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天磊只说好啊好啊,大家只要尽力就行。
等老板们回到自已家,才发现,市场上早已不见外地啤酒,就连青岛、燕京、雪花这些名牌,也消失得全无影踪,外国品牌就更不用说。老板们这才知道,不做本地啤酒,以后这门生意就做不成了。皮天磊就用这种法子,楞是把一个已经完全死亡的牌子做活了。
他先用大量的资金将市场上其它牌子的啤酒全部收购,然后又跟工商部门联起手来,从源头上制止外地啤酒流入天庆市场,随后又采取相同手段,将超市、酒店等终端市场控制到自己手中,不让一瓶外地啤酒进入。然后一夜间工夫,让本地啤酒布满了货架。啤酒再难喝,也还是有人喝的,而且更为奇妙的是,他花钱顾了一大帮大学生,还有码头那边的小混混,整天就在啤酒广场猛灌,灌得越多,从他这里拿的钱就越多。有了这些人带动,就算是毒药,人们也得喝了。
这家眼看就要倒闭的厂子现在红火得很,税收位居全市企业第三。你还甭说,正如当初那位厂长说的,喝习惯了,你还真离不开它。现在再也没人说它难喝了,倒是到了外地,一喝外地啤酒,都觉得不是啤酒,喝了要吐。
有了这个经典案例,滟秋就相信,“好媳妇”
定是皮天磊插了手!
3滟秋判断得没错,“好媳妇”果然是皮天磊接的一单活。
皮天磊最近手头有些紧,不是他缺钱,在天庆,谁缺钱也轮不到皮天磊缺钱,他是被地困住了。
皮天磊以前买地,是用来开发,买了马上就能开发,也就是说钱前脚投进去,后脚就能回收。但这次,皮天磊想玩囤地的游戏,除鱼溏那块地,皮天磊接连又买了四块地,都是寸土寸金。暂时他不想开发,他认定在未来两到三年,天庆的地价会成几何倍数往上翻,到那时,他就赚得不只是盆满钵溢了。基于这个原因,皮天磊手头就不那么灵活,加上最近他跟张朋暗中较劲,在“放水”公司投进去的比较多,这种两强相争的游戏往往是两败俱伤,皮天磊也是豁出去了,不把张朋彻底挤垮,他的野心就实现不了。
河南那家厂子找到皮天磊,皮天磊没拒绝,他算了一笔帐,这笔生意要是做活了,可以狠赚一笔,而且还能对张朋的百家乐连锁超市构成威胁。几番谈判,皮天磊以最理想的价格拿到了这家厂子在天庆的独家代理权,但是他看不上原来的包装,也不喜欢原来那个名,让对方重新更换包装,包括生产日期什么的,一律按他的要求做。对方欣然答应。
皮天磊并不是冲着滟秋她们来的,尽管皮天磊对三和已有了警觉,但三和目前的规模还有洪芳他们几个人,远远对他构不成威胁。之所以选准范梆子,一是必须有这么一个公司站出来给他当替身,去向各大超市推销“好媳妇”,万一将来有什么问题,也好有人替他承担责任。另一个原因,就是顺三从中掏鬼。
顺三是跟三和较上劲了,这里面不只是因为滟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黑妹交待顺三,千万不能让洪芳做大,时不时地要给洪芳制造一点麻烦,让她不能顺顺当当做生意,更不能腾出精力去想别的事。顺三知道黑妹担心什么,不就是当初洪芳老公那个叫黄石凯的警察遇难,是黑妹从中做的手脚么。皮天磊让顺三物色人选,顺三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范梆子,还把范梆子着实美化了一番,将他说成是操作市场的能手。皮天磊点了头,说就让这个范什么干吧。
范梆子就这样成了三福的老总。
滟秋却不这么想,她认定范梆子此举是冲三和来的,确切说是冲她来的。“狗日的,上次没把你丢进江里,算我心软,这次让你看看,是你狠还是本小姐狠。”
看着洪芳脸上的愁,滟秋暗下决心,这件事由她来解决。
她将天麻和曾明亮叫来,如此这般叮嘱一番,二人会意地去了。滟秋便开始等消息。终于这一天,天麻进来说,范梆子晚上有约会,宴请的正是河南那家厂子的营销副总。
滟秋笑笑,冲天麻道:“多叫些人,今天我们要干得漂亮。”
范梆子宴请河南副总的地点在江淮楼,位于滨江大道南路,离饭店不远,就是天庆最大的公园滨江内湖公园,一年前已免费开放了,在这里还推出过什么裸浴场,引得市里市外舆论哗然。不过这些不管滟秋的事,滟秋看准的是内湖公园那里的安静。晚上九点,滟秋带着天麻他们来到了公园,按事先踩好的点埋伏起来,等范梆子的车出现。二十分钟后,酒店那边负责盯梢的人说,范梆子已把客人送走,车子朝公园这边开来。
滟秋冲天麻递了个眼色,早已安排在拐弯处的司机开着一辆大货摇摇晃晃过来了。
