对滟秋那女人狠一点,让平胸女人多给她上几道菜,最好能把她噎死在看守所。平胸女人对滟秋的狠,一半就来自顺三这里。一方面,顺三又让小精猴他们多留点神,看有没有机会可趁。
机会还真让小精猴找到了,给三和孙百发那条生产线供应生肉的一个客户,正好是小精猴远方亲戚,小精猴一来二去,就跟那亲戚很熟了。这天他佯装帮亲戚忙,跟着亲戚来到三和,趁孙百发手下不注意时,偷偷将一包毒性很强的灭鼠灵撒入饺子馅。
“他真下得了手啊,那可都是孩子。”洪芳惨叫了一声,止不住又为那些孩子流起泪来。想想她洪芳,一心想成就一番事业,然后在生意场上跟皮天磊拼个高低,哪知……
刘星带来的消息跟火石财一样,毒的确是小精猴投的,从他手里买白粉的候四跟小精猴是小时的玩伴,候四买去的白粉,一小半孝敬了小精猴,眼下小精猴被顺三藏了起来,候四也找不到。更糟糕的,卫生防疫部门认定是瘟猪肉作怪,只字不提投毒的事。
“我要上告,我一定要上告!”洪芳吼叫起来。
“你往哪里告,所有的路都被姓皮的和顺三打通了,卫生部门拿去检验的瘟猪肉,就是孙百发冷柜里的,有他们作证,你还能告到哪里?”刘星说。
“就算告到中南海,我也要把真相搞清。”
“姐,省点事吧,刚才我从公司那边回来,整个楼都被控制了,华哥和孙老板都被他们带走,于哥不知去向,其他人都作鸟曾散,跑的跑,躲的躲。
上面喊打的声音一天比一天强,怕是你还没走出这个小区,抓你的人就到了。”
“我不怕,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把真相告白天下。”
洪芳的样子又倔犟又让人同情。刘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姐,认命吧,谁让你得罪皮天磊呢,他是得罪不起的啊,你没听说,他咳嗽一声,天庆都要地震。就凭你我现在的实力,能侥幸活下命,就已不错了。”
“星子,难道真的就没了办法?”洪芳不敢逞英雄了,英雄不是逞出来的,嘴上功夫只会害事。
刘星想了想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被他们抓到,我听说那个陈二姐已经给市委立了军令状,不打掉你这个黑团伙,她就离开公安系统。”
“黑团伙,我成了黑团伙?”洪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就成了黑团伙呢。
“说你黑你就黑,不黑也黑,谁让你没把贡进到地方上呢,你没听庞龙说,什么叫黑社会,为他所用,你再黑也没人敢把你叫黑社会。跟他作对,你再白他也能让你变成黑社会。白笔黑笔,都攥在他手里啊。”
“可我没得罪他啊。”洪芳带着异常苍凉的声音道。
“你是没得罪他,但你也没跟他搭上关系。连张朋都怕他,何况我们。”刘星的话里也充满了无奈。
“张朋?”洪芳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对啊,怎么把朋哥给忘了,或许,现在能帮她的,就剩了张朋一个!
洪芳一直害怕跟张朋染上关系,为此跟丘白华还闹出不少矛盾,哪料想,到最后,她还得把希望寄托在张朋身上。这真是应了那句话,道上混,没有老大是不行的。三和太小,它目前就像一只蚂蚁,可以被任何人掐死!
洪芳哪里知道,张朋的日子比她还难过。
张朋被皮天磊连拖带逼,陷进了“放水门”,为跟皮天磊争夺客户,张朋命令棉球不惜一切代价,将跟皮天磊合作最密切的地产商黄蒲公争夺过来,黄蒲公给了他机会,短短几个月,黄蒲公从张朋这里借的款,高达八千万元。当黄蒲公再次提出从张朋这里借贷五千万时,张朋犹豫了,他让棉球去查黄蒲公的家底,这一查才发现,早在跟张朋发生第一笔交易时,黄蒲公已将名下六个项目,包括他最被业界看好的开发区两个项目,全都抵顶给了皮天磊,也就是说,黄蒲公早就成了空架子,他被皮天磊收购了,大名鼎鼎的地产商黄蒲公现在只是皮天磊手下一高级打工仔。
“阴谋,这完全是阴谋!”张朋暴跳如雷,恨不得搧自己一顿嘴巴。八千万啊,让黄蒲公跟皮天磊不声不响就给套去了,就算他能杀得了黄蒲公,但黄蒲公的命能值八千万?
