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秋妩媚一笑,知道朵朵是吃醋了。朵朵老吃滟秋的醋,因为滟秋实在是比她漂亮,在这个靠脸蛋和身坯吃饭的年代,长不好就意味着你混不好,好在,朵朵长相还说得过去,要说不足,怕是她那没有形状的假胸,让她的身体打了很多折扣。这点上,朵朵真是没法跟滟秋比。
滟秋傲就傲在那两座山峰上,要是举办美胸皇后,滟秋绝对杀得进全国前三。
“火锅就火锅吧,我无所谓,不过,川西坝子那地方也太烂了点,怎么配得上火老板。哎,朵朵,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叫什么?”
滟秋这么一说,朵朵才猛地想起来。
“过江龙!”朵朵兴奋地叫了一声。
“对,就去过江龙。”滟秋跟着说。
三个人乘了车,往海洋公园那边去。车上火老板一再解释,说他本来是有车子的,可惜他对天庆的道不熟,开出来反倒丢人。滟秋心里想,现在有个车算鸟啊,用得着这么酸?嘴里却说:“要说天庆的路,朵朵最熟悉了,哪天火老板开了车,带我和朵朵去兜风。”
火老板立马响应:“好啊,滟秋小姐可不能耍我,说兜风就要兜风去的。”话还没说完,火老板哎呀了一声。
火老板跟朵朵坐在后排,滟秋想,一定是朵朵嫌姓火的对她太热情,掐了他一把。
过江龙人满为患,跟上次来时一样,上次是滟秋一个小姐妹请客,那小姐妹傍了一个药材贩子,人虽老点,精力倒很旺盛,而且酒量大得惊人,他一人差点放翻滟秋她们四个。滟秋那次吐了三天,发誓再也不那么不要命地烂喝了。
等了半小时,才腾出位子,火老板殷勤地让滟秋点菜,滟秋识趣地将菜谱递给朵朵。姐妹之间,开开玩笑可以,千万别把对方刺激了,刺激了对方,对谁也没好处。况且,就这么一个瘦猴一样的火石财,也不值。
吃完火锅的第二天,滟秋还在睡觉,火老板忽然找上门来。滟秋警惕地望了望身后,没看见朵朵。“你干什么?”
她问火老板。
“不干什么啦,就是找滟秋小姐聊聊天啦。”
火老板拖着半生不熟的广东腔道。这土瘪,到底是哪里人,朵朵也搞不清。
“不好意思,我要睡觉。”滟秋说着就要关门。
火老板嬉笑着脸挤进来:“觉有什么好睡的,两个人聊聊天啦。”
“找朵朵聊去。”滟秋拉下脸说。
火老板紧忙解释:“我跟朵朵真的没什么啦,两个人也只是刚认识的朋友,滟秋小姐别误会嘛。”
“我没误会。”滟秋躺在了**。滟秋喜欢在白天困觉,其实姐妹们都这样,晚上是黄金时间,那怕熬天亮也值。
习惯成自然,久而久之,她们在白天就睁不开眼睛了。
滟秋原以为,她一装睡,火老板就会没趣地离开,没想,此人脸厚得很。自己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开始絮絮叨叨讲他的故事。说他小时很穷,家在广东那边的一个乡下,母亲死得早,父亲又娶了小的,对他不好。好不容易上了学,父亲又出了车祸,小的卷了他家东西,跟一个打鱼的跑了。他苦苦撑到四年级,实在撑不下去,就辍了学。滟秋对这类故事没兴趣,她自己的故事就够让她咀嚼一辈子,哪还有闲心分享别人的痛苦。火老板倒是讲得起劲,讲着讲着,居然流下了眼泪。滟秋翻个身,睡了。
一觉醒来,居然发现姓火的还在。规规矩矩坐椅子上,屁股位置都没挪。怎么坐上去的还就怎么坐着,好像滟秋罚了他。滟秋还担心他会无礼,手里一直攥把小刀,姐妹们包里都有这玩意,关键时候,也能起点作用。
一看火老板那个傻帽样,滟秋忍不住就笑了,心里,也奇奇怪怪对姓火的有了好感。
这人还算老实。老实人现在可不多见啊,滟秋禁不住又多看了姓火的一眼。
3姓火的说,他的公司在朵朵她们那个小区还有一套房,空着,不过小点,不如滟秋搬到那边去住。
“你还真开着公司啊?”滟秋不相信地盯住姓火的,这段日子,她跟姓火的有了一些接触,还单独吃过两次饭,是瞒着朵朵去的。