啥都算计好了,就是没算计到范梆子也会玩诈术,事后滟秋才得知,范梆子这天根本没接待什么人,所谓的副总完全是范梆子放出的烟幕,范梆子料定滟秋会给他挖陷阱,于是将计就计,跟滟秋演了这么一出。滟秋带着人冲上去时,范梆子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车子里溜下来,站在离滟秋不远的地方,一棵老树下,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滟秋。滟秋他们强行堵住范梆子的车子,打开车门后发现,里面除了司机,屁个人影也没。滟秋惊了,正要回头张望,后面突然飞来一铁棍,这一棍打得实在是太猛了,滟秋妈呀一声就倒地了,倒得干净利落。天麻倒是挣扎了几下,不过他的挣扎一点起不了作用,范梆子汲取上次教训,再也不玩那种人多势众的游戏了,要耍就耍狠的,这是范梆子上次惨败后总结出来的教训。
范梆子这天带了不足二十个人,其中十个是顺三派给他的,这十个人就是在顺三手下,也是顶呱呱的角色。相比之下,天麻他们就显得弱了些,加上他们压根没想到范梆子会玩花样,警惕性严重不足,结果双方还未开战,就让人家打趴下了。
滟秋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那一铁棍敲得实在是太狠了,差一点就让她永远醒不来。滟秋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曾经在明皇夜总会大厅负责的小马褂,就是她逃出明皇时拿白粉迷惑了的那位。
滟秋马上明白,那一棍是小马褂给她的,打得极有水准。
滟秋哪里知道,小马褂早就想给她这么一铁棍了。
逃开明皇,滟秋倒是自由了,还混到今天半个老板的份上,惨的却是小马褂。他不但让顺三按家规狠狠地痛打一顿,打得他脖子里那根筋现在转起来都不太对劲,感觉他的脖子有问题,老是跟他的身子在扭着劲儿。
连明皇那碗饭也丢了,小马褂现在又退回到五年前他刚进明皇时的地位,是人就可以使唤,有了危险事,他还得第一个冲出去,好立功赎罪。这次顺三把他派给范梆子,就有言在先,干得漂亮,回来提升,干得窝囊,卷铺盖走人。
小马褂不想离开明皇,像他这种人,一旦离开明皇,离开皮哥或者顺三,不出一月,就会横尸街头。
有人会把皮天磊或顺三的帐算他头上。
小马褂用那一铁棍,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滟秋吃惊地瞪着小马褂,她的头还昏昏沉沉的,有点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小马褂见她醒了,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根皮鞭,那是以前**小姐用的,现在他要重新**滟秋了。
滟秋刚想说话,小马褂的皮鞭就抡了下来。
“臭婊子,我让你跑,我让你威风!”
滟秋发出呜呜的叫声,她很久都没尝过鞭子的味道了,那还是她不肯向客人脱裤子时有过的待遇,离现在似乎很远很远。鞭子抡到身上,不但痛,还很屈辱。
但她的嘴让胶带粘着,想发出呐喊又不能,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鞭子的密度很稠,滟秋滚作一团,她的手被反捆着,脚也被绳索牢牢捆在一起。
小马褂一连抽出五十多鞭,滟秋差不多就皮开肉绽了。
但这些鞭子同时也抽醒了她的思维,滟秋发现,跟她关在同一屋里的还有曾明亮,他被捆在一根水泥柱子上,嘴里照样塞了臭袜子。滟秋没看到天麻,她想,天麻可能在昨天晚上已经光荣了。
“小马褂,你……”滟秋在心里叫了一声。
小马褂抽累了,扔了鞭子,走向曾明亮。曾明亮还没醒,昨天晚上他挨的打最重,抓到这间屋子后还在拼命反抗,后来让气急败坏的范梆子狠狠敲了一棍子,这才老实。
小马褂踹了曾明亮一脚,见他没反应,骂骂咧咧下了楼。
这是一幢二层小楼,滟秋凭着感觉,判断是在郊区。
滟秋急了,范梆子把他们带到郊区,准是有别的目的,说不定……滟秋越想越怕,道上灭口的事时有发生,以前在明皇她也听到过。她挣扎了几下,想把绳子挣开,可绳子扎得太结实,她的胳膊被反绑在一把椅子上,她一动,椅子就发出响声,很快,楼下就传来喊骂声。滟秋多了个心眼,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把形势弄清再说。
大约过了一小时,范梆子上来了,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那个眼睛里喷着凶光的,正是上次挨了滟秋打的小屁孩。
这屁孩子也是个坏种,上来不由分说,就踢了滟秋一脚,还骂了句臭婊子。滟秋气得牙关格格响,但除了用眼睛还击对方,别无他法。小屁孩踹完她,又走向曾明亮,见曾明亮还在昏睡,小屁孩问范梆子:“老大,这头猪不会死吧?”