4二姐陈江明精神抖搂,整个公安系统更是群情振奋。
是该打一场痛快的战斗了,再压抑下去,大家都不晓得头上顶上国徽是干什么的了。
犯罪分子也太可恨,二姐陈江明先后去过几次医院,每次去,心里都要难过得流下眼泪,那两个死去的花季少女还有躺在医院里救治的三百多名学生,像锥子一样锥着她的心。她发誓,不把恶魔洪芳抓到,誓不罢休。
动员会开了两次,一次由副局长庞龙主持,庞龙先是通报了案情,接着传达了市委、
市政府对此案的要求还有市政法委书记华喜功的重要指示。
华喜功说,发生在天庆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这起恶性中毒事件,是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犯罪分子灭绝人性,丧尽天良,为了金钱和利益,公然置学生的生命安全于不顾,如果公安不能迅速破案,将犯罪嫌疑人缉拿归案,全市的老百姓都不能答应。
华喜功还特意将上百封群众来信转到庞龙和陈江明手里,让他们看一看,这起恶性事件,在群众中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群众要求打黑除恶的呼声是多么之高。
第二次动员会由陈江明主持,之前庞龙主持召开了局党组会议,会议决定由陈江明担任专案组组长,刑侦总队总队长胡卫东任副组长,抽调刑侦、经侦、治安总队等各方力量,形成强大的合力,打一场声势浩大的抓捕战役。陈江明按照局党组会议的要求,向专案组成员严明了纪律,并按目前案件侦破进展,重新做了部署,要求在一周之内,将三和老总、
本案第一嫌疑人洪芳抓捕归案。
会议之后,陈江明亲自审讯了丘白华。
丘白华是事发当天庞龙带队对三和公司进行突击检查时当场带回来的,跟他一道带回来的还有孙百发。这些日子,随着案情的明朗,丘白华和孙百发已被正式确定为本案重大嫌犯,但是多次审讯,这两人都不配合,非但不承认他们制造了有毒食品,还公开叫嚣,公安是在助纣为虐,借刀杀人。特别是丘白华,一进来就叫嚣,投毒者另有其人,要公安把顺三和皮天磊抓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姓名?”陈江明的脸色冰冷,目光如钻,她已完全恢复以前办案的状态。
“你问过几遍了,还问?”丘白华懒洋洋地说。
“姓名?!”陈江明加重了声音。
“姓丘,名白华,合起来叫丘白华。”
“籍贯?”
“我没机关,我是个体户。”
“老实点!”坐在陈江明身边的女警察警告道。
“小娘们,吵什么吵,以为穿上那身皮就牛了,告诉你,这种场面我丘白华见得多了。要问实话,叫你们局长来。”
“你--?”女警察气得翻白眼,陈江明示意她不要插嘴,继续问:“年龄?”
“岁数写在年上,你说多大就多大,不过看好了,比起你,我还年轻着呢。”
问了半小时,什么也没问出,陈江明只能给丘白华讲了一通警告词,泄气地离开了审讯室。
“不行啊,二姐,这么审下去,会贻误战机的。”
胡卫东心急地说。
“那你说咋办?”
“交给我吧,不信这小子不开口。”
胡卫东一直想亲自审丘白华,让丘白华这种人开口,太是小菜一碟了,胡卫东保证,把人交他手上,不出五分钟,姓丘的就有的没的全说了。
“啥叫有的没的?”陈江明抬起头,她最听不得这种话,所以不让胡卫东审问,就是怕胡卫东来邪的。刑侦队这帮人,搞审讯是在行,可……
“我可告诉你,这案子绝对不能刑讯逼供,你那套,给我拿远点。”
“怎么会呢,二姐你放心,我绝不刑讯逼供,咱要维护警察的良好形象嘛,你说是不?”
“就你?”陈江明讪笑着扫了胡卫东一眼,一抬头看见了自己的部下、二支队支队长刘天勇,紧追几步赶上去,问:“天勇,外围调查怎么样,有没有洪芳的消息。”
刘天勇摇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胡卫东,道:“我们查遍了所有可疑地点,楞是闻不到她半点气息。”
“奇怪,难道她能躲到地缝里去?”陈江明自言自语了一句,忽而想起什么,又问:“内线呢,发动他们啊,那么多内线,不信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提供不了。”
“你还说呢,这帮废物,平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溜的,连影子都找不到。”
陈江明听了,也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气,骂道:“
什么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怎么说话呢,张开网,继续搜查!”
