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言执接吻的时候, 言真会有种很复杂的内疚与兴奋。

他才十八岁,那份领养协议现在还放在她抽屉里。

她没细看那些条款,只晓得这份东西在一天, 他们所有亲密的接触都是不被允许的。

感性像被什么锁住,沉重的锁链被扯拽着发出刺耳的哐当声响, 胸腔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又无法完全挣脱。理智在阻抗她的违背, 潜意识里却一波接一波地爆出更加强烈的讯号, 心跳和动作都完全不受掌控。

理智命令她推开,双手却不断抓紧。

疼痛大约是最快让人清醒的方法, 但腥甜的味道渗入彼此的口腔,却激发出另外一种无法抗拒的**。

他逐渐急切,动作逐渐加重, 体温攀升到顶点,两个人纠缠的吐息叠加着, 寒风再冷也无法侵蚀半分。

言真醉了,醉到已经分不清他们在哪。

只知道他嘴里有比酒精更让她晕眩的东西。

直到侧门大开,有人说说笑笑走出来。

言真唇上被人用舌尖卷了一下, 搂在她后腰的那只手臂将她夹在身侧,羽绒服的帽子被拉起来盖在她头上, 她被人拥着往车的方向去。

车里很冷, 冷得人不自觉就想蜷着身体。

言执将她送进后排, 自己跟着坐进来。

Polo的后排空间属实不太优秀, 至少对两个身材高挑,同样拥有长腿的人来说是很不够用的。

言真大约是清醒了一点,她靠在言执肩上, 把手机摸出来给他, 冷声吩咐:“叫个代驾。”

言执接过来, 却没有依照她的意思,他还想继续,低下头去在她脸上摩挲了一会儿,她微微回应了一下,然后推开他。

车内昏暗的夜色里,言执漆黑的眼中闪着浓郁幽暗的光。

他将她往身边搂得更紧,嘶哑的嗓音压得很低,隔着羽绒服的帽子都还震得言真耳膜发麻。

“这样就够了么。”

言真摇头,“你还小。”

他拉开她的帽子,露出她沁白的脸,“我哪里小。”

“我说年龄。”

“我周一去改。”

“改什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恋恋不舍地轻轻啄,“你喜欢几岁,我就改几岁。”

言真被亲的眯起眼,喉间咽了咽,她捂住他的眼睛一推,“说什么傻话。”

她喝得太多了,多到超出了生理能承受的范围,她现在需要大床,暖被,然后窝进去,好好睡一觉。

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她自己叫了个代驾。

等人来了,后排的两个人靠在一起,仰靠在后方闭着眼睛,像是睡过去了。

代驾朝里头望了一下,正要敲窗户叫醒他们,靠窗的少年忽然睁开眼睛,那漆黑的眼瞳在冬夜里泛出了比月色还冷的光,诡异非常。

代驾师傅一惊,莫名有些害怕。这人脸色煞白的,看起来……不太像人。

拉开门进了驾驶室,他动作迅速地设置了路线导航,扣上安全带,他惯例询问:“就按导航上走可以吧?”

车内一片死寂。

以为他又睡过去了,抬眼看向后视镜,瞟一眼被头发遮住面容的女人,在移向旁边——又是一惊。

少年冷淡的眼神仍在。

师傅吓了一跳,迅速移开视线,等了半晌,后边的人才低低地从喉管里发出一声:“嗯。”

太古怪了,这两个人太古怪了。

不敢多问什么,他很快发动车子,驶向目的地。

*

回了家,言真已经完全不省人事。

言执将她放在**,用被子捂紧,还是不够暖,他打开暖气,温热的香风很快扑满了整个房间。

她舒服地翻了个身,面朝着床边,低低咕哝了声“外婆。”就没了动静。

床的高度太低,坐下想要吻她还要俯身,言执干脆蹲在床边,下巴搁在她手边,两个人距离贴近得随便动一动就会碰到一起。

他用眸光在她脸上临摹,眼睛,鼻子,嘴唇。她睡相很软,不同于生病时的虚弱,这种纯粹只是放松的柔软让他移不开目光。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炙热,太纠缠,言真中途醒了两次,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他,好像没认出他是谁,用手摸了摸他的嘴巴,是软软的,她抿了抿唇,让他回抽屉里待着,她今天太累,画不动了。

