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藏太后摆摆手,道:“这些都是哀家的肺腑之言,唉,哀家也不想撕开伤口任人看,但那人既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哀家若是认罪不诚恳,怕是要害死我的孩儿。”

崔辞点了点头,叹道:“既然太后这么说,那就这么写吧!那人对宫中之事、对太后之事这么熟悉,难保此刻没有留下眼线在宫里监视。既然太后已经打算去太极宫顶,宣读罪己诏和退位诏书,就要以假乱真,将戏做足才是。”

“做戏?!”没藏太后先是一震,接着微微不悦,“崔大人怎么会认为哀家是做戏?哀家会拿皇帝的性命开玩笑么?”

崔辞道:“太后稍安勿躁,外臣之所以说是做戏,只因为我想在太后明日宣读诏书之前,救回陛下。”

“哦?”没藏太后眼前一亮,“你有把握?这么说,是不是有眉目了?”

崔辞沉吟了一下,还是道:“姑且算是吧!”他从怀里将那信拿出来,小心翼翼倒出里面的细微黑蜡碎屑,“太后请看!”

没藏太后皱起眉头眯着眼,不解道:“这是?”

崔辞道:“肉眼看难以辨识,太后可闻一闻这信封味道,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没藏将信拿起放在鼻子边闻了两下,疑惑道:“是蜡烛?”

崔辞微微而笑:“正是!黑蜡烛。”

“太好了!”没藏太后突然站起身,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上苍佑我大夏!”她想了一下,转身对崔辞道:“崔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崔辞道:“太后但说无妨。”

没藏太后道:“只因陛下失踪之事,不能让宫里宫外的人知道。哀家想借崔大人带来的人一用。”

“这。。。”崔辞想到了李暧,头皮一阵发麻,“我带的人有限。。。”

没藏太后道:“哀家还能调动兴庆府各衙门的府兵给你!崔大人,此事需要万分保密,万望大人体谅!既然事情已经有眉目,哀家觉得这些人也就够了。”

崔辞只得勉强答应,看来,不用李暧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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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后宫里开始张罗登临太极宫顶的事宜,除了几个贴身的宫女,整个西夏皇宫连同前朝没有人知道皇帝遭人绑票的消息。太后宫中对外统一口径,只说是小皇帝突然生了病,太后要登太极宫,为陛下祈福。

崔辞从没藏太后那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他一推开议事厅的门,李暧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追着他问:“怎么说?”

“人手不够,”崔辞道,“你得参加救援,从此时开始计时,距离明日只有六个时辰,要在这段期间找到小皇帝并营救出来,你能不能放下恩怨,一心救人?”

李暧道:“你尽管放心就是,我只救孩子,不管他是没藏的杂种,还是老百姓的孩子,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性命。”

崔辞咬着嘴唇,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恨没藏太后,但是这孩子是无辜的。”

“嘿!你怎么这么啰嗦?”李暧不耐烦,“快点说吧!我的任务是什么?”

崔辞道:“你去兴庆府各衙门借调府兵,搜遍全城每一个蜡烛店和殡葬店铺,尤其留意卖黑蜡烛的店铺,我见那匿名信上有黑蜡的碎屑,写信的人当时应该身处在满是蜡的环境中,要么是卖蜡烛的店铺,要么就是在殡葬店里。现在城门被封锁,他来不及送陛下出城,很有可能就将孩子临时藏在那里。你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在三个时辰之内必须找到皇帝陛下。”

李暧惊道:“三个时辰?只能动用府兵?”

崔辞道:“没错,太后说此事需要保密。你快去吧!”

李暧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崔辞叮嘱道:“记住!每一个房间都不能放过!一定要细细的搜,那孩子很小,任何角落都有可能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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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狱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李守贵不仅抓来了寿康安喜四个宫女,还把太后宫中大大小小宫女三十多个人一起绑了来。狱卒正卯足了劲儿,拿那蘸饱了水的皮鞭子抽打她们。

李守贵亲自负责审问那四个涉事的宫女,他命人将四个宫女脱去外衣,以血肉之躯绑在四个铜柱子上。那铜柱中间镂空,里面烧有火炭,不断加热直至将人活活烤熟,这种酷刑叫做炮烙之刑,原是殷纣王所创的残酷刑罚。李守贵如法炮制,做了些改良,为了避免四人快速被烤熟,李守贵特意控制了火候,令她们被烤的皮开肉绽,背后“滋滋”作响,脖颈跟脸都被熏得焦黑,却一直也死不掉。

众人知道他的手段残忍毒辣,但这四个宫女毕竟是太后宫中有头脸的姑姑,平日与李守贵也甚为熟络,他下起手来依然是如禽兽一般六亲不认。

太监搬了椅子放在炮烙柱的中间,李守贵坐下来,掸了掸衣襟,问道:“寿儿,咱们平日关系不错,没想到你竟然吃里爬外,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主子。那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卖主求荣?”

寿儿被自己皮肉烧焦的烟熏坏了眼睛,嘘着眼睛泪水汪汪的说道:“我没有出卖太后,任凭你怎么说,没有做过的事情我绝不会承认。”

李守贵命人加了些炭火,那铜柱子的温度瞬时又上去三四度,将四个宫女烧的惨叫连连。李守贵焦躁道:“不是你们做的,还会是谁?”

康儿往地上啐了一口,怒道:“都是那个劳什子宋使崔大人诬陷咱们姐妹,我瞧八成是他干的,太后为什么相信一个外人,不相信我们?”

“嘴硬!”李守贵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上了炮烙,这四个宫女会迅速招供。刚才他安排夺门宫变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如今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却没想到这四个宫女居然是硬骨头。

“我的手段,你们素有耳闻。我对太后的忠心,你们也是知道的,”李守贵冷笑一声,“康儿,你敢当着我的面,质疑太后,就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他走到火炉前,拿起炉子上烤的通红的火钳,转身往康儿这边走过来。