“小公司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姓火的像是被滟秋看穿什么,讪讪的,贼亮的脑门上出了汗。
“不会跟我收房租吧,我可交不起。”滟秋说。
她觉得姓火的不像坏人,坏人没这么好的耐心。再说,姓火的一看就是生意刚起步,这个阶段,人还不至于坏到无耻。
“滟秋小姐说到哪里了,我怎么会跟你收房租,你能搬过去住,是看得起我。”
滟秋心里一动,白住人家房还是看得起人家,这买卖划算。“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不能打我主意,我不是那种人。”这话滟秋说得心虚,不是那种人,又是哪种人呢?不能自圆其说。
姓火的倒是信誓旦旦:“滟秋小姐想多了,我也是一个人寂寞,只想找个朋友,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哪能往那方面想。”
“那好,我答应你。”
姓火的一楞,以为滟秋开玩笑,再一看,又不像。“滟秋小姐真的答应了?”
“罗嗦什么,不就搬个房嘛。还楞着做甚,起来搬啊。”
姓火的心花怒放,红润的脸上闪出一层厚厚的肉笑,手忙脚乱,就替滟秋拿了东西。到了前台,滟秋要结帐,姓火的说:“哪能让滟秋小姐结,单子给我。”滟秋也不客气,很豪爽地将单子给了姓火的,看着姓火的从皮夹里掏钱,滟秋忽然想,天下还真有大傻瓜啊。
滟秋住进了金色花园,8号楼,跟朵朵租的16号遥遥相望。房子面积的确不算大,70多平米,但对滟秋来说,大得已能装下整个世界了。姓火的又忙了一天,还叫来公司的员工帮忙,滟秋就有家了。躺在新买的大**,滟秋兴奋得要死。自从大学辍学,她还没住过这么舒畅的地方,北京的时候,滟秋跟敏敏挤在一间潮湿的地下室,后来敏敏让那个款拐走了,说是住了公寓,滟秋怕一个人担不起房租,在小区边贴了告示,希望能找个帮她卸负担的人。来的人倒是多,但都摇头,后来终于等来一女的,三十多岁,但住了一晚,滟秋就把她轰走了。
那女人有夜游症,半夜里起来忽然就压住了滟秋,还说要把她绑起来,丢到黄河里喂猪。黄河里居然有猪,这女人疯得不是一般,滟秋吓个半死。有了华哥日子虽说好点,但华哥对她忽冷忽热,身子憋了就找她发泄,发泄完,坏脾气就上来了。发展到后来,竟然打她,半夜里还把她撵出去过。那可是大冬天,滟秋冻得手脚都僵了。想不到,刚刚认识没几天的火石财,竟然大方地赐给她一个家。
躺着躺着,滟秋忽然想,姓火的不会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滟秋在火老板的公司里上了班。
火老板的公司开在渝庆路23号,一家不太耀眼的写字楼,对面是百安大厦,这一带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公司有个怪名,多拉电子。滟秋不明白多拉的意思,还以为它是个电子产品的名,她问过姓火的,姓火的呵呵一笑:“咱没文化,随便起的。”直到姓火的出事,滟秋才知道,多拉就是潘多拉的意思,魔盒,意思就是公司什么都可以卖。
公司里人不多,加上滟秋,也不过二十人,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最小的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
公司的业务就是把产品推销到天庆的各个角落,业务人员全部拿提成,至于你用什么方式推,推到谁手里,姓火的不管。姓火的就一句话:“销得多,挣得多,这年头,没有卖不出去的货,只有扶不上墙的阿斗。”阿斗两个字,从姓火的嘴里说出来是听不懂的,必须得让他手下翻译。
姓火的这样说,意思是在警告大家,千万别做阿斗。
滟秋不用跑业务,每天打打杂,帮姓火的接待接待客人,其实别人眼里,她已成了火老板的秘书。