范梆子咧开满嘴黄牙,**笑道:“放心,死不了,大爷我还不想惹事,拿盆水,把他浇醒,我有话跟他们说。”
小屁孩应了一声,到楼下端水去了,滟秋忍着身上的巨痛,望着范梆子。
“怎么样,秋妹子,味道不好受吧?”
范梆子凑向滟秋,皮笑肉不笑地问。
滟秋扭过头,范梆子猛地撕住她头发,又把她的头扭了过来:“问你话哩,你不是挺凶的么,这阵咋成狗熊了?”
滟秋呜呜了两声,范梆子用力撕开她嘴上的胶带,一股新鲜空气扑来,滟秋狠吸两口,然后冲范梆子吐了一口。
她吐出的全是血。
“你--!”范梆子气急败坏,抡起胳膊要搧,又笑笑。“吐得好,有本事你就尽管吐,我看你能吐出多少来。”骂着,转向小屁孩:“小四,拿瓶啤酒来,给我灌!”
小屁孩原来叫小四,他应了一声,又跑楼下,拿来两瓶啤酒,瓶嘴塞进滟秋嘴里,一边坏笑着一边就往滟秋嘴里灌。滟秋快让他灌得吸不上气了,咕咚咕咚咽了几大口,才发现那不是啤酒,是他们灌的尿。
“哈哈,味道不错吧?”范梆子浪笑着。
“范梆子,你不得好死!”滟秋终于骂了一声。
“不得好死?冷滟秋,你可看明白了,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得好死的是你,天马上黑了,你不是喜欢把人往江里丢嘛,我也喜欢,过一会,我们就去上次去过的地方,那地方很好玩是不?”
“你个流氓,放开我!”
“流氓?哈哈,你骂我是流氓?好,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我今天就流氓给你看。”范梆子边说边解起了裤带,一边解,一边色笑着往滟秋这边来。滟秋吓坏了:“姓范的,你敢?!”
范梆子又暴出一片笑:“你怕了,哈哈,冷滟秋,我还以为你有种呢,他妈的也是胆小鬼一个,你那两下子,全是装的。老子不干你,老子从来不干婊子,脏!等天黑,让弟兄们轮番干你,弟兄们可没我这好脾气哟。”
范梆子原又把裤带系好。滟秋松下一口气,但旋即,又为晚上担心起来,这帮畜牲真要是冲她来,那可怎么办?
滟秋现在后悔了,都怪自己太冲动,太心急,那天她跟洪芳喝酒,洪芳再三跟她说,让她不要心急,公司得慢慢来。“没有哪个公司是一夜间发起来的,只要我们有恒心,有信心,五年,十年,我们一定会做大。”
这是洪芳的原话。滟秋却冷笑道:“五年,十年,你咋不说等自己老了,公司也就做大了?”冷笑完她又道:“我等不了,我怕一觉醒来,地盘就让别人抢了。”
洪芳劝她往好处想,不要整天就想抢啊夺的,她再次冷笑了一声:“难道是我爱想,我的三姐,你醒醒神吧,这是在天庆,不是在天堂。你看看发起来的,哪个不抢哪个不夺,不抢不夺有你说话的份?”
“算了算了,我们不争这个,你想怎么做,由着你,但三姐有一个要求,就是千万不能出事,你要是出了事,三姐我可不活了。”
没想到,她还真出事了。
娘的,真是霉气!
滟秋又将目光对住了范梆子,范梆子满是横肉的脸上堆满笑,这家伙笑起来,是找不到眼睛的,但眼里的毒光你却能感觉得到。
“怎么样,冷滟秋,现在我们谈谈条件?”
“什么条件?”滟秋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条件嘛,要说也简单,你我这么打打闹闹下去,不好,真不好,我想呢,不如你把三和的地盘还有生意全让出来,当然,这事你也做不了主,我知道你是洪三的跟屁虫,跟道上那些小混混一样。但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让洪三服服帖帖听你的。”
“休想,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先别激动,到了这时候,你还激动个屁,乖乖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这样想的,你给我打张欠条,我也不让你多写,就写五百万。我拿着这张欠条去找洪三,你呢,舒舒服服就在这里躺着,等我跟洪三谈妥了,你也就自由了,想去哪你就去哪,我范三福绝不拦你。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不错你妈个头!范梆子,敢打三和的主意,老子饶不了你!”
“就凭你?”范梆子捏了下滟秋的嘴巴,又拍打两下,样子极亲热,然后笑道:“我说你不懂啥叫江湖,你还硬说懂,还敢跳出来充老大。冷滟秋啊,江湖不是你玩的,你回明皇,好好做你的坐台小姐,那多滋润啊,那么多男人,你想玩哪个就玩哪个,这打打杀杀的,多不带劲。”
“范猪头,我杀了你!”滟秋气得肺都要炸了,范梆子这是拿尿给她洗澡,她想起来,结果用力太猛,弄翻了椅子,反把自己鼻子磕破了,鼻血像自来水一样流出来。嘴里仍然不停地骂,啥骂得过瘾就骂啥,夜总会学的脏话这阵全派上了用场。
范梆子一脚踩住她:“就你这窝囊样,一棍子就打得爬下不动了,还能杀我?好,你来杀,我姓范的要是动一下,就不是爹生娘养的。起来杀啊,怎么不动,起来,你个臭婊子!”
