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见慕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道:“殿下,属下回来了。”

“哼!”

他连忙去牵她的手:“殿下,属下知错了。”

萧絮逼逼赖赖地甩开:“我就是去善湖边看了会大鹅,回来满府找遍了都没找到你,你你你刚和我……你就走,你坏人!”

裴见慕屈起双膝:“是属下考虑不周,本以为殿下平日事多事忙,怕扰着您,又想到昨日西市热闹,殿下想去看看都不成,便特特为殿下去买了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个长长的油纸包,里面是一串圆润饱满的糖葫芦,因一直藏在怀里,外层糖晶还带着身体的余温,微微融化,他仔细折叠油纸包裹住底下的竹柄,递给她。

萧絮怔住了,却不接,疑惑地说:“你为何给我买这个?”

“嗯……旁人或许都觉得殿下端庄大气,可在属下眼中,殿下只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应当会欢喜这个,便买了。”他仰起头,眸中深瞳清澈无比,“殿下可要尝尝吗?”

萧絮咬唇,低头蹭了半口,嫌弃地甩开:“不要,太腻了。”

裴见慕神色微凝,反应过来后继续温和地说,“殿下不欢喜便罢了,可属下此次是真的知错了,往后臣绝对不会无端离府,只要殿下愿意垂怜,属下无时无刻都陪在殿下身边好不好?”

萧絮扁扁嘴,嘟哝道:“可我还是不高兴。”

裴见慕闭上眼:“那殿下打属下一顿出气吧。”

萧絮扑哧笑了,抓住他的领口道:“本殿才不打人呢。”

“那殿下要做什么?”

“唔……罚你。”

月色如练,透过纱帐落在榻上,所触所见皆带幻色,经年累月习武训练,裴见慕身上的肌肉块块分明,手臂手背乃至腹肌处都有明显的青筋,他紧紧地闭上了眼。

他心里其实很乱,廿来岁人生光景,从来没有哪瞬哪刻像现在这般无措过。

按理来说,他是男子,便算巫山云雨朝暮皆春,也应当是他得利才对。

可为什么他总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被霸占的是他,被侵略的是他,乃至红床暖帐里,力竭到微微震颤的,都是他。

他当然不爱他,甚至连男女间的情愫都无,所谓的陪她哄她都是逢场作戏,可她自己呢?如今她就在自己的怀中,撒娇撒嗔万般婉转,她对他到底是欲望还是趣味,或只是简单的那句,她是小兔子,小兔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抑或是……见慕见慕,见之即慕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比起邑士,做公主府副典军更有排面,事情也更多,裴见慕晚上陪公主睡觉,白天看府卫操练,偶尔还得带人去萧絮名下的皇田看看。

还有,做了公主府副典军,就可以随公主进宫请安了。

萧絮每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进宫,永安殿摸的比谁都熟,乖巧地跟着赵德全跨槛进门,还没理衣裳行礼,萧诚就坐在龙椅上哼了一声:“听说想攀附你的人从公主府排到了宫门口,场面如此壮观,朕怎么没见过?”

得,相亲摆烂被亲爹揪住不放了。

萧絮别别扭扭地低头玩手指:“……爹,我错了。”

萧诚鬓发微白,漫不经心地看折子:“错哪了?”

萧絮忸怩地说:“我错在……额,错在不该随便弄哭别的男子,可是爹爹,我跟刘公子说话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我哪晓得他回去以后会哭嘛,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会温柔点的呀。”

“朕看全天下那么多人,就没有比你还会强词夺理的,什么破话都敢往外讲,你一天天的是想气死朕?”萧诚声音高了几调,毫不客气地骂道。

萧絮较劲道:“那我没看上就是没看上嘛,我总不能没看上还说好听的话来哄他吧,爹爹,我是大梁的公主,是您最最疼的闺女,又不是什么……爹,您说对吧?”

萧诚被闺女气笑了:“行了行了,你坐吧,傅汝止那事朕懒得跟你计较,刘怀安你看不上就算了,朕今天就想问问你,你自己想找个怎么样的夫君?”

“哦,儿臣谢父皇。”萧絮提裙往旁边的紫檀雕木椅上坐了,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我还没想过呢。”

“那你现在想,想完了和朕说。”萧诚语气淡淡,眼皮都未抬地继续看折子。

永安殿的龙涎香清沉好闻,殿中沉寂,除了翻折看折再无其他声音,萧絮满脸懵逼地坐在椅上思考自己想找个啥样的老公。

唉,总不能说她想找一个可将天下爱恨都包揽,俊逸风流才高八斗,而且麾下军马百万,还愿意跪在地上求她嫁给他,还要不管她在外边沾花惹草,心里都只有她一个,最后孩子还要跟她姓的老公吧。

苍天明鉴,如果真有这种男人,她绝对二话不说立马嫁,关键是没有呀!

萧絮措辞措了老半天,最后试探着说:“爹,我有一个想法。”

“嗯,说。”萧诚放下笔,身子往前探了探。

萧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爹,我就不能不嫁人嘛?”

“荒唐!”萧诚哼了半声,苍白的胡须随说话轻轻抖动,“这天下只要是个女人就要嫁人,哪有女子到了年岁不嫁人的。”

萧絮气鼓鼓地说:“可是我觉得我嫁人不划算呀!”

“哪里不划算了?”

萧絮来劲了:“爹,我公主府那么多好东西,要是我嫁了人,就得分老大一半给驸马家,您不心疼啊?再说了,我如今一个人住在公主府里,每天想干嘛就干嘛,想怎么玩怎么玩,嫁了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萧诚语气和缓下来,劝道:“公主府的钱财都是你的嫁妆,凭你的本事,朕相信驸马家不敢动你分毫,你如今还年轻,自然觉得没有夫君没什么,可等你年纪大了呢,没有夫君,膝下也没有孩子,谁做你的依靠啊?”

萧絮酿酿酱酱地说:“爹爹,我是您的闺女,大梁的公主,我就算老了也要每天玩,真不行……这不还有国库养我嘛,肯定不会饿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