滟秋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再说她也没打算在姓火的这里待下去。好日子不是她过的,她怕有一天顺三找上门来,不但自己待不成,还可能连累火老板。
这样过了一月,居然相安无事。姓火的对她彬彬有礼,顺三也像是没了声息,滟秋觉得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姓火的倒也罢了,反正滟秋现在已习惯了他,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厌恶了。滟秋到公司上班的事,朵朵已经知道,一开始她跟姓火的都设法瞒着朵朵,后来一想,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大大方方告诉朵朵。
于是由火石财做东,请滟秋和朵朵吃饭。
滟秋很坦白地告诉了朵朵,朵朵先是一楞,继而暴发出一片野笑:“行啊,火石财,你手腕不小,把我们姐妹都骗上了床。”滟秋一阵脸红,她想告诉朵朵,自己并没跟火石财上床,不想,也不情愿。但一看朵朵那表情,她索性装起了沉默。火石财倒是解释了几句,这人看起来不善于解释,涨红着脸,一副急于辩白的样子。
朵朵先入为主,认定火石财睡了滟秋,还把那么一份好工作给了滟秋。端起酒杯:“好啊,我祝贺你们,你还甭说,你们俩个挺般配的。”这话等于是损滟秋,滟秋听得出朵朵话里的醋意还有敌意,毕竟,现在傍个男人也不是容易事,好不容易到嘴的鱼,又让别人吃了,朵朵不犯酸才怪。火石财想说什么,被滟秋拿眼神制止了,滟秋也敬了朵朵一杯:“谢谢你,朵朵,火老板是好人,我们别伤害他。”
“这么快就心疼起老公来了,行啊滟秋,看不出你道行比我深。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小心让人家剔了头。”说完,朵朵猛地甩下杯子,走了。
火石财想追上去,又一看滟秋,无奈地坐下了。滟秋说:“你把我最好的姐妹气走了。”火石财说:“我真的跟她没什么。”
“跟我也没什么。”滟秋说着,点了一支烟,她吐出一口忧伤的烟雾,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都哪样?”火石财猜不透滟秋的心思,有点心虚地问。
“少他妈给我装蒜,以后你再敢碰她,我阉了你!”
滟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发火,反正她是冲火石财发了,还一连好几天不理姓火的,害得火石财又是服软又是保证,好像她真成了火石财什么人。其实滟秋是气朵朵,不就一个破男人么,犯得着争。
打那天起,滟秋没再跟朵朵联系过,看来朵朵是动了真的,滟秋甚是奇怪,这个姓火的,到底使了什么魔法,让一向不把男人当回事的朵朵,突然间较起真来。
更揪心的还是顺三。那次在时代超市门前见过后,滟秋就再也没了顺三的消息,她只是听说,明皇那起血案,死者中间有一个是市里某领导的儿子,上头对此案很重视,公安部门已成立专案小组。还有一种说法,天庆的娱乐界太混乱,黑道猖狂,上头可能要严打。
但从那天皮哥的嚣张气焰看,事情并没那么坏,要不然,皮哥也不会张扬到那程度。
烦人,明皇死的那几个人中为什么没有顺三,要是有顺三,那该多好啊,再也不用为那笔高利贷发愁了。
滟秋跟姓火的终还是上了床。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滟秋一直在骗自己,总以为自己可以坚守住,可以硬扮出一副正人君子相来。可这太难,一想欠顺三的那笔钱,还有顺三追上门以后的种种恶果,滟秋就不寒而栗,对自己就没了一点信心。