范梆子的脚狠狠地在她脸上踩了几下,滟秋觉得快要被踩死了。
就在这时候,小马褂上来了,对着范梆子耳朵低语了几句,范梆子恨恨地又踩了滟秋一脚,跟着小马褂下去了。
不大工夫,滟秋听到下面的说话声,说话者声音很像是顺三,不,就是顺三,这个王八蛋,果然是他在指使。
滟秋狠着劲儿坐起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挣脱绳子,赶快离开这里。她朝曾明亮那边望了望,曾明亮被小屁孩浇了凉水后,已经醒了过来,他茫然地望着滟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滟秋拼命地跟曾明亮挤眼睛,曾明亮显得很痛苦,他抬了几下头,原又垂了下去。
小四见状,不怀好意走过来:“怎么,想让他帮你啊,做梦去吧,你瞅瞅他那熊样,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说姓冷的,还是照我们老大说的,打张欠条吧,反正你在三和也不是老大,不如……”
“不如什么?”滟秋想从小屁孩嘴里掏点口风。
“不如你嫁给我们老大,做压寨夫人得了。”
小屁孩坏坏地说了一句,自己先就笑了起来。
他的笑比范梆子的笑更让人受不了,范梆子的笑是狠笑,毒笑,这小杂种的笑是奸笑,是坏到骨头里的那种笑。果然,他后面的话出来了:“不过这事也说不准,我担心我们老大看不上你,谁让你在那种地方做过呢,我们老大是不会娶一只鸡的。”
“我操你姥姥!”滟秋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让这么一个小杂种欺侮,她还不如一头撞柱子上死掉算了。
“呵呵,可以啊,不过你有家伙么,你跟那个姓洪的胖女人,是不是经常那样啊?”说完,他大笑着扬长而去。
滟秋眼里的泪猛就冲了出来,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牙都没长齐全的小毛毛虫,就敢对她如此撒野,这仇要是不报,她滟秋誓不为人!
4可怕的夜晚终于来临,下午可能是顺三找范梆子有事,范梆子再没上来,小屁孩也跟着出去了,滟秋大声唤醒了曾明亮,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曾明亮听完,使劲地在柱子上撞自己的头,大约他后悔没能保护好滟秋。
这个孩子,自从滟秋收留了他,就把滟秋当成了亲姐姐,别人随便开句玩笑他都要发火。一看滟秋被打成这样,他恨不得扑出去跟范梆子拼了。滟秋让他不要乱动,看能不能想法把绳子解开。
“解不开绳子,我们就完了,亮子,你经得多,一定要想办法逃走。”滟秋说。
曾明亮点头,亮子虽说年龄小,但在江湖上漂的时间长,对付这类事,显然比滟秋有办法。他四下瞅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的双脚举起来,仔细研究能不能把绳扣解开。
滟秋在远处用目光鼓励他,亮子研究了一会,冲滟秋摇摇头,滟秋的目光就暗下去。又过了一会,亮子居然把身子转了过去,滟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后来发现,亮子拿嘴巴在水泥柱子上蹭,他是想用水泥柱子先把嘴上的胶带蹭掉。滟秋想,道上混,真的需要脑子,像自己这种蛮干,以后真的再不能了。
约莫半小时后,亮子居然真就把胶带蹭掉了一半,虽说嘴上还粘着那么一块,但能说话了,亮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滟秋不要急,他一定想办法逃出去。
滟秋冲亮子使劲点头。
亮子再次抬起双脚,尝试着用嘴巴咬开脚上的绳套,努力了几次,牙齿真就咬到了绳头。滟秋全然没有了一丝疼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亮子,这个年轻的男孩这一刻成了她的希望,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着她的神经。看到亮子用牙咬住绳头,两只脚用力往外蹬,滟秋兴奋得都要给亮子加油了。
等亮子终于用嘴把脚上的绳套解开,滟秋心里就抑制不住地再次响出一个声音,顺三,范梆子,等着吧,你们的劫难就要到了!
但是接下来亮子却遇到了难题,脚上的绳套是解开了,两只脚也能活动,手却被反绑着,怎么也解不开。
他使足了力气,想把绳索拉断,但绳索太结实,手腕都磨出了血,绳子仍然牢牢地扎在他手上。
亮子泄气地摇摇头,力气用尽了似地往后一躺。
滟秋在一边直给亮子鼓劲:“亮子,听姐的话,不能放弃,一定要解开。亮子,别睡着,姐给你加油!”