说完没多久,她又睡了。

言执吻了吻她微微上翘的粉唇,凉凉的,带了点刺激的酒意。他起初只是想尝尝,但没太忍住,勾着身子吻得几乎要钻进她被子里去。

于是言真又醒过来,她迷离地看着他,察觉到他的动作,她开始缓慢的回应。

静谧的卧室里,被靡靡的声响一点点填充进无边暧昧的颜色。

呼吸换过两轮,她没有劲了,喃喃让他停下,“够了。”

他不肯,“还没有。”

“……停下。”

“我不要。”

她半梦半醒,所有都在崩塌,只有最后一根弦还崩得紧。“……等一下,言执等…一下。”

他真的停下来,贴着她微微喘气,“等多久。”

言真:“五年。”

“?”他五秒钟都不愿意等。

惩罚性地咬住她颈项上细软的肉,他唔哝:“现在。”

言真痛得皱眉,低声抗拒,“……我是你姐姐。”

“你才不是。”

“我们……签过协议。”

“那不作数。”

“……”

他一意孤行,言真无言以对,她想让自己醒过来,但酒意和困意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身体里钻出来,它们缠住她的手脚,抽干她的力气,让她除了抵住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又震,震得人心烦。

他拿出来按掉,它又接着震。

迷蒙的昏暗被荧幕亮起的光刺破,暧昧顺着光的方向一点点消散。

眉心皱起,言执接起电话的口吻阴冷至极,**的人缩了下肩膀,拢着被子翻身朝里。

“喂。”

张显那头热闹非凡,压根没听出接电话的人后槽牙咬紧的声响,“喂?你在哪呢,这姐姐喝挂了,我怎么弄啊,给你们送过去还是?”

“滚。”

“啥?啊喂?……”

张显看着被挂掉的电话,一脸懵逼。

一边醉晕的人这时候缠过来,吐息故意贴着他,“弟弟要回家啦?别呀,这才几点,姐姐带你去玩儿呀。”

何蓉火辣的身材贴在他手臂上,暗示意味明显,张显眉头一挑,“你确定?”

“嗯哼。”何蓉将手插进他的口袋,探了探,笑得愈发风情,“弟弟成年了吗,身份证掏出来我看看?”

张显被挑得后背一紧,也不再客气,将她细腰一揽,两人便贴得紧密无间,“换个地方看。”

……

局面一发就不可收拾,气氛散了更难挽回。

房间里,言真睡熟的模样落在言执眼睛里,他有些不甘心地贴下去,在她锁骨上吮出一声响,她只是偏了偏脑袋,半点没有醒来的意思。

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总不能真的把她摇醒继续。

言执趴在她枕头上深呼吸了好几次,起身,离开房间之前,他想起她刚才说的,让他回抽屉里去。

脚尖一转,他拉开她工作台的抽屉,拿出素描本,随手一翻。笑了。

眼前光线昏暗,但足够让他辨别出自己的轮廓。

她给了它们一个标题。

深海。

在她眼里,他是深海。

一望无际,深不可测,看似平静,实则汹涌。

你永远无法知道海底的全貌,当你步入其中,黑暗会将你吞没。

转向**的女人,黑眸渐深。

如果这是你对我的注解,被吞没,会是你的选择么。

……

*

言真发誓再也不要喝多。

喝两杯的宿醉跟喝两瓶的宿醉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她看似醒了,实际上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一直到过了几天才略略恢复了清明。

脖子上不晓得被什么咬过,从浴室镜子里看到锁骨上的红色团块,水汽氲氤着让她头脑发热。

言真压下眼睛,似笑似骂:“狗玩意。”

圣诞节那天,何蓉打电话要她去店里,以为是要聚会,她却说赵崇南来了。

距离跟他见面已经过去一周了,他总算是肯露面。

言真挂了电话,换衣服出门,到车上才想起来,今天又是周五了。

从上个周五到这个周五,日子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她好像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手机上有言执半小时前发来的微信,要她去学校接他。

她回复有事的时候,莫名觉得这情形好像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甩了甩头,她往何蓉那去。

今天圣诞,又临着周末,何蓉咖啡厅里人满为患,她给赵崇南安排的谈话室在隔壁的画画教室。

言真去的时候,何蓉已经发过一通脾气了,凳子被踢翻了一只,赵崇南面色难堪地站在窗边,手里提着只黑色的画筒。

言真一进去,室内的两个人同时望过来。

“言真,你来得正好,来听听这个傻逼发言。”何蓉过来抓着她的手臂,语气不善地朝赵崇南吼:“说啊,你继续说,当着言真的面说!”

说什么,说傅映安承认事情是她做的,但那是因为言真在学校欺负她,找人排挤她,她一时气愤,她愿意为了赵崇南撤诉、还画,但要她向一直欺压她的人道歉,她宁愿去死?