是在跟朵朵闹翻后的一天,大约半个月以后吧,姓火的带滟秋去陪一个客人,那客人来自福建那边,是个大胖子,胖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胖子好酒,姓火的一个人招架不住,便让滟秋代。滟秋起先还扭捏着,不肯多喝,后来见姓火的往洗手间跑了三次,每次都吐得脸色发白,便动了恻隐之心。胖子一看滟秋放开了,幸灾乐祸,又要了一瓶五粮液,单独跟滟秋斗。
结果胖子翻了,爬地上拉不起来,姓火的不得不打他同伙的电话,来了两个比胖子瘦一点的男人,骂骂咧咧把胖子背走了。滟秋喝得眼冒金花,看什么都在转,是火石财架着她离开的酒店。至于她怎么睡下的,滟秋没一点记忆,半夜口干,想挣扎着起来喝口水,才发现姓火的就在她身边。滟秋没好气就踹了姓火的一脚:“谁让你睡这儿的,滚!”火石财果然滚了下去,不过没滚远,滚在了床下。滟秋这才发现,床下是她吐下的脏物,沾了火石财一身。火石财滚下床后才醒过来,揉着眼睛问滟秋这是哪?滟秋被他的土瘪样逗笑了,这个男人并不那么可憎,相反,怪让人可怜的。
滟秋正要说声水,一股刺鼻的恶臭熏来,那是她自己的味道,滟秋没忍住,哇一声又吐出来,正好吐在火石财脸上。
火石财居然没计较,钻洗手间洗干净后,又把地拖了,然后跑厨房给滟秋弄解酒的。火石财忙这忙那的时候,滟秋就想,如果他想要,就给他好了。她已欠了这男人好多,不想再欠了。欠债是要还的,这个宿命谁也躲不掉。
火石财弄了一碗酸梅汤,给滟秋解酒,又递上一块热毛巾,让滟秋把脸上的脏物擦掉。滟秋喝了酸梅汤,感觉好受许多,说:“你扶我去洗手间,这么脏,我哪能睡得着。”
火石财扶滟秋进了洗手间,为她打开热水,调试得差不多了,才说:“你把门朝里锁了,我去给你找衣服。
”
滟秋骂:“锁个头啊,如果想洗,一块洗好了。”
火石财没敢跟滟秋一块洗,等滟秋洗完,他才跳进了热水里。滟秋赤条条地躺在**,她在等一个未来,这个未来似乎一直在她梦里,又似乎一直悬在半空中。
滟秋明知道火石财不是她要等的人,但还是充满着期待。
火石财终于洗完,滟秋紧张的心随着他的再次出现渐渐平定,脸色也变得坦然,就像接一个普通的客。
其实这种事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因了火石财的正经,才让她生出回到良家女子去的冲动。滟秋觉得滑稽,回头路如果那么好走,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后悔两个字了。
火石财做得很慢,想像不出,他还是一个挺有耐心的男人。不,不只是耐心,还多了一样东西,滟秋说不出,却能感觉得出。火石财始终是小心翼翼的,哪怕中间滟秋咳嗽一声,他都有可能滚下来。滟秋忍着,她不想伤害这个可怜的男人,她像母亲一样,任孩子在怀里拱。火石财确实在拱,不过他拱的技巧相当娴熟,没多久,滟秋身上就有了反应。这很奇怪,从踏进夜总会那天,从操练起这门营生起,这种反应就像她身体上的一个毒瘤,被她狠狠地割扔掉了。漫长而又辛苦的日子里,她只当自己在从事一门工作,或者尽一件义务,可以容忍男人吭吭哧哧,绝不容许自己的身体有半点反应,事实上那种简单而又草率的工作,也没法让她的身体有反应。
姐妹们私下将这活儿叫盖章,多一个男人上来,等于多盖了一个章。一张纸上盖的章再多,纸是没反应的,顶多它把纸涂得难看一些罢了。
但火石财让滟秋有了反应。狗娘养的火石财,他不急,他精耕细作,他在拿温火慢炖,他在考虑滟秋的感受,他……算了,这种感受还是不讲出来的好。
滟秋算是美美享受了一番,这是多年来她第一次有**。
火石财给了滟秋一万块钱,外带一条金项链。
怕滟秋难为情,再三解释,他早就想给她了,绝不是因为……“算了吧,你那鬼心计,当我不知。”
滟秋得了便宜还不想卖乖,话说一半,又觉残酷了些,莞尔一笑:“这项链不会是给朵朵买的吧?”
