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婉瑛回过神,转过身看见陈贤妃和赵妃已入殿等候,两人皆请安行礼,她摆摆手,命她们起来,又赐了坐。

“你们怎么来了,可有事?”

陈贤妃一身素净宫装,微微垂首,“方才臣妾等去了慈宁宫禀告宫务,太后娘娘说让臣妾来朝凤宫带话,请皇后娘娘出言规劝皇上。”

苏婉瑛不免奇怪,自她生病起,她根本没见过皇上一面,何来规劝,又要规劝什么?思索许久,“本宫许久未出朝凤宫,不知皇上怎么了?”

赵绾瑜开了口,“先太后崩逝后皇上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除了上朝一步都不踏出兴德殿,太后娘娘相劝无果,只好请您去相劝一二。”顿一顿,“太后娘娘希望您劝说皇上以国事为重。”

原来如此,难怪没见皇上来此,也没见他去思华宫与陈贤妃一道怀念先太后。苏婉瑛沉默许久,看了眼陈贤妃和赵妃,“本宫的病还没好,若去劝说皇上,恐怕会过了病气给皇上。本宫倒觉得你们两个去规劝更好些,一个颇得皇上信任,一个很得先太后喜欢,你们一张一弛,挺好的,想必皇上会听进去的。”

两人见皇后都这般说了,也只好应承下来,又和苏婉瑛闲聊了一会,便离开了。

如妗在一旁听了许久,这才敢说话,“娘娘,您怎么不自己去劝说皇上,正好去见见皇上啊,自您生病后,皇上压根就没来看过您呢。”

苏婉瑛顿时笑了,“若他愿意来,早来了;若他不愿意来,巴巴儿赶过去都没用,未必见得到人。”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未必会见那两位娘娘?”

殿里静默无声,无人回答这话,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陈贤妃和赵妃出了朝凤宫,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劝说一事不能耽误,便直接去了兴德殿。

等两人到了兴德殿门口,青孜打了千儿,道:“两位娘娘万福。”

陈贤妃虚扶一把,见殿门紧闭,不由得问道:“公公请起,不知皇上可在?”等闭了口才觉这话多余,宫里的人都知道自从先太后丧事结束,皇上就一直在兴德殿,除了上朝,因此皇上应该是在的。

“多谢娘娘。回娘娘话,皇上在是在,可皇上不允许任何人入内。这……”青孜也为难不已,不知该不该进去禀报。

赵绾瑜也不欲为难他,可既然来了也只能进去通传,进不进去的,倒也没抱太大希望,“既然来了,就烦请公公进去禀报一声罢。皇后娘娘嘱咐让本宫和贤妃娘娘一道来劝说皇上的,这若不禀报一声,总归说不过去。”

“哎,哎,”青孜立时明白,他应下转而入了殿,去禀报。

可果然不出所料,皇上确实不愿见她们,青孜苦着脸出来,无奈叹一声,“两位娘娘请回吧,皇上说了谁都不见,奴才也没法子。”

两人对视一眼,陈贤妃预备着离开,却被赵绾瑜抓住胳膊,她很不解的看向赵绾瑜,但赵绾瑜没有任何表示,也不看她,只对青孜说:“既然如此,那本宫和贤妃娘娘一道等着吧,本宫想皇上总会见的。”

青孜微微诧异的抬眼,旋即低了头,称是。随后站回原先的位子,随了她们两人去。

陈贤妃愈发不解,凑过脸去,低声一句,“赵妃,你这是干什么,皇上已经说了不见,我们怎能不顺着他的意思?”

赵绾瑜没答她的话,反而盯着一边,陈贤妃觉得奇怪,也顺着赵绾瑜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着素净,腹部隆起的妃嫔,不用猜一定是有孕的苏容华,几月不见,她丰腴不少,她的肚子更是直戳这两人的心窝子,陈贤妃生生别过头不去看,却和赵绾瑜说:“她不是快要生了吗,怎么还来这,莫非是来献媚的?”

前段日子陈贤妃确实有和邱昭媛说起过苏容华的事,本以为可以借刀杀人,可没想到随之先太后缠绵病榻、过新年、又逢先太后崩逝这诸多事情,竟无人害她,以至于她平安怀胎至今,细细算来也有九个月了。

“谁知道呢,她这个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见她。”赵绾瑜也是恨极了正迎面而来的苏容华,想起当日的屈辱,可面上不显,淡淡的说。

陈贤妃道:“也许会的吧,不看别的,也会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

赵绾瑜嘴角勾起一丝笑,“这不是很好,让她带我们进去,不就行了。”