滟秋的话果然起了作用,亮子不那么灰心了,他冲滟秋说:“姐,你放心,这条绳子捆不住亮子。”
“姐信,姐真的相信,亮子,你是好样的。”说着说着,脑子里突然一闪:“亮子,转过身去,在柱子上磨,会磨开的。
”
亮子嘿嘿一笑,他怎么就把这法子给忘了。
他冲滟秋挤了下眼睛,使劲转过身,手腕在柱子上磨起来。
亮子用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把手上的绳子磨断了,磨得手腕都脱了皮,血汨汨渗出来。
滟秋后来都心疼得看不下去了,索性闭起眼,心里为亮子祈祷。老天保佑,亮子成功了!如果再给他们十几分钟,滟秋和亮子就能逃出去。亮子都把滟秋身上的绳索解开了,滟秋兴奋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夸:“亮子你真能干,姐没看错人。”亮子一边为她整理衣服一边说:“姐咱快走,这鬼地方不能久留。”两人刚下楼,范梆子他们就进来了。
范梆子是陪着顺三去喝酒,顺三这两天心情极其好,不只是范梆子抓住了滟秋,这在他来说,屁事一桩,不值得提。顺三高兴的是他又从张朋那边挖了两个大客户,算是狠狠搧了张朋两记耳光。还有,顺三最近交了桃花运,一次在赌桌上他认识了谢建萍,是关燕玲介绍他认识的。
谢建萍手下那个叫方艳的小妞真是不错,顺三一想起方艳,就心花怒放,高兴得要唱歌了。
最近他时不时地就要跟方艳联络一下,方艳也大方得很,一次都没拒绝。顺三打算把方艳这妞搞到手,顺三在风月场上混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迷住。
顺三在餐桌上又把方艳大吹了一通,吹得范梆子他们眼都直了,嘴边的哈啦子不断往下流。
小屁孩见自己的老大这样,大着胆子就说:“三哥,啥时带艳姐姐出来,让我们老大开开眼。”
“滚一边去,你个浑小子,家伙还没长硬,就想女人了?”
小屁孩挨了骂,还挺高兴,毕竟,他现在也可跟顺三一个桌上吃饭了,这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顺三本打算还要畅快地喝一下,就算为范梆子他们庆贺胜利,谁知正喝得起兴,黑妹来了电话,让他马上回去,说公安局那个陈二姐要冲范梆子他们下手了,据说“好媳妇”吃出了人命,市委姓佟的正冲公安和工商局发火呢。
顺三合上电话,屁颠屁颠走了,黑妹的话就是圣旨,半夜叫他也得赶回去。范梆子几个也不敢贪酒,急着回来收拾滟秋他们呢。
范梆子刚进门,就看见从楼上跑下的滟秋和曾明亮。
他大叫了一声,冲滟秋扑过去。亮子抢在前面,扫了他一脚,范梆子一个跟斗栽地。跟在身后的小马褂见状,抄起门后一根铁棍,就冲亮子头上砸来,滟秋惊叫一声,伸出一条胳膊,替亮子挡住了铁棍。小屁孩起先还犯着楞,一看双方打起来了,酒好像醒了一半,跑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两把砍刀,扔给范梆子一把,另一把横着砍向滟秋。
滟秋重重挨了一下,胳膊砍得发木,她一边躲一边在屋子里瞅,终于看见屋子中央那张餐桌上放着几个啤酒瓶。
滟秋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手拎起一个酒瓶,照准小屁孩的头砸过去。小屁孩也是好身手,居然就用砍刀挡住了啤酒瓶,随着一声脆响,滟秋手上出了血,钻心的痛发出。她大骂一句,朝后一甩,酒瓶撞在墙上,瓶底没了,酒瓶立刻变成寒光闪闪的武器。“来呀,狗娘养的,有人养没人教,姑奶奶今天废了你!”小屁孩摇晃着,一阵搏斗,体内的酒精起了作用,另一边的小马褂也是,感觉站立不稳,下手也远不如平时那么准,脚下动作更是慢。
小屁孩不敢怠慢,用力摇了摇头,抡起砍头又扑向滟秋。
但他的砍刀没滟秋手里的啤酒瓶快,眼看自己的脸就要毁了,小屁孩一个机灵,把头往后一缩,正好缩在被亮子摔过来的范梆子身后。
范梆子正气喘吁吁跟亮子扭一块呢,没料到后面还有黑手,亮子也是眼尖手快,一看滟秋的啤酒瓶到了,用尽力气,将范梆子扭过身,手撕着头发,用力一推,范梆子那张扭曲的脸就跟滟秋扎过来的酒瓶冲撞在了一起。
只听得一声惨叫,范梆子那张脸就彻底毁了。
滟秋一不做二不休,从范梆子脸上拨出啤酒瓶,一下,两下,三下,她足足插了十下。范梆子的脸再也看不出脸的形状了,成了一堆血泥,血从无数个方向喷出,喷得屋子里血腥十足。
这情景吓坏了小屁孩,他从地上趴起,再次朝滟秋扑来,但是亮子比他手更快,亮子一把从范梆子手里夺过砍刀,迎头就冲小屁孩砍去。小屁孩一声惨叫,倒在了血泊中。
那边被亮子打得爬下的小马褂再想起来火拼,就来不及了,刚才亮子摔他那一跤太重,他的头正好磕在桌子边沿上,磕得他一时找不到东南西北。他使劲摇了几下头,想把恐惧和酒精一块儿摇走,但是他下午喝得太多太猛,这阵就算有浑身的力气,也使不出了,索性头一歪,装起了死。
那边的范梆子在滟秋一连串的攻击下,终于支撑不住,一堆血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滟秋扔了啤酒瓶,像是完成了一件壮举。这个时候,滟秋并没意识到范梆子已经死了。亮子似乎看出点什么,趁小马褂大张着嘴惊骇的时候,一把拉起滟秋就往外跑。
“死了,老大死了。冷滟秋,你杀死了我家老大!”