火石财立马发誓,说他如果对朵朵有半点企图,出门立刻让车撞死。
滟秋捂了火石财的嘴,不是怕应验,是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血腥场面。自打到了天庆,她的日子总跟血腥有关,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带血的字。
再这样下去,天庆还不如叫血城算了。
如果日子照这么下去,滟秋爱上姓火的也说不定。
姓火的有老婆,在老家,他到天庆是独闯天下,这种男人虽不能托付终生,但托付一时半会没问题。况且,滟秋从姓火的眼睛里,看到一股清新的东西,那东西跟男人的真心有关。
但是上天偏偏要捉弄滟秋。
4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大约滟秋也从中尝到了甜头,居然同意火石财搬来跟她同住。火石财在小区还有一套房,面积很大,滟秋去过一次,当时她就惊讶地喊:“哇,你住这么大的房不怕闹鬼啊。”火石财说:“鬼倒是不怕,但我怕老婆。”滟秋知道,火石财的老婆是个厉害角色,火石财能有今天,全是他老婆的功劳。他老婆在他们那个县里,是个人物,开着一家服装厂,还有一家电器厂,火石财到天庆,就是想把老婆厂里的产品营销出去。
滟秋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现在想的是,能跟火石财保持多久。男人跟女人的关系,说长也长,能一生一世,说短,那也就十来分钟的工夫。上床前卿卿我我,下床后翻脸不认人的例子多得是。滟秋想,要是火石财能帮她把顺三的高利贷还了,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爱的男人。所以火石财吞吞吐吐说,想跟她继续保持关系时,滟秋几乎没犹豫就道:“别说那么斯文,不就是想霸我的身子么,行啊,我让你霸。”
说着,就帮火石财收拾东西。火石财问她做啥?滟秋说:“你装哪门子傻啊,想做又怕,我最烦你这种男人。”火石财说:
“滟秋,你那边太小了,还是我这边……”滟秋扑哧笑了:“火老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让我到你这儿,不怕你老婆把咱俩剁成肉饼?”
滟秋的话提醒了火石财,他也怕老婆冷不丁杀上门来,那样,他在天庆的好日子可就过不成了。于是听从滟秋的安排,简单拿了点日用品,还有换洗的衣服,跟着滟秋过来了。
这中间朵朵提醒过滟秋,朵朵说:“别怪我没跟你打招呼啊,姓火的水深着呢,小心让人家卖了你还帮着数钱。”滟秋没理,滟秋认为朵朵是在嫉妒。不嫉妒才怪,这么快就有了房,不用挤那种潮湿阴冷的出租屋了,火石财还说很快要买辆车:“我那辆太旧了,滟秋,下周去车市吧,你自己挑。”听听,这些成果要是靠自己打拼,怕是十年以后也得不到,朵朵会不嫉妒?