赵崇南当然不相信言真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傅映安哭得死去活来,他被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满脑子都只想赶快了事。

今天他本来是抱着真诚歉意来的,希望何蓉她们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想到只是多说了一句让她劝一下言真,在学校里别总是那么孤傲,免得让人误会她是在针对谁,何蓉一听当场就炸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晌。

这会儿看见言真,赵崇南脸上僵着,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他嘴唇动了动,眸光几经明灭,到底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把画筒放在了小讲台上,简略说:“画我给你带来了。”

何蓉咄咄逼人:“就这样?赵崇南,你是不是个男人,你他吗刚才怎么说的,我们针对她?她算老几啊,我们有这闲工夫针对她?这画总不是我们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偷的吧?你他吗恋爱脑也还有个脑啊!”

她句句带刺,态度又冲,赵崇南脸上明显挂不住。“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

言真在这儿,他不想闹得太难看。

“我还有事,先走了。”经过言真身边时,他匆匆瞥了她一眼,像是不敢正面对她。

言真叫住他,“阿南。”

赵崇南脚步一僵。

言真声音淡淡从身后飘过来,“我说过我只想让事情赶快结束,希望你们配合。”

还要他怎么配合?

他猛然回头,声音高昂:“这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她撤诉了也跟我道歉了,画也还给你了,你们还要怎样?”

认识三年多,快四年,这是赵崇南第一次这样语气激烈地对言真说话。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何蓉脾气顿时上来了,“你他吗还有理了你!”她挽起袖子就要跟他对吵,被言真按住。

言真还是那样清清淡淡的表情,并没对他的态度感到多意外:“我们不想怎么样,撤诉和还画,你都做到了。接下来只要一个正式的道歉。”

赵崇南:“我已经替她道过了!”

言真摇头,声音很淡,却异常坚决:“你替不了。”

何蓉:“就是,你是她爹?就是她爹来也替不了!”

赵崇南眉头紧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画室大门上的风铃这时突然响了。

衣着单薄的少年踏上台阶,门外的冷风一卷,将屋子里的僵持吹散。

黑眸略略扫过里头的情况,他明智地选择留在原地。

言真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赵崇南重重说了声:“那你们等着吧!”转身离开。

大门口,少年淡漠的视线迎上他,赵崇南脚步一顿。

他皱眉打量着这个面容过于俊美的少年,耳旁响起傅映安不经意地提醒:‘他真的是她弟弟吗?……’

真的是吗?

他们长得不一样,但姓氏相同,或许是不常见面的亲戚?

赵崇南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眼睛一抬,忽然看见那高中生在笑。

嘴角咧着,讥讽无声而走。

像那个月夜,他被撞倒在地,而他被言真牵着走。

一股子无名火陡然烧起来,赵崇南厉了脸色,踏出门去的时候肩头重重一撞——叮铃铃~

从教室的角度,里头的两个人只看见赵崇南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是嘭的一声响,书包垮到地上,言执颀长的身子撞向墙壁再弹回来。

言真心尖一紧,快步过去,伸手扶他,“你怎么样?”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带,借力站起,黑眸沉沉落下来。

言真一怔,恍惚看见他在笑。

再等她定睛,笑意消失,他眉间蹙了蹙,拖着她的手放到肩上,意思是:好疼。

何蓉落后一步,骂骂咧咧过来,“靠,赵崇南个王八蛋还拿人撒气啊!弟弟怎么样,没事吧?”

他强撑似的勾了勾唇角,对她摇摇头。

言真眼皮一跳,直觉他是装的,但心里莫名还是紧揪着松不开。

她拽着他出门,不敢太大力,“我先带他回去了。”

何蓉追在后面问,“要不要上医院啊?”

“应该不用。”言真说着,让他上了车,她想起教室里那幅画,让何蓉拿出来。

何蓉很快递给她,“有事赶快给我电话哈。”

言真点点头:“嗯。”

车门关上,暖风包裹,大街上随处可见圣诞氛围。

言执好奇画筒里的内容,回身想拿出来看看,言真突然冷声问:“你到底伤到没有。”

言执动作一顿,瞧见她冷凝的脸色,实话实说:“真的疼。”

言真面色不变,默默提起车速。

言执眉尾抬起来转瞬又放下,“你担心我?”

言真不语。

他抿唇勾起笑,声音幽幽的,“既然这样,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

作者有话说:

严禁篡改年龄!严禁sy姐姐!严禁一切狗子行为!

你们猜他要送啥~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