多日不见的苏婉韵行至她们跟前,连礼都未行,摆着一份谱,陈贤妃顿时脸沉了三分,但还是忍了下来,却也不看她,只顾自己站着。而赵绾瑜见此,也只能理会苏容华,“许久未见苏容华了,这怀了孩子就是金贵,连先太后的举哀都不必参加,可怜皇后娘娘前段日子又是侍疾又是操持新年,还要料理宫务、照顾小公主,后来又是举哀,竟生生累垮了身子,至今还在休养呢。哪像苏容华啊,面色红润,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苏婉韵也学聪明了,嘴皮子也伶俐了不少,“这是皇上和太后娘娘的体贴,许嫔妾不必举哀。”旋即命青孜进去禀报,她要入殿。

“这个,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太后娘娘下的懿旨嘛,”陈贤妃笑颜浓重的看向赵绾瑜,又扫过苏婉韵一眼,“只是啊,本宫都没想到苏容华竟金贵至此,娘娘面前竟可不必请安行礼。这可真轻松啊,哪像本宫,真累。”露出几分疲态,抬手揉肩,“过几天,本宫也休息几天。”

赵绾瑜尚要说话,却见青孜出来,做出个‘请’的手势,“皇上请两位娘娘和嫔主进去。”

必然是看在苏氏的面子上!

陈贤妃和赵绾瑜两人别别扭扭的进殿,苏婉韵紧随其后,只见御案上叠着不少奏折,秦之羽尚在批阅奏折,三人行了礼,秦之羽才看向她们,放下朱笔,起身走到苏婉韵跟前扶起她,又随手免了另外两人的礼,拉着苏婉韵的手去了暖阁,如此倒叫陈贤妃无比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反观赵绾瑜则一脸淡定,她忍不住问:“我们是跟着去还是……”

“去,来都来了。”

于是这两人也跟着去了暖阁,只见两人坐在炕上,苏婉韵笑颜如花,一边的秦之羽也笑意融融的看着她,顿时让陈贤妃和赵绾瑜觉得此时她们两个是外人,压根就不应该存在在这里。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陈贤妃思索半晌,终于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皇上,您应当以国事为重,切不可过度悲伤,母亲在天有灵若知道您过于悲伤,她也会伤心难过的。”

这里的母亲指的是先太后,这是后宫众人皆知的事,陈贤妃可唤慈裕太后为母亲。奈何苏婉韵忘了这事,但她也猜到指的应该是先太后。突然冷哼一声,“贤妃贵为四妃之一,莫非忘了尊卑?‘母亲’二字也是你可以唤先太后的吗?”

原本赵绾瑜便对一个小小容华坐着两位娘娘站着的事有所不满,她还没跟皇上提这不合规矩的事,没成想这个苏容华反倒挑这事的错,顿时也不顾秦之羽在场便怒笑说:“呵,贤妃姐姐得到过先太后懿旨,可以唤先太后为母亲,难道容华认为先太后也忘了尊卑吗?再者,这事已然下过明旨,容华怎么不知?容华又不是十月里选秀进宫的妃嫔,这等事都会忘了?”

“嫔妾,嫔妾……”此时的苏婉韵恨不得要断舌头,这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只转过脸看向秦之羽,寄希望于秦之羽能为她解围。

可秦之羽听了赵绾瑜的话也蹙起眉头,认为苏容华有为陈贤妃上眼药之嫌,也不理睬苏婉韵的眼神,倒看向那两人,“你们今个来便是说这个的?”顿一顿,又说:“依朕的看法,这是有人嘱咐你们来说的吧?”

纵然秦之羽不喜欢陈贤妃,也对赵绾瑜只是信任,但相处几年,她们是什么样的人,不说十分清楚也有七八分清楚,他很肯定刚才陈贤妃的话必然不是她自己要跑来说的。

陈贤妃道:“是,臣妾和赵妹妹早上去了慈宁宫禀报宫务,太后娘娘便叫臣妾等人去朝凤宫,让皇后娘娘规劝您,可皇后娘娘说她若来了恐过了病气,所以便托臣妾和赵妹妹过来劝皇上。”思索片刻,继续说:“还请皇上以国事为重,以免太后娘娘担忧。”

“皇后的病还没有好吗?”前几天他特地招了御医询问,御医说已经治好了呀,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闻弦音知雅意,“是未好,也许是皇后娘娘不想叫您担心。”

“知道了,”秦之羽一想也猜到了,暗衬这个皇后啊长这么大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那太后娘娘那儿……”

“朕过几日再去慈宁宫请安。”

可苏婉韵却不高兴了,她好容易来一趟,不想这么快就走,又开始撒娇撒痴的想要缠着皇上,若放在平时也许皇上会让她留下来,但他现在根本只想快点处理完宫务去找皇后,因此只沉着脸命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