滟秋轻轻一笑,女人嫉妒女人是常有的事,她不会怪朵朵。
这一天,火石财交给滟秋一个纸箱:“滟秋,麻烦你跑一趟,把这个交给三和公司的刘副总。”
“咋,又让我替你跑腿啊?”滟秋笑着,从火石财手里接过纸箱。纸箱有点沉,滟秋掂了掂,又问:“什么东西,让小毛他们送不就得了。”
“小毛去三里湾送货了,这是新到的保健仪,你就替我跑一趟吧,等一会我还要跟客户谈生意。”
“跑吧,谁让你是老板我不是呢。”滟秋扮个鬼脸,她现在已能很轻松地冲火石财扮鬼脸了,女人的鬼脸可不是轻易扮的,那得跟男人对光才行。
火石财算是有福气,滟秋可不是跟哪个男人都能对得了光。
滟秋问清地址,还有交货方式,哼着沙宝亮的一首歌出了门。
这时是下午五点,滟秋看看表,怕误了时间,没敢挤公交,手一伸拦了出租,往沙河坝方向赶去。
到了地点,却不见什么刘副总,火石财让她来的这地方有点僻背,沙河坝下了车,还得步行十几分钟,滟秋看见一大片荒滩,还有五六家工地,以及工地上灰头灰脸的民工。滟秋怀疑自己走错了,掏出电话打给火石财,火石财说没错啊,那里正在搞开发,除了工地,再就是荒滩。滟秋说了句脏话,早知道是这么个鬼地方,她才不愿来呢。
滟秋在一家小卖部买了瓶饮料,边喝边朝四下望,周围除了几间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棚子,里面卖着低档货,再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料场。风从远处的江边吹过来,零乱了滟秋的头发。滟秋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有车子开过来,就又打电话,这次火石财没接,电话里传来对方忙,暂时无法接通的狗屁声音。
如果当时滟秋回头走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事。
依滟秋的性格,她应该回头走,可滟秋偏偏记起了火石财的好。说实话,火石财对她不错,**不错,床下更不错,比华哥不知强到哪里。她就那么白吃白喝地蹭着他,滟秋心里过意不去。她老早就想替火石财跑跑业务了,可火石财心疼她,楞是不让她跑。滟秋心里想,等见了这个刘副总,她要跟他好好谈谈,以后他这边的生意,就归她跑了。
滟秋等了一个小时,才见一辆黑色小车打工地那边的便道上开过来,滟秋恨恨地想,爱他娘的刘副总,你也忒摆谱了。车子卷起一片尘土,迷了滟秋的眼睛,等重新睁开眼,滟秋就惊讶得不敢相信了。
车里下来的,居然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毛屁孩。
他就是刘副总,不可能!滟秋正在诧异,就听毛屁孩说:“货呢?”
滟秋抱着箱子,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你是……?”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同时又往车子里扫了一眼,车子里没别人,就他一人开车来的。
“我姓刘,怎么,你们老板没跟你交待?”
“我们老板让我把它交给刘副总。”
“什么副总不副总的,这个火大头,给我吧。”
男人伸出了手。
“不给。”滟秋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怔了怔,转而笑了:“你就是他秘书,那个想当歌星的滟秋?”
滟秋脸蓦地红了,姓火的连这个都告诉了对方,看来,他跟对方关系不一般。滟秋嗯了一声,手抱得更紧了。
“辛苦你了,本来能按时到,路上遇到车祸,耽搁了。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你们老板,我叫刘星,三和副总。”
滟秋的眼睛眨了几眨,最后不眨了,她从对方脸上看到一股镇定,还有他说的话,让她相信了他就是刘副总。“好吧,不过你得送我回去。”
天快黑了,滟秋有点担心,再说,她还要跟刘副总谈以后的业务呢。
刘星呵呵一笑:“没想到你条件还挺多的,拿过来吧。”
滟秋还以微笑,这个年轻的刘副总很快取得了她的信任。
滟秋正要把东西交出去,忽听身后响出了一个声音:“哈哈,冷滟秋,果然是你这个婊子!”滟秋猛地回头,她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说话的是顺三。
顺三身后,跟着十几个弟兄,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西装,阵势就跟香港黑片中的一模一样。
滟秋本能地往刘星这边靠了靠,她诧异,顺三怎么来了?