身后传来小屁孩鬼哭狼嚎的声音。
几乎同时,外面响起了枪声,伴着枪声的,是警察的喊话声:“放下武器,你们已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
”
这是哪儿的警察呀,喊话声就跟演电影似的。
滟秋跟着亮子飞跑,一个警察扑过来,一个恶虎扑食扑住了她。滟秋刚要说什么,另一个飞奔过来的警察冲她说话了:“还想逃,天罗地网都给你布下了,你还想逃。”
两个警察一边骂一边掏出手铐,咔嚓一声,滟秋的手被铐住了。
跟在后面的洪芳这才气喘吁吁赶到,一看被警察铐住的是滟秋,大声叫:“不是她,她是人质。”
警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洪芳,警告道:“一边去,甭防碍我们办案。”
警察的确是洪芳叫来的,滟秋被范梆子他们掳去,洪芳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是侥幸从混战现场逃出来的天麻告诉她的。洪芳听了,当下头里一黑,顾不得问天麻什么,拉起天麻就往公安局去。
但是警察并不相信洪芳的话,他让洪芳拿到证据再来报案。
洪芳无奈,只得赶回来找证据,这一找,一整天就过去了。
也算是侥幸,范梆子跟顺三去酒店吃饭,恰好让丘白华以前一个兄弟看到,他把消息告诉了丘白华。
丘白华带着洪芳和天麻他们在酒店外守了几个小时,最后看到范梆子几个摇摇摆摆出来,洪芳让丘白华跟着范梆子,自己拉了天麻去找警察。
丘白华本来跟范梆子是一同来到郊外这个村子的,他想警察马上就会赶到,所以没多叫人,不巧的是快接近这幢二层小楼时,他让范梆子手下发现了,在外面跟人家打了起来。警察赶到时,他还跟几个小混混纠缠在一起,警察冲过去搧了他一个耳光,“咔嚓”一声,丘白华的手也被警察铐住了。
洪芳后来才明白,警察并不都像她老公黄石凯。
尽管她一再向警察声明,滟秋和曾明亮是人质,是被范梆子绑架了的,但警察们根本听不进去。
警察们那天从小二楼带走了滟秋、曾明亮还有丘白华,到第三天,只把丘白华放了出来,还是在洪芳交了一万块担保金的前提下。
警察给出的理由是丘白华这边没死人,暂时可以保出去。
而滟秋被指证为杀害范梆子的凶手,她和曾明亮同一天被秘密关进了榆北区第二看守所。
小二楼被严严实实封锁了,做为凶案发生的现场,警察有责任保护好。
洪芳一开始还能从警察嘴里得到一点消息,但是很快,警察就闭口不谈了。洪芳再问,警察就铁青着脸,冷冰冰抛给她一句:“这案目前由重案组查办,我们无可奉告!
”
洪芳傻眼了。
让洪芳更傻眼的,是她很快听到,这案有人插手了。
想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染成白的!
洪芳来到第二看守所时,已是事发一个多月后,陪她一同来的是林安东。是林安东费了不少劲,才打听到滟秋和曾明亮关在这里。
这中间,发生在郊区那个名叫罗石村小二楼的血案,已被有关方面演变成完全相反的另个案子,有人隐瞒了范梆子的死,仿佛范梆子这个人从没在世界上出现过。
警察只说是接到群众举报,两股黑势力在郊外血拼。等赶去时,黑势力大量的成员已逃走,只在现场抓到几个。
滟秋是其中一个。
而且,小屁孩和小马褂也是这么供认的。
洪芳要跟警察理论,林安东阻止她说:“你就省点事吧,这种事你能理论得清?他们是警察,我们算什么,黑势力的同伙,幕后老板!”见洪芳不服气,林安东又道:“眼下要紧的是把滟秋跟亮子保释出来,求你不要再跟警察较劲了,再较劲,我怕他们把你也抓了。”
“他敢!”
“我的三姐,天下事没什么敢不敢的,警察说你是嫌犯,你就真成了嫌犯。这样的事情,我以前也干过啊。”
林安东说起了实话。
“你--?”洪芳惊恐地瞪住林安东,这话太意外了。
但是林安东显得很平静,他的平静让洪芳目瞪口呆。
洪芳最后泄气了,她骂了句脏话:“靠,我说老百姓怎么骂警察比黑社会还黑,原来你们……”
林安东嘿嘿笑笑:“你以为啊,警察不黑,黑社会他能黑起来?”