“是!”刘天勇说完,转身离去了。陈江明望住他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感慨。最近几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公安内部的同志讲起话来,都跟庞龙成了一个腔调,这腔调跟黑社会的几乎一模一样。陈江明起初接受不了,还婉转地提醒过庞龙,要他注意点,但庞龙扔给她一句话,噎得她半天不知如何作答。
“这样说话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啊,你喜欢斯斯文文那一套啊,行,你离开经侦总队吧,到政研室去,那儿需要斯文人。”
站在院内那棵老槐树下,陈江明发了阵呆,一摇头,往楼上去。案情紧迫,不容许她开小差,更不容许她生出别的想法。
想法有时候是会害人的,陈江明已经五十岁了,五十岁的女人再也不是做梦的阶段,该做的梦都已做过,现在该是她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的时候。如果升不上去,她在这岗位上再也活跃不了几年。“得务实啊,大妹子,你总不能风风火火一辈子,最后赤手空拳地回去?”
庞龙的话又在她耳边回响。
回到办公室,陈江明又发了很长一会呆,不知怎么,自从深圳学习回来,她就老发这种呆,有时候发得自己都很茫然。正呆着,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个人,是她的秘书小于,一个精干利落的女孩子,毕业于公安大学,起初在榆北区公安局哈局长手下,后来一次执行任务,陈江明看中了她,把她抽调了上来。
“有事?”陈江明微微挪动了下身体,问。
小于小心翼翼说:“没事,您的茶凉了,我为您沏杯新的。
”小于说着,轻手轻脚为陈江明换了杯茶,然后就默默站在了陈江明边上。
小于这样一站,陈江明就知道,她定是有事了,她坐直身子,定定望了一会小于,道:“说吧,什么事?”
“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您,这对中毒案很重要。”
“那你为什么拖到现在?”
“这事我也吃不准,所以……”小于垂下了头。
“说吧,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
“是,我听下面的人说,这起中毒事件不是瘟猪肉引起的,是……”
“是什么?”
“是……有人故意投毒。”
陈江明的脸暗下去,办公室的空气紧张起来,类似的话她不是没听到,很多,这两天,下面有各种各样的传言,有些甚至传得很离谱。但她能听么?
做为专案组组长,对上面已有定论的案子,她是不能随便再怀疑的。
“你出去吧,不该听的话以后不要乱听。”
“是。”小于说完,仍旧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让陈江明有了好奇,纳闷地瞅了小于一眼,不满道:“怎么回事?”
小于一咬牙道:“总队,您批评也好,骂我也罢,我觉得,这话还是汇报给您好。”
“看来我必须听了?”
小于重重点了下头,脸上闪过一丝女孩子的俏皮。
陈江明也笑笑,看来刚才她的态度吓住了小于。
“说吧。”她又道。
“总队,中毒案是不是瘟猪肉引起的,很值得怀疑。
我听下面人说,庞局那天在现场拿回了一袋饺子,是同一天加工的,经化验,里面居然没有毒,也没有瘟猪肉的病菌。”
“有这事?”陈江明的眉毛惊跳了几下,这事她还从没听说过,看来,她的信息还很闭塞。
“确有其事,总队,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我被别人利用了?”
“嗯。”小于大胆点了点头。
陈江明努力掩住脸上的神色,长吁一口气道:“
谢谢你为我着想,这事到此为止,忙你的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小于点过头,走了。陈江明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
晚上,陈江明单独约了庞龙,两人刚坐下,陈江明就问:“庞局,你跟我讲实话,学生中毒案,真的有权威部门的鉴定?”
“怎么了大妹子,约我来就是这事啊?”
庞龙异常镇静地笑道。
“那天你是不是从三和带回来一袋饺子?”
“这个你知道了啊,是,带回来一袋,怎么了?”