“刘星,你他娘的敢跟皮哥做对,不想活了是不?”
刘星往后退了几步,手迅速地摸向腰间,滟秋被他快速敏捷的反应看傻了眼。刘星掏出了枪,这下,轮到滟秋吃惊了。
“哈哈,刘星,就凭你小子,玩得过爷?乖乖受死吧。”
顺三说着,大步朝滟秋他们走来。滟秋不敢靠近刘星,她真是没想到,刘星会带枪,脑子里很快明白,这个刘星,不是干正经生意的,是黑道。
刘星证实了自己。刘星说:“顺三,你给我听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火大头这条线,我是接定了。”
“接你妈个头!”顺三往前跨了一大步,还没容滟秋看清,他手里的枪响了,枪在旷野上发出很厉的一声,滟秋看见,子弹正好穿进刘星的手腕,刘星惨叫一声,枪掉了下来。
滟秋捂住耳朵,顾不上那个纸箱了,顺三又开了一枪,这次打中了刘星的腿。刘星拖着一条血腿,想往车子那边退。
那边不知啥时又涌出一干人,一个跟刘星差不多年纪的打手操起军刺,扎进了刘星另一条腿。
滟秋吓得魂飞魄散,类似的打斗场面她虽是见过,但那时她是顺三的人,打斗也多半是在厅子里,远没这么恐怖。顺三走近滟秋,骂:“你以为老子找不到你,老子是故意让你到火大头那里,傻X!”骂完,冲手下断喝:“打开箱子!”刚才扎了刘星的打手跑过来,用军刺挑开箱子,滟秋认出他,这人是顺三的跟班,外号五子。
五子从箱子里拿出一口类似电饭煲的东西,这就是火石财说的保健仪。五子打开盖子,里面翻腾了一阵,冲顺三说:“三哥,里面还有两把枪。”
“娘的,火大头这狗日的,枪都搞上了。”顺三走过来,拎起箱子里的枪看了看,枪口对着嘴,吹了一口,道:“好家伙,不错,比老子这把强。”说着,又用军刺挑出一包粉,放鼻子底下闻闻。滟秋这才知道,火石财交给她的,并不是什么保健仪,而是伪装起来的白粉和枪支。
该死的!
那边,刘星大约不甘心,想垂死挣扎,早让顺三手下打成了一团泥。
“臭婊子,有你好受的。”顺三验完货,再次将目光对住滟秋:“把她扔到车上去。”
就有人提前缩成一团的滟秋,扔到了顺三他们开来的一辆车上。
“三哥,这杂种咋办?”五子问。
“还用我教你么?”顺三嘿嘿笑笑,在裤了上擦了擦枪,大步上了自己的车。
滟秋看见,五子几个将刘星装进一条麻袋,扔进了另一辆车里。另外几个人则打开刘星那辆车的油箱,很快将汽油浇在车上。顺三离开的一瞬,那辆车被点着了,熊熊火光很快映得旷野一片透亮。远处传来民工的惊叫声,车子沿着另一条道,很快消失。
后来滟秋才知道,她被火石财耍了。
火石财做的并不是电子产品生意,那只不过是个幌子,火石财真正的生意是白粉,还有枪支。
火石财也不是刚到天庆不久,他来天庆两年了,只不过以前他做得小,属于单打独斗。
从云南或深圳把毒品弄来,然后潜入天庆,悄悄脱手。
两年里他摸清了一些底儿,也建立了不少关系,这才公开开了一家公司,以公司为名,想把事业做大。
火石财手下招的那些业务员,全是他的下线,他们瞒过了滟秋。火石财之所以看上滟秋,一是滟秋确实长得漂亮,有明星气质,火石财不能不贪这个色。再者,滟秋老在夜总会出入,夜总会又是天庆最大的白粉消费市场。
火石财一开始打过朵朵的主意,但他很快发现,朵朵是个有主见的女人,不像滟秋,只有梦而没有主见。