这倒是真理。在这种真理面前,洪芳还有什么说的,只能怪自己太天真。过一会儿,她又给自己鼓劲说:“我就不信,这天下没王法了,他们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林安东带着不屑的口气道:“啥叫黑白,啥叫视听,我再说一遍,人家是警察,警察说黑就是黑,你跟他争,能有好结果?”
洪芳嘴上不服,心里,却有些默认了。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差得远。难怪滟秋老训她,洗澡洗得少,还扬言要把她丢进嘉陵江,好好冲一下浪。
“多呛几口水,你就会明白,风有多高,浪有多急。
别以为你当过领导又进过号子,你是把身体进去了,心没进去。”滟秋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看来,滟秋跟林安东,是冲浪冲出来的啊。
洪芳跟林安东找到姓罗的所长,好话说了一大堆,尽管有榆北区公安局长哈得定的面子,也尽管姓罗的所长之前跟黄石凯还有些交情,跟林安东也算认识,但姓罗的所长楞是做到了铁面无私。
说上面有命令,这次抓来的几个嫌犯一律不准探视。
林安东怕洪芳乱说话,借洪芳借电话的空,将姓罗的所长拉到一边,快快地往他兜里塞了一万块钱,脸上堆满笑说:“罗所,不看佛面看僧面,看在哈局和死去的黄哥份上,你就多照顾一点吧,这丫头性子烈,真怕她在里面惹出什么事来?”
“性子烈?”罗所长摸了摸口袋,脸上换了另副表情:“她就是匹烈马,我这地方也能把她驯乖。”
“所长说得是,所长说得是,不过还是请所长照顾一下,不要让她再犯错误了。”
罗所长猛吸了一口林安东为他点上的烟,抬头望了望天,看守所上空的天真蓝,看守所上空的天咋就那么蓝呢?
“好吧,小林子啊,我可告诉你,人我可以替你照顾,不过让我犯错误的事我可不干。我不像你,丢了警服照样可以混日子,我不行,我要是不当这个所长,别人就把我踩脚底下喽。”
“谁敢?所长开玩笑呢,哪个敢跟所长过不去。
人我托付给您了,您老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吭声,谁让咱以前还在一个锅里吃饭呢。”
“我有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啊!你回吧,人死不了,看守所是教育人的地方,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嘴上说没事,第二天电话就打来了,说他有个亲戚住院,交不起住院费,医院骂着让病人出院呢。林安东自然明白,拿了五万块钱,往医院赶。到了医院,果然有个乡下妇女等在说好的地方,林安东问了声,是罗所长家亲戚吧?乡下妇女嗯了一声,就哭哭啼啼跟林安东讲起自己的难处来。
林安东知道这都是演戏,这乡下妇女不是罗所长家的保姆,就是罗所长从哪个地摊上花钱雇来的。他快速掏出五万块钱,塞到妇女手里,说了声保重,转身离开了。
还没离开医院大门五十米,手机就来了短信,一看正是罗所长发来的,告诉他滟秋很好,已经换了监舍,让林安东改天送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水果什么的。
罗所长并没欺骗林安东,不管哪个道,只要是道,理都是通的。也就是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句话,放哪条道上也管用。
滟秋刚进来时,关在一个五平米的小号里。
第二看守所共有这样的小号五间,按看守所的说法,是用来关那些罪大恶极的嫌犯的。
但看守所又从五间里拿出两间,专门关那些不想在“大仓”
里过集体生活的“未决”犯。“仓”是嫌犯们对监舍的另一种叫法,嫌犯们不把监舍称监舍,而称仓。嫌疑人出监、入监称作“出仓”“入仓”。
滟秋进来那天,正好有一个嫌犯出去了,她的问题已被查清,据说是冤枉,狱警一看她浑身是血,面目狰狞,就认定她是个凶恶的女人,为防万一,罗所长让狱警把她关进了3号“小仓”。
进“仓”前滟秋经过了看守所例行公事般的“洗礼”,检查完身体,冲了澡,洗涮掉身上那些血污,她被抽掉皮带,没收掉一切可能自杀的物件,光着脚,提着裤子进了“仓”。
一开始滟秋还认为她受到了“礼遇”,把“小仓”
当成了宾馆的单间,很快滟秋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小仓”
是十分寂寞的,能把人寂寞疯。
一个人关在比笼子大不了多少的“小仓”里,没人陪你说话,没人跟你吵架,黑乎乎地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周,滟秋差点崩溃。