“它也有毒?”陈江明紧追着问。
“没毒,饺子让我吃了,味道蛮不错的。”
“什么?!”这次真正轮到陈江明吃惊了,她还以为庞龙要躲躲闪闪,不承认带回来饺子的事,哪知庞龙这么爽快,还说把饺子吃了。
“你是怀疑中毒原因吧?”过了一会,庞龙问。
“难道我不该怀疑?”陈江明正视住庞龙,庞龙如此“光明磊落”,太超乎她的想像了,看来,她对这个庞局长,还缺乏了解啊。
“你当然该怀疑,你要是不怀疑,那就不是你大妹子了。”
庞龙说着话,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让陈江明身上极不舒服,仿佛遭人调戏一般。庞龙笑到一半,突然止住:“我说大妹子啊,你啥时才能开窍呢,我庞龙现在都开窍了,你怎么还是一根筋。可怕,这样下去真是可怕。”
“我开不了窍!”陈江明厉声说道。
庞龙转过目光,尖锐地看住她:“你必须开窍!”
“凭什么?”陈江明差不多要疯了,开窍两个字是别有意味的,公安开窍更是别有意味,一大批冤案错案就是公安开窍开出的。
“什么也不凭,就凭你我是根绳上的蚂蚱!”
“什么,你说谁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庞局,这玩笑开得大了吧?”
“不大,更大的还在后面呢。”庞龙说着,从包里拿出那把金钥匙,闪闪发光的金钥匙,这钥匙他一直舍不得拿出来,一则,把那么一幢房子送给陈江明,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二则,就算拿,他也想找一个好的机会,就像电视上演的,在特定场合,特定时间,温情脉脉拿出来。
但陈江明的态度逼迫着他,不拿看起来不行了。
“看到这把钥匙了吧,皮老板送的。”
“不管我的事!”陈江明已经意识到危险,感觉四周有滚滚浪涛涌来,要淹没她。
“可这把钥匙的主人现在是你!”
“什么?!”
二姐陈江明最终还是没能说服庞龙,反把自己彻底丢失了。那天晚上,当她坐着庞龙新换的私车来到龙女山国家森林保护区时,她的内心还是充满搏斗的,跟庞龙说话的声音也是带着刺的,可当那幢房子真真实实呈现在她眼前,她就觉得眼前摇晃了,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感觉天在弦地在转,世界在发生本末倒置的变幻。
等她被庞龙庞局长牵着手走进那幢别墅时,她就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再也不可能脱身出来。
那晚皮天磊出现在她眼前,是在她跟庞龙激烈争吵之后,皮天磊没无声息走了进来,像一个幽灵,后来她便看到这幢别墅的房产证,上面确是她的名字,再后来,她就看到一沓存折还有几张单据。存折上全写着她的名字,上面的数额高得吓人,那几张单据,是皮天磊这些年提供给她儿子的助学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皮天磊把那些东西放下,高深莫测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东西我全拿来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二位休息好。”
那晚怎么过去的,陈江明到现在没有一点记忆,庞龙怎么说服她,怎么帮她开窍,她一点都不记得。
惟一的记忆,就是庞龙把她抱进了浴室,豪华而又漂亮的大浴室,比她目前住的房子都要大,那只镶着金边的硕大的浴缸,听说是花重金从意大利运来的。
然后,庞龙就……
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就那样稀里糊涂跟顶头上司睡在了一起。
想起这事,陈江明就脸红,心也怦怦跳,不过,对那晚的感受,后来她还是用一个字形容了,那就是妙!
是的,妙。
陈江明不可否认,庞龙在她身上,是投入了精力的,一片苦心,他进入自己身体的时候,陈江明真真切切感受到一份真。
庞龙对她是真的!
对女人而言,这个真,才是最致命的!
庞龙用真捅到了她最痛处,也是最最软弱处,她居然心甘情愿,就被他吞了……
陈江明再次出现在专案组面前时,就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她铁面无私地警告大家,办案就有个办案的样,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现在不是我们怀疑的时候,而是齐心协力贯彻和执行局党组精神的时候,更是拿出真本事来,跟犯罪分子做斗争的时候。
因此我要求大家,不争议,不怯步,坚定不移地把洪芳这股黑恶势力消灭掉!”
有了她这番话,专案组内部,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而且,陈江明调整了行动计划,她把原来的进度又往前提了一周,专案组的行动步伐更快了。
随后,陈江明把胡卫东叫来,说:“那个丘白华,交给你了,注意点,别太过分。”
“明白!”胡卫东说着,扮了个鬼脸,两只手下意识地就捏在了一起。
这天一大早,陈江明还没离开办公室,支队长刘天勇进来了,神神秘秘说,有重要情况向总队长报告。
陈江明刚锁上门,刘天勇就急不可待地说:“总队,榆北区局长哈得定知道洪芳下落。”
“什么意思?”