朵朵跟火石财上完床不久,就发现火石财一些猫腻,朵朵警告火石财,跟她第一不能玩感情,第二不能玩毒品,要是让她抓到把柄,她会让火石财死得很难看。火石财怕了,他也是在江湖中漂来漂去的人,能从别人眼睛里看到狠这个字。朵朵虽是风尘女子,但她风尘得有原则,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火石财打消了利用朵朵的念头,很快将目光转向滟秋。滟秋很符合火石财的标准,她年轻、漂亮,重要的是她单纯。这个世界上,还有滟秋这样单纯的女人么,火石财想了想,似乎没有,至少他没遇见过。火石财决定在滟秋身上下番功夫,他要把她培养成一棵树,一棵为他摇钱的树。
但是火石财万万没想到,滟秋后面还有个顺三,这点朵朵没告诉他,他自己也没刺探到。
看来他的道行还是不深。顺三早就注意到了火石财,天庆东城区包括解放街一带的地盘都是皮哥的,这在码头上是人人皆知的事,轻易没人敢往这一带放货。
但是自去年秋天开始,皮哥忽然发现,他的地盘上货多起来,而且货的种类和品质都跟他的不一样。
皮哥有次抓住了一个吸白粉的,亲自尝过那货,比他的纯,来瘾也快。皮哥当时没吭声,但他私下叮嘱顺三,盯紧点,看看什么人往里伸了爪子。顺三一开始怀疑是张朋,在天庆,敢跟皮哥做对的只有一个张朋,过去五年里,张朋跟皮哥没少干架,刀砍斧劈的事常常发生,死人流血更是家常事。自打大龙头发了火,把他们两个叫去,如此这般做了调停,张朋跟皮哥就一人坐阵城西,一个坐阵城东,固守着楚河汉界的原则,井水不犯河水,天庆倒也安宁了一阵子。但好景不长,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又开始。顺三知道,张朋一直想吞掉皮哥,独霸天庆。大龙头一开始也向着张朋,毕竟人家出来闯的时间长,码头也大,腰杆子也硬,听说他一次就给大龙头送了两辆大奔,还给大龙头的情妇送了一辆三百万的跑车。这手笔,怕是皮哥做不出。不过送完不久,为了一个女人,张朋开罪了大龙头,那女人是天庆电视台的一个节目主持人,长得据说比杨玉莹还甜,大龙头喜欢那女人,费了不少心血,仍然得不了手。一日突然发现,那女人睡在张朋**。
大龙头气坏了,找皮哥喝酒,扬言要做掉张朋。打那以后,皮哥的势力才慢慢大起来,都是大龙头照顾的。
顺三找张朋手下打听,张朋手下失口否认,拒不承认他们往城东放过货。顺三又托别人打听,结果还是一样,张朋这人虽然狠,也霸道,但讲好的事,他还是能遵守规则。再者,张朋是从血堆里滚出来的,他靠打杀出道,又靠打杀起家,他喜欢把一切做到明处,哪怕要你一根手指头,也要提前跟你打招呼。
这点在江湖上人人称道,要不然,张朋一个外地佬,也不可能把江湖坐大。
顺三开始观察别的人,这一观察,就发现了小打小闹的火石财。
“靠他姥姥的,广东佬也想抢食吃,我倒要看看,你丫牙长硬了没。”打那以后,顺三就盯住了姓火的。
火石财让滟秋去送货,一则他跟刘星只有过一次交易,对刘星还不太放心,他怀疑刘星是警察,或者是皮哥放出来的饵,不敢亲自出马,可又不想错过这次买卖。这可是笔大生意啊,钱两天前就到了帐。要是这条线能被他抓住,火石财可就发了。二来,火石财也想试试滟秋,看滟秋到底是不是干这行的料。当然,用滟秋这样的人出货,更大的作用在于掩人耳目。
怕是道上没人能想得出,那么一大笔货,会让一个女人带去。
哪知才淌第一趟水,滟秋就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