一周后滟秋被提出去审讯了一次,负责审她的是两名女警。滟秋以前是憎恨这些警察的,看见警察她就来气,看见女警察更来气,凭什么她们能当警察,她却只能当夜总会小姐?这天她看到两位女警,居然高兴得不得了,差点就喊人家大妹子。后来她才知道,是在“小仓”里憋了一周,憋得快要死了,这时看见一只苍蝇她也会兴奋。
两们女警并没审她什么,只是简单问了下她的姓名、籍贯,家住何方,还有以前做过什么等等就完了,跟范梆子打架的事,一句也没问,好像那事压根就没发生过。
滟秋很纳闷,她还想仔细地跟两位女警说说呢,告诉女警她是被绑架的,范梆子这畜牲太可恶,差点就让小马褂他们把她**了,幸亏小亮子机灵,要不然,后果不敢设想。但人家没问,滟秋很灰心,她不想离开审讯室,审讯室的光线多明亮啊,那把椅子坐着多舒服。她在“小仓”
坐的凳子都没,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能坐地上。
两位女警显然对她没兴趣,简单问过话后,给了她一本小册子,是《监所规则》,让她回去好好学。
滟秋刚要问问,她的事怎么处理,外面进来两个警察,也是女的,提起她,又把她关鸟一样关进了“小仓”里。
滟秋在“小仓”里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这些日子她是靠想像度过的,她想自己的小时候,想奶奶,想父母,想跟华哥的那段日子,总之,什么能不让她睡着,她就想什么。滟秋害怕睡,她怕一睡着自己就再也醒不过来,这种恐惧真是很强烈。
就在滟秋快要被“小仓”关得窒息的时候,好消息来了,罗所长命令,滟秋可以进“大仓”了。
滟秋进的“大仓”有二十几平方米,关了二十七个女人,加上她,共是二十八个。滟秋跟着狱警进去时,女人们正在做灯花,这是看守所规定的劳动任务,有几个威风凛凛的女警察站在离门不远处,不时地伸过目光,监督里面的一切。时不时地,会响起一两声警告声,那是狱警在警告干活磨洋工的人。
一个脸上没有肉胸脯更是平得看不出是女人的嫌犯抬起目光,冷冷地瞅着滟秋,那目光能把滟秋吃掉。从那歹毒的目光里,滟秋判断出这个平胸女人就是所谓的牢头。
果然,刚一收工,平胸女人的威吓声就到了:“
干什么进来的?”
“杀人。”滟秋平静地说。
“杀人,你他妈是杀鸡的吧?”平胸女人以为滟秋在吹牛,稍稍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进了这种地方,你最好说自己杀了人,这样号子里的人才会怕你,如果你说是贪污,或者小偷小摸,人家不把你打死也会把你笑死。滟秋曾经听说,有个男人进了号子,牢头问他是犯什么科进来的,那男人老老实实回答,强奸。结果,牢头一个蹦子跳起来,二话不说就抓住了他**,男人痛得嗷嗷叫,号子里却爆发出一片狂笑。“就这么点玩意,还能干女人?”
牢头说着,使劲一捏,差点就把男人的蛋捏碎。
“问你话哩,哑巴了?”见她不说话,平胸女人又恶毒地问了一声。
“杀人。”滟秋仍旧平静地说。
可能是她的平静镇住了平胸女人,也可能是她眼里的光骇住了平胸女人。
自从那天抄起啤酒瓶扎进范梆子脸那一瞬,滟秋眼里的光就不像了,是让人一触到就要发怵的那种光。
平胸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了下,冲身边一个女人说:“过去搜搜,看她带什么礼物了?”
这也是黑话,滟秋后来才明白,号子里所谓的搜身,就是要向你进攻了。当时她以为真就是搜身,站着没动,等过来的两个女人企图卡住她的脖子时,她才意识到,要给她们一点颜色。于是滟秋抬起腿,冲捏她胸的胖女人就是一下,拿膝盖顶别人向来是滟秋的强项,想不到夜总会里学的这套专门对付男人的办法,在这儿派上了用场。胖女人没防范,让滟秋顶得当即就弯下了腰。滟秋又说:“我没带礼物,想要礼物等我死了后。”
“哟嘿,你丫的还有种啊。”平胸女人见自己的同党吃了亏,起身朝滟秋走来。滟秋知道,决定她在看守所命运的时刻到了,如果不制服这个假男人,可能洗**倒尿的活儿就要归她了。滟秋稍稍往后挪了挪,尽量让自己活动的空间大一点。平胸女人还未到跟前,滟秋便飞起一脚,五个脚趾照准平胸女人眼睛踢过去。
这一脚要说也猛,可惜平胸女人轻易就躲开了。
平胸女人哈哈笑了声:“还会两下啊,妈的,爷们今天教训教训你!”
平胸女人居然自称爷们,滟秋刚把脚收回来,平胸女人的攻击就到了。这爷们能做牢头,的确有她的过人之处,她是奔滟秋下三路来的,滟秋刚要防范,平胸女人突然改变方向,一把就卡住了滟秋脖子。
假男人手上的功夫真是了得,她一用劲,滟秋就吸不上气了,只能任她摆布。滟秋也算是有种,既然没给对方下马威,再挣扎就显得徒劳,索性让她们折腾吧。
她被五个女人架起来,在地上重重撞了几十下,撞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接着,她被拉到屋子中央的天井下,开始“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