刘天勇就将从内线那儿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跟陈江明说了,最后他道:“哈局以前跟黄石凯关系很铁,他是冲这个帮洪芳的。”
“败类!”陈江明恨恨骂了一句,骂完,又觉这词欠斟酌,大家都跳进一口缸里时,谁又有资格骂别人败类?
于是换了语气道:“这话先别讲出去,你马上安排,我跟哈局见一面。”
于是,在这一天,天庆有名的玛格酒廊西餐咖啡厅里,总队长陈江明跟榆北区公安局长哈得定进行了一场非常艰难的谈话,谈话一开始气氛并不怎么友好,陈江明甚至都想搬出庞龙这块招牌了,后来想想,又没。
这点事她坚信,自己还能办得了。当她一连说出哈局若干事时,哈得定头上的汗就像雨点一样落下,再也撑不住了。
“过去做的事,我们都不提了,谁有谁的难处,谁也不是圣贤,难免有糊涂的时候。可是从今天起,再要是糊涂,二姐可就不能拿你当兄弟了。”
陈江明的话软中带硬。哈局边擦汗边连连点头。
但是哈局也说不出目前洪芳藏身的地方,洪芳已有好几天没跟他联系了,他呢,又不便主动跟她打电话。
“她最有可能跟谁在一起?”陈江明问。
哈局想了想说:“现在只有一个人,就是以前跟她合伙的刘星。”
“刘星?”陈江明大吃一惊。
关于刘星跟火石财合手贩毒的事,陈江明早有耳闻,她以前干过禁毒队长,禁毒队不少干警,都是她下属,关于禁毒方面的消息,时不时会传她耳朵里,之所以现在不把这些事当回事,是她遵循一个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眼下情况完全不同了,既然哈局说,洪芳最有可能跟刘星在一起,那么刘星就是她必须找到的目标。
想到刘星,陈江明脑子里马上冒出一系列想法,太美妙了,她都激动得坐不住了,一想既可以缉捕到洪芳,又能一举摧毁一个贩毒团伙,她原来在禁毒总队那股冲劲立马就上来了。
方案很快制定,禁毒队奉命也加入进来,快要行动前,陈江明想起,该跟哈局哈得定说一声,这场抓捕战,他怎么也得参加,暂时就叫市区联合抓捕吧。
“哈局,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这个立功的机会,二姐可是留给你了。”
局长哈得定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
抓捕战是深夜十二点打响的,找到刘星的住处一点都不难,这对天庆公安系统来说,就跟找他们职工一样方便。
只是有意思的是,向陈江明他们准确提供信息的,正是前些日子给刘星提供了消息的候四,小精猴小时的玩伴。
这种戏剧性,怕是刘星绝不会想到。
什么叫道,这就叫道。
一边搂着脖子亲热一边捅刀子的事不只发生在官场,更多的,则发生在所谓的道上。
刘星其实已经有了察觉,本打算中午要把洪芳转移出小区,他已替洪芳找好了新的藏身之地,但偏巧,这天有单大生意要做。
跟刘星做这笔生意的,是一位姓罗的老板,此人大名刘星以前听过,他在天庆还有开源开几家迪吧,拥有数量庞大的白粉一族。姓罗的是候四介绍来的,候四拍着胸脯说,这人绝对可靠,只要跟他搭上线,开源那边的市场全就开了。刘星按双方商量好的时间,带着样品来到交货地点,但姓罗的一直没出现。
等他回到小区时,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
火石财跟他是错前错后进来的,火石财这天也有生意,同样是候四介绍的,只不过他跟刘星没碰头,等回到小区,两人说出各自的遭遇时,才蓦然明白,他们上候四当了。
火石财咬牙切齿,说要做掉候四这龟儿子,刘星倒是比他冷静,认真想了会,就觉这里面有问题,等他拿起包裹打算带洪芳离开小区时,陈江明带人已严严实实包围了小区。
洪芳是哈局开枪击毙的,这点事先没想到。
当哈局带着人冲进去时,洪芳跟刘星站在一起,哈局命令他们举起手来,洪芳喊不要开枪,有话好好说,她可以跟警察走,但要放过刘星他们。
洪芳以为这番话说给哈局,一定管用,但哈局紧跟着说了一句,就让洪芳楞神了。
“洪芳,你跑不了了,外面已被我们包围,如果想活命,赶快把毒品交出来,到时可以给你记功。”
一听毒品两个字,刘星跟火石财同时醒了。刘星大叫一声:“少给我罗嗦,跟他们拼了!”
