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婚纱店内顿时气流涌动,粉尘和不知名碎片飘落的到处都是,趴在唐果身上的季墨好一会儿才能微微抬头。

背上火烧一般的疼,季墨强忍着,低头去看身下瑟瑟颤抖的唐果。

“你没事吗。”咬紧了牙关,他忍耐问道。

唐果好像吓傻了,双目茫然着,像是截至目前都还分辨出自己经历了什么一样,而尽头没有被爆炸波及的地方,店员和设计师们一窝蜂般涌了上来,小心将受伤的人扶起来,有了则分别去打了报警电话和救护车。

“发生什么了?”嗫喏着嘴唇,唐果抬眸看着问着。

季墨背上恐怕伤得不轻,隐隐约约他觉得有鲜血往下流,但他不敢让唐果担心,依然强打起精神:“应该是爆炸。”

“爆炸……”低垂着头,唐果喃喃,随后她再一次掀开眼皮时,眼泪便一串串流下来,眼底是数也不数不尽的惊恐。

手指颤巍巍的,她指向爆炸的源头:“怎么办……唐诗在里面……”

季墨这次是难得反应迟缓,又一门心思放在唐果身上,现下想起唐诗,他觉得……恐怕不太妙了……

神色在一夕之间变得很难看,他转头便问:“救护车打了吗?什么时候到?更衣室里还有人。”

更衣室里还有人大家很清楚,那人是什么身份大家同样也很清楚,正因为这般,众人才心有惴惴不安,都慌了……

那本该是再过不久的新人……那本该是梁氏总裁捧在手里的人……那是他们勤勤恳恳日夜赶工出来绝美婚纱的主人……

是死是活……未成定论。

彼时,梁渝方忙完从梁氏出来,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大家都知道,毕竟这喜讯的事情就差传得满世界都是了。

“梁总,婚礼之后请我们大家吃喜糖啊!”小郭带了个头,底下人便跟着喊。

“梁总,分喜糖分西饼,最好还能分个伴手礼!”

“梁总,请问我可以送红包吗?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呦呵,小姑娘你觉悟不错啊?这是等着明年开春你结婚时好让梁总回一个更大的吧?”

梁氏集团上班气氛一向活跃,这样的小算盘被当众戳穿也没人生气,大家一起哈哈笑了起来,梁渝打心底里高兴,对他们的要求一概准了。

“喜糖有的,红包伴手礼也是有的,现在你们的老板要赶着去见你们老板娘了?所以,放行不放行呢?”

“放行!那必须放行啊!梁总一路好走,替我们向老板娘问好啊。”小郭拨开人群,几秒钟时间就腾出一条道来。

眉梢眼角都春意盎然的,梁渝从他们中间穿过,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下面迎来的将是怎样令人无法接受的场景。

驱车过去,还隔着很远的距离,梁渝便看到前方弥漫着黑烟,他一时没往坏处想,但后面很快便追过来一辆辆警车救护车。

这个时间,路上有点堵,梁渝本着自己的微薄之力把车的方向盘移了移,他略微让出了一些空间,那些救命的车辆便一时间如鱼得水起来。

默默跟在他们后面,梁渝起初还想他们的路径与自己相同,但渐渐地,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汗湿起来。

很想拿起手机去拨打某个人的电话,但他这样的状态,连开车都困难了,好不容易挨到了目的地,外面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梁渝一时间甚至忘了呼吸,连胸腔里都是极疼,他注视着凌乱的婚纱店,踉跄着朝那里走近,后来被一个人揽了下来。

他以为是唐诗,那一刹那的心无比感动,侧过头,他满腔的期待被兜头泼了冷水。

是季墨……

朝他身边看了又看,只有唐果一人,那一瞬梁渝几乎不敢去想那可能性,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季墨的不忍唐果的伤心都历历在目。

“对不起。”他这么说。

轰隆一声,心上有某些东西崩塌了,断壁残垣,一片狼藉,他眼底几近荒芜。

不顾季墨地反对,不对警方的阻拦,他冲了进去。

这场小型爆炸是电子钟定时炸弹,成本不高,做法简易,用硝酸铵,PVC管子,牛皮纸、胶水电线等等就可以完成,现在警方正在排查店内其他区域是否还有这种东西,所以梁渝此番进去,着实危险。

这场小型爆炸是电子钟定时炸弹,成本不高,做法简易,用硝酸铵,PVC管子,牛皮纸、胶水电线等等就可以完成,现在警方正在排查店内其他区域是否还有这种东西,所以梁渝此番进去,着实危险。

可是,再如何危险,那里面也有他视若珍宝的人尚未救出来……

梁渝进去时,医护人员已经把唐诗往担架上抬了,但他单单看到她身上那么多的血,一下便没有理智了。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伸手把人夺回来紧紧抱着,也不怕会不会伤了她,眼睛通红着,谁劝都不听。

唐诗重伤,这么耽搁下去根本不行,更何况这里又不是能够久留的地方,季墨在外头等了也进去,使劲掰梁渝的手都掰不开。

唐果没有亲眼经历过这种生离死别,撕心裂肺地哭,她见梁渝抱着人不放急的去打他,但梁渝也无知无觉。

后来,也真是巧了,附近的倪凡之碰巧过来见了季墨,季墨见他如见救命稻草,抓着人就冲到了梁渝身边。

“你快看看吧,他要疯了。”

倪凡之纤雅出尘,遇事从来都是淡然静默的姿态,他简单看了一下好友怀中女孩子的情况,蹲下来与梁渝的视线平行。

“她没事,你把她放开。”

这么久了,梁渝耳边一直都是乱糟糟,但只有这句话让他仿佛看到了希望,怔怔抬头,他瞧着倪凡之,依然没松手。

倪凡之是医生,知道他此刻的心理,唯恐他骗了他。

“这么多年了,我可有哪一次骗过你吗?”

没有……梁渝知道没有,他能够相信他。

“我爱她。”嗓音沙哑着,梁渝终于开了口。

倪凡之点头:“我知道。”

………

总算把人安全送到了医院,婚纱店警方也排查了,没有其他的电子钟定时炸弹,看来凶手的目标很明确。

店里本来是有监控录像的,奈何被这场小型爆炸波及坏掉了,所以在唐诗进婚纱店前,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过,无从得知。

几位造型师都安然无恙,警方对他们挨个做了笔录,但都没多大印象,这家店是私人的,跟一般的婚纱店不同,所以基本不会鱼龙混杂。

但……说过这么说,事实证明,就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了啊,并且他还明确掌握了唐诗到店的时间。

若非不是很熟悉的人,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目标已经很明显了……

“一定是夏元柏那个渣渣!一定是他!唐诗真是遇人不淑。”

这场意外,警方那边还没下定论呢,唐果便在病房里冲季墨嚷嚷,她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看着季墨因为翻了个身龇牙咧嘴的样子,心软得不行。

“你还好吗?你这样都是为了我。”

季墨不以为意,跟昏迷不醒的唐诗比起来,他这个又算得了什么,他到底是对唐诗和梁渝感到抱歉的,遣了唐果帮忙跑一趟。

“你去看看唐诗怎么样,醒来了没有。”

唐果提起这个妹妹就想掉泪,说道:“十分钟前我才去了,我问了医生了,医生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各项检查都做了吗?有没有其他的问题,如果只是外伤,怎么会不醒?”季墨总觉得情况不太寻常。

唐果摇摇头,一筹莫展。

医院顶楼的高级病房里,一群人在守了唐诗四天后,她总算醒了。

那时候大约下午两三点,唐诗头疼欲裂地睁开眼,入目一片白茫茫的有几分熟悉,周围十分安静,连针落的动静都没有。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头部僵硬机械地动了动,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几天几夜,整个身子都酸软无力。

她这间房里暂时没有别人,她靠在床头歇了歇,沉默着将视线投出窗外,窗外树叶被风吹着盈盈飘动,方方正正的窗户微微敞开着,但她耳边却没有风的声音。

万籁俱寂。

后来,门被推开,梁渝进来,乍一看到她醒来,梁渝双目涌上狂喜的神色,嘴唇跟着也动了动。

但是,唐诗只看到他嘴唇动了动,耳边却再没有他清润好听的声音了。

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