火石财也喊:“臭警察,敢踹我的窝子!”
有着丰富贩毒经验的火石财自然知道贩毒者一旦落网是什么下场,所以趁洪芳楞神的空,他一个箭步跃过来,从刘星手里抢过洪芳,用枪抵住洪芳的头,冲哈局长大喊:“把枪放下,派一辆车来,不然我一枪打穿她的头。”
哈局笑了,哈局居然在这时候能笑出声来,可见他多么的胸有成竹。
“姓火的,放下枪吧,少跟我玩这套,玩这个,你还嫩了点。”
火石财被哈局的话激怒了:“姓哈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西字还没落地,房间里响起了枪声,子弹是哈局先射出的,不过他冲地上开了一枪,并没对着火石财。这一声枪响太过刺耳,已经被警察吓乱神经的火石财一听到枪声,就以为自己没命了,于是下意识地就开出了一枪,这一枪正对着哈局,哈局一个闪身,子弹避开胸膛,从他肩胛上穿过去,几乎同时,他手里的枪也响了,也许是他中枪的缘故,这一枪没击中火石财脑袋,却不偏不倚打中了洪芳的脑门。
洪芳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火石财和刘星束手就擒,陈江明他们从刘星床底下还有卫生间搜到不少毒品,刘星手里死死抱的那个包裹,是他刚刚从另一个渠道搞来的冰毒。
缉毒队随后又从火石财家里搜到更多白粉。
人脏俱获,专案组这次是大丰收!
洪芳被击毙的消息是很久之后才传到滟秋耳朵里的。
这中间滟秋又见到一些人,包括已被公安抓获的火石财。
火石财没能把她忘掉,听到后就想尽办法来看她,让滟秋深为感动。后来滟秋又见到了周火雷,周火雷看到她的样子,流下了眼泪,滟秋反而安慰他,这有什么啊,我都习惯了。
滟秋的确是习惯了,罗所长先是告诉她范梆子的死讯,并且煞有介事地说,她犯了死罪,不可饶恕。从那一刻起,滟秋完全就没了斗志,她常常望着天,不断地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真的犯了死罪,范梆子真的是我杀的?
后来她就仰天长笑,我冷滟秋也能杀人了,了不得啊,我冷滟秋终于成杀人犯了!
平胸女人被她发痴的样子吓坏了,答应她,再也不折磨她了,如果她想做牢头,可以让出来让她做。
“牢头,我为什么要做牢头,我要做的决不是牢头!”
滟秋疯疯癫癫说。
平胸女人后来又跟她套近乎,因为老是折磨一个人很没意思,平胸女人想搞好跟滟秋的关系,她发现滟秋这性格,才是她喜欢的,当然,更令她想入非非的,还是滟秋的身体。多好的身体啊,平胸女人咽了口唾沫,意犹未尽地说,让滟秋离开茅厕边那巴掌大的地方,睡到她身边来。
滟秋一把撕住平胸女人:“猪,你是猪,你们都是猪。等着吧,将来有一天,我会一个个把你们阉掉!”
听到洪芳死讯的那个夜晚,滟秋着实疯狂了一次,她趁平胸女人她们睡着,用她们的线裤还有袜子之类的东西,将平胸女人还有二妹三妹的脖子捆扎到了一起,别的舍友被惊醒时,就看见滟秋两眼里闪着火光,一边死命地扯着三个女人的脖子一边高喊:“我要让你们全死,统统死,猪,全世界都是猪!”
滟秋终于离开“大仓”,罗所长也不敢把她久长地关在这里,他让滟秋继续蹲了小号。滟秋整天就喊着一句话:“猪,你们都是猪,将来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全阉掉!”
夏天就这么到来了,号子里热得人大汗淋漓女人们大喊着要洗澡的这天,滟秋被通知,有人来看她了。
滟秋早已不指望有人来看她,那个叫徐学的秘书,一直垂涎她的美色,但是他的女儿死了,他还会来看她么?
笑话!其他的人,就更不敢指望,惟一能给她带来温暖的,就是洪芳,但是洪芳死了。
洪芳死了呀!
滟秋拖着踉跄的脚步走出监舍,太阳立刻让她打了一个哆。她骂了一声太阳也是猪,然后摇摇头。
滟秋看见,这次来看她的,居然是被她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的棉球!
“棉球你个猪!”
滟秋吼叫一声,